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亭。
血,已凝結(jié)。
柳一一撫摸著贏先生的背,他使出最后一擊的時候,已沒有多余的精力看清來人的模樣,他已太疲乏。
待贏先生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躺在床上。
贏先生的疑惑,并沒有持續(xù)太久,他的屋子很規(guī)矩,床單整齊地疊放在床尾的一角,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重新擺放過了,只有屏風沒有移動過。贏先生撫摸著屏風,上面的雙龍出海圖案貌似活了過來,煥然一新。
當他走出內(nèi)室,來到客堂,這里如臥房一般,很是整潔。桌上有一杯已經(jīng)涼透了的茶,茶壺壓著一封信,內(nèi)容如下:
很抱歉,我沒能忍住,擅自進來了。我一個人來的,現(xiàn)在,我該一個人走了,我走了。
贏先生攥著信,呆滯許久。
忽然,他猛地一醒,直奔四方亭,亭中空無一人,亮潔如新。
季云去了哪里?這是剛才他的腦子里浮現(xiàn)出的第一個問題,但現(xiàn)在,這個問題在重復(fù)。
來了一位故人,但她已走了,贏先生并不希望她就此離開,情,豈非是世上最難斬斷的東西?柳一一雖然曾利用感情誆騙他,但她終究也發(fā)現(xiàn)了內(nèi)心的呼喚,就像是一根絲線,纏繞在心頭,她回來了,但她走了。贏先生也曾決絕地想要忘記,但他終究沒能走出這段情,他難道走出了十七年前的那一段感情么?
清晨的陽光,和煦而溫和,此刻,卻無比刺眼,贏先生低下了頭,隨后,亭前的草尖兒滴下了一滴露珠,并不像往日那般清澈透明,這一滴,渾濁不已。
贏先生該何去何從,他自己并不清楚,這并不像他。
是不是柳一一殺死了季云?或者說,季云并沒有活過來,她帶走了季云的尸身?
他的想法本就是錯的,豈能不落空?柳一一要怎么帶走季云的尸體?她只是個嬌小的女人。想要將一位醉如爛泥的漢子背在背上,只要有點生活經(jīng)驗的人都會明白,這并不容易,對于柳一一來說,更加不可能!但贏先生此時,正值糊涂。
季云是他的師弟,也是那個人對他的囑托。他又如何能不糊涂?
失落,從讀到柳一一留給他的信的時候開始,越來越濃,而絕望,在朝陽初升的時候,浮現(xiàn)在贏先生的臉上。他本是個堅強的男人!即使是面對金葉子,他也絕不會落下一滴淚!
他也本是個瀟灑的人,薛掌柜救了他,卻不愿意表明身份,眾人問起,他也一笑而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贏先生的臉上出現(xiàn)了另一滴淚,如鉛石一般沉重!但,它卻沒有滴在地上。
“有這么想我嗎?”季云用右手抓住了這一滴在空中的淚水,燦爛而陽光的笑容,讓贏先生緊鎖的眉頭,舒張開來。
贏先生竟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
“我還以為你掉水里淹死了?!壁A先生破涕為笑。
“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奔驹频靡獾卣f。他并沒有感激贏先生的救命之恩,他本不用謝,他只感激兩件事,贏先生提醒了他,他必須繼承一個人,所以他活了過來,贏先生對他情深義重,他不能辜負,所以他接住了淚。
“哦?”贏先生竟沒想到,季云學會了賣關(guān)子。
他又何曾想到,自己居然開始學會了配合。
“好消息是,我發(fā)現(xiàn)了金葉子的人?!奔驹频牟阶蛹涌炝?,他抬著頭望著朝陽,感受著希望,踏在枯黃的草地上。
季云此言一出,贏先生自然知道他說的人是誰,此處金葉子的人,只有一個!
“在哪?”贏先生迫不及待,他快步追上了季云。
“還有個壞消息。你該問問這個!”季云一躍而起,輕功卓絕,已竄入林中。贏先生施展八步趕蟬式,緊隨其后。
“是什么?”
