陶曉是拼著最后一口力氣離開的,倉皇逃到了街上,抬眼的車水馬龍讓她深感一個人的渺小
她以為心里會翻江倒海,但并沒有,是平靜
但在這平靜下卻悶著一口氣,猛地吸一口想緩一緩,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告訴自己要堅強,可眼睛就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任她怎么忍都收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從眼睛到臉再到衣服上。
偶有路人側目,陶曉也只低下頭,強忍住看公交車信息,看到一中的車來飛一般地跳到車上在最后排把臉埋起來。
她沒地方可去,室外太冷了,羅旭帶來的奶茶已經涼了,握在手里緊一點會壞掉,松一點就掉下去,扔掉又舍不得。
“從前慢”陶曉實在想不到別的地方可以讓她靜一靜
狼狽地走到點餐臺,老板姐姐一臉淚痕滿是眼睛紅腫的她先是一愣,然后了然一般跟她說二樓包間可以用,陶曉拿出手里的奶茶遞過去
“你能幫我熱熱嗎?”
老板姐姐很善解人意的笑著接過
“非常樂意”
陶曉點了華夫餅,其實她根本沒有胃口,但總不好在店里空坐著。到包廂坐下來,突來的溫暖緩解一身涼意,脫下厚重的羽絨服,歪倒在椅子上。
回來這一路,腦子里無數個聲音拉扯著讓她轉身回去,什么羅旭的未來,什么以后會怎么樣統(tǒng)統(tǒng)的都不想管,至少還有幾年好日子不是嗎?可又有本質上冷靜在制止著她,貪圖一時的享樂,換來他一生來陪葬,她不能這樣自私。
可她太難受了,突然把羅旭從她生活里生生剝離出去,她太難受了。
老板姐姐輕輕敲門送進來熱好的奶茶和甜點,還貼心的幫她放了聲音大一些的音樂,在這樣的掩飾下,陶曉終于悶不住,放聲地哭了出來。
但又生怕有路過的人聽到,雖然放聲,又要克制自己,不能哭出太大的聲音。
十幾年來,她一直活的這樣,做什么都要約束自己,然后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在正確的軌道上行駛。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軌道的盡頭有什么。
在“從前慢”一直坐到下午3點多,陶曉看著衛(wèi)生間鏡子里眼睛紅腫的自己,回家沒法和父母交代不說,她現在的情緒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話說回來,孩子長大了也不想父母過問感情生活,到時候一個想問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個怕問又不知道如何作答,情緒復雜的她時下也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情緒去面對家里人,思來想去,看父母還有三個多小時才能到家,陶曉決定收拾行李回學校。
她剛查過,寢室開門了,正好沒什么人,她自己剛好。
回家收拾好行李,調整好聲音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說學生會有事要提前返校,媽媽雖然質疑這也太倉促了些,她只撒謊道前幾天就通知,是她自己忘說了。
火車轟隆隆的聲音把她帶離這座她隨時沖動到羅旭家樓下的城市,午夜車廂里的鼾聲讓她幾乎睡不著,手機一條一條地往外蹦微信,按掉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陶曉我不同意分手“
“陶曉你回電話”
“陶曉就算是分手,我們也要當面說”
“陶曉,你下樓,我們見一面好不好”
陶曉按住自己回一句的沖動,拖泥帶水只能后患無窮,就在離這座小城越來越遠的時候,狠心按下刪除鍵
“羅旭,我們不見……”
因為沒勇氣再見
因為不知道再見時心情是怎樣
因為不敢給自己再見的念頭
因為再見這種希望,渺茫又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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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兩個多月來,陶曉一刻不敢讓自己停歇,大一下半學期除了專業(yè)課外還有很多公共課,課后她找了兩份兼職,閑暇時間就在圖書館碼子,雖然在網站寫的小說還沒人看,但作為宣泄情緒和消磨時間的一種方式,這成為了她唯一的“娛樂項目”
她把自己轉的像個陀螺,在寢室早出晚歸幾乎是0的存在,在學校也是0社交的狀態(tài),陶曉把自己關在一個籠中,獨自忙碌。
郝靜對陶曉可謂是不離不棄,她雖然和其他幾個寢室的女生也交好,但別人彼此之間更好,反而陶曉悶悶的不說話,但吃飯、逛超市也是個不錯且很穩(wěn)定的搭檔,于是二人在這種彼此需要中,關系倒是一日好過一日。
大二的時候郝靜有了男朋友,一個外校的體育生,個頭和王凱差不多,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fā),黝黑的皮膚,健碩的肌肉,陶曉見過一次她明白了,郝靜也許不是多喜歡這個男生,亦或是曾經多喜歡王凱,她只是有個執(zhí)念,想和這樣的男生談戀愛的執(zhí)念。
果然過了沒多久,她分手了,然后過了沒多久,她又交了一個類似的男朋友
時間就這樣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大四,郝靜考研,陶曉還是每日的忙碌。
說起畢業(yè),其實大家都不知道要做什么,郝靜說不想工作,所以考研。
陶曉則是急于賺錢,早日擺脫家中“拖油瓶”的身份。
父母做的是體力活,年紀日漸大了起來,父親做些重的活總是腰疼,母親在常年的勞作下也出現了高血壓、高血脂、偶爾的偏頭痛這些折磨人的“小病”。
這樣的條件下,陶曉在校招上拼盡了全力,最后被一家公司錄取到深圳分公司為文員,月薪“5000+”,說還會有全勤獎和其它雜七雜八的福利,這是她目前為止拼盡力氣,能給自己找到的最高待遇的工作,也是自己全力以赴的新生活開始。
三年多來,她從最開始離開羅旭時的崩潰大哭,到偶爾的力竭時流淚,再到后來夢中出現他醒來時的空洞寂寞……她無數次對自己說要忘掉他,但又總是在某個不經意瞬間想起他,她已經到了他們曾經爭吵過得未來,那個“萬一”果然沒有出現。
她真的只能當每月幾千塊的打工人,晚上住在合租的房子里,白天工作在格子間。每個月去掉各種開銷只能剩下1000多塊錢,一感冒到醫(yī)院拍個片子開點藥分文不?!?p> 羅旭我的未來是這樣
羅旭我成為了小時候幻想的都市麗人,我穿上了漂亮的高跟鞋,也燙了漂亮的頭發(fā),上班時穿著電視里經??匆姷奈餮b,像大人一樣穿梭在燈火輝煌的車水馬龍中
羅旭你的未來是什么樣的呢
羅旭我以為我能忘記你的,可是五年了,我還每日清晨睜開眼會想你,白天里閑下來的時間偶爾會想起你,晚上睡覺前也會想你
想起你有時會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有時會陷入發(fā)呆的凝滯
這五年來的種種思緒,總是才下眉頭,又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