“她被我點住了穴道,已經(jīng)餓了一整晚?!奔驹普f罷,哈哈大笑。
贏先生卻沒有笑出來,一根根桃枝斷裂的聲音,傳入贏先生的耳中,贏先生的輕功本不該如此,但他心系于人,他也并沒有責怪季云。他當然知道,季云是個愛開玩笑的人,他說餓了一整晚,最多才讓她餓了一刻鐘而已。
身起身落,贏先生已跟隨季云來到桃林之外,百步之遙,就有一位女子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她面對著朝陽,正像是面對著希望,她的背影很迷人,輕風微作,裙帶飄飄。贏先生想起了她的信,她的確是一個人來的,她穿的并不是一位殺手應(yīng)該穿的衣服,但她并不想走,她穿著裙子,怎么舍得離開?所以她走得很慢,一步三回頭,才會被季云追上,點住穴道。
贏先生朝著她的背影,慢慢走近,他走的每一步,都帶著濃濃的思緒。
“你不該走的?!壁A先生自顧自地說道。
“你既然來了,就該讓我看看你?!壁A先生就站在她的背后。
“抱歉?!彼谋?,是替季云說的,季云的好意,讓她在這里站了太久。
當贏先生替她解開穴道之后,他還是沒能等到她的轉(zhuǎn)身。但她的身體已經(jīng)倒下!贏先生將柳一一的身體翻轉(zhuǎn)過來,她的臉上淚痕如新,她的胸口,插著一根金光閃閃的鏢!裙帶,已被鮮血染紅,她穿著最美的服飾,來見最愛的人,卻死在了朝陽初升時候!
贏先生自然知道,季云若不點住她的穴道,她必然不會這么輕易地死去。但,他并不責怪季云,季云,并不會殺柳一一。
贏先生撫摸著柳一一的頭發(fā),她已無法開口說話,她已無法回應(yīng)贏先生,她的眼睛閉著,她的臉上掛著微笑。或許,她死在這里,對她來說,正是最美的結(jié)果。
酒醉穿腸痛,君心人不知。
贏先生咆哮著,怒吼著。
但他的憤怒,并沒有迎得天地的可憐,只迎來了包圍。
桃林,有著劇毒,她們無法進入。但贏先生已在百步之外,這里,只有著稀疏的楊槐,一個個身形從樹上滑落。她們,自然是為了贏先生而來,自然是為了墨玉麒麟而來。
“你們不過是想要從我口中問出墨玉麒麟的秘密?!壁A先生停止了咆哮,將柳一一的尸身抱起,輕輕地放在槐樹下。
他并沒有得到第二朵金花的回應(yīng),他只得到了大笑!
“你們今天,都會死在這里?!壁A先生冷如寒鐵。他的笑,凄厲地讓人不寒而栗。
他在這短短的一刻鐘,經(jīng)歷了怎么樣的起落?金花并不知道。期望越高,破滅的那一刻,摧毀的也就越多。贏先生此時的怒火,有如火山噴發(fā),沖云裂日!
“我會讓你說的。”她到底有多殘忍?才會殺死與之義結(jié)金蘭的柳一一,她到底有多冷漠?才會在這個時候,圍剿一個悲痛欲絕的人。
但她錯了,她忘記了哀兵必勝的道理,她已觸犯兵家大忌,深入敵后,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里,對她來說,是有死無生的地獄!
更何況,她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你們會死!”季云的話,飽含內(nèi)勁,一道催出,有如氣浪,軒然澎湃,讓金花大為驚詫,但她即使面已更色,她的面紗也能掩蓋,面紗終究掩蓋不住她身體自然的變化,她的瞳孔在收縮,她的肌肉在顫抖,她全身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繃緊。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季云的內(nèi)勁竟然如此充沛有力!他剛剛點住柳一一穴道之后,明明是一步一步走入桃林的!可見得,季云在追趕柳一一的時候,已用盡了全部的功力,柳一一自然是愿意讓季云點住穴道呆在那里的。
她雖然不知道季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畢竟看的出來,剛才的季云,可謂虛弱不堪!但這一道內(nèi)勁,其間包含的內(nèi)力,卻十分強勁!
她正是要趁贏先生悲痛萬分的時候來包圍他,這樣,贏先生每出一擊都會用盡全身力氣,甚至使出十二分力,她只需要采取車輪戰(zhàn)的方式,贏先生就會很快累倒。但她終究沒有料到,季云恢復(fù)得這么快!她半瞇著眼,望向桃林,她深信,那里面一定有些什么不可思議的藥!
“要見柳一一,就帶著墨玉麒麟來森羅殿!我相信你找得到!”金花撂下一句話,便撤離了眾人。
贏先生聽罷,飛身馳往“柳一一”的尸體前,仔細地摸著她的臉,終于,他再一次展顏而笑,他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入了贏先生的耳中,金花遠去之后,季云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贏先生掠身而起,落在季云身旁,季云已咳紅了脖子,彎下了腰。
“走。”贏先生背著季云,躍入林中。
晌午。
“好了?”贏先生見季云的面色已恢復(fù)如常。
“怎么謝我?”季云一下子坐了起來,看著贏先生。
“若非你故作鎮(zhèn)定,裝腔作勢,強行催動內(nèi)功,也不會使內(nèi)臟受損,你該賠我的天元散。”贏先生嘴上雖如此說,但他已倒了一杯熱水。
“我們走吧。”季云一口喝下,然后下床,將杯子放在了桌上。
“龍城?”贏先生自然不想去龍城拿出墨玉麒麟。
“你有別的想法?”
“只有它不行!絕對!”贏先生很絕對,很絕對的意思,就是,即使用季云的命和他的命來換,他也絕對不會換!
“有些東西是死的,人,卻是活的。用死物換活物,很劃算了。”他拍了拍贏先生的肩膀,說完,就自覺有些別扭,柳一一算活人,算不得活物。季云打著哈哈就出了門,留下贏先生一人獨自揣度。
驕陽似火,馬馳如風。
開闊的大道,繁茂的竹林,不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一間小小的茶攤,座落于此。
梅曉之勒馬,梅月笙隨即勒馬,馬尾掃著身子,似乎想掃去烈日的溫度,馬兒張著大口,喘著粗氣。
梅曉之將兩匹馬栓于竹林中,然后來到茶攤,梅月笙已遞過來一碗涼茶。
“店家,你這稀飯多少錢一碗?”梅曉之走入鋪子。
“兩文錢,管飽,喝完自己添啊。”店家很熱情。他憨厚的老臉上,流著汗水,不過,他很熟練地用手臂擦去了。店家將兩只碗端到了二人面前,他的指甲已經(jīng)泛黃,只差一毫厘就挨著湯水了。
熾熱的天,稀飯自然要多點湯水,給客人解渴。
梅曉之淡淡一笑。
“店家,這鋪子好像比以前涼快了些?!?p> “我昨天,在上面多鋪了兩層草。”店家指了指上面。
稀飯,很快就喝完了,店家也端著一碗涼茶慢慢地喝著,就坐在梅曉之旁邊的桌。
“饅頭漲價了嗎?”梅曉之的話,總是問地稀奇古怪。他這一問,梅月笙好奇地看著他,他難道不該問饅頭多少一個嗎?更讓她好奇地是,這里并沒有饅頭賣。他為什么要問?
“沒有?!钡昙翌^也不抬,端著碗一飲而盡。
“你們還要涼茶嗎?”店家的碗已空了。
“給我來兩個饅頭吧。”梅曉之放了兩文錢在桌上。店家立刻就去里面拿了兩個饅頭出來。
“還要點什么?”店家將碗放在梅曉之面前,碗中,的確裝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饅頭。
看來,梅曉之不但知道這里有饅頭賣,還是??停吩麦闲牢康乜粗窌灾?。他很體貼,因為梅月笙已經(jīng)餓了,從她喝稀飯的速度就看的出來。
“幫我打一碗稀飯吧。”梅月笙已經(jīng)喝光了。
“第二碗自己打吧?!钡昙矣行┎磺樵浮?p> “第一碗是主要是解渴,飯會少些,以起食欲,客人喝完了就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情況自己打,要吃得飽就多飯,要補充水,就多米湯。這是店里的老習慣了?!泵窌灾恍Α?p> 梅曉之說罷,梅月笙就要起身去打稀飯,梅曉之也把碗遞了給她。
“幫我也打一碗,和你一樣就好。我們一起吃?!闭f罷,他很快地就喝光了。
店家已轉(zhuǎn)過身,拿出蒲扇自顧自地扇著,隨后他回過頭,扔了一把蒲扇給梅曉之,梅曉之一把接住。
卿卿我我,兒女情長,在他們這個年齡,已經(jīng)不需要了,所以他又轉(zhuǎn)回去了。
待梅月笙將稀飯端過來,正要喝,梅曉之卻攔住了她埋下的頭。
“店家。這里就我們?nèi)齻€人,我看,你也打一碗飯我們一起吃吧。”
梅月笙瞪著梅曉之,他攔住自己卻是要為了和這位店家一起吃。相信,沒有哪一位女生能在這種情況下克制自己,所以,梅月笙生氣了,她瞪著梅曉之。
“我看不用了,你們好好吃吧。吃好了才方便上路?!钡昙翌^都沒轉(zhuǎn),悠悠地搖著蒲扇,他自然不想打攪癡情兒女。
“人家不領(lǐng)你的情,吃吧?!泵吩麦暇鸵话炎テ痧z頭,瞬間就被梅曉之打落在地。
“你自己進去拿兩個饅頭?!泵窌灾脑挘屆吩麦虾喼辈桓蚁嘈牛岩庾R到事情不對,梅曉之何時對自己這么粗魯過?
“你在什么時候發(fā)覺的?”饅頭已滾落到店家的視線之中,他的聲音依然很平緩,這并不是個普通的店家該有的鎮(zhèn)定,他自然聽到了動靜,也聽到了梅曉之的話。
“從我走進來,我就發(fā)覺了?!?p> “但是這里并無異樣?!钡昙肄D(zhuǎn)過了身,他很想知道,梅曉之是從哪里看出破綻的?
“你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做得很到位。店家人很好,會贈送一碗涼茶?!泵窌灾馈?p> “我送了。”
“店家這里有饅頭賣,你也知道,而且,價錢也問過了?!?p> “不錯?!钡昙业钠焉纫廊辉趽u,很輕,很慢。
“你的裝扮和以前的店家一模一樣,店里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動過。”
“完全一樣。”
“但你還是漏出了五處破綻。”
“哪里有破綻?”店家手中蒲扇,已停止了搖動。梅曉之卻開始搖了起來。
“其一,這里本不該這么涼快,雖然店家人很好,但他終究是個商人,這里的位置并不多,只擺得下兩張桌,熱一點,客人吃飽了才好走,方便讓其他人來。其二,他給客人打的第一碗飯不會很多湯水,而是很多米飯,這樣客人就很快吃飽了,但并不能解渴,客人又不會帶米湯趕路,所以他又能多賣幾碗涼茶。其三,一個商人,怎么會在收錢的時候先去拿饅頭?商人的眼睛里都是錢,無論什么情況下,有錢收都是第一時間收?!?p> “的確?!钡昙覔u了搖頭,他自然沒想到,梅曉之竟觀察得如此仔細。
“為什么不先在涼茶里投毒呢?”梅月笙不解。
“因為天太熱,我也要喝?!钡昙业暮顾涯苷f明一切,他要在這里等梅曉之。自然不能在涼茶里投毒,有些警惕的鏢師,要自己打涼茶喝,或者喝自己的鏢酒,他若投毒到?jīng)霾枥铮荒苁亲匀缤觥?p> “還有呢?”店家很想再聽聽其他的兩處破綻,這樣,他下次做這種事,就能更加完美。
“店家的蒲扇會給客人,他自己卻不會用,屋頂沒有多的草,所以,這蒲扇扇出來的只會是熱風。所以,他很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打一碗稀飯到里面去,我有一次很好奇,進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在吃饅頭,而里面,雖然蒸著饅頭,卻還是要涼快一點。”梅曉之說罷,店家不由得贊嘆。的確,他扇著扇子,又沒有進去吃稀飯。這種事,他又怎么會問呢?這本就是巧合。
“佩服。”店家由衷地贊嘆,也由衷地佩服。
“里面的饅頭,就不會有毒嗎?”梅月笙的肚子已經(jīng)餓了,她并沒有起身去拿饅頭的準備。
“不會。”梅曉之微微一笑。
“只有這兩個饅頭有毒?”梅月笙自然不明白。她一向很聰明,但自從她遇到了梅曉之,似乎變笨了許多。
她究竟是變笨了?還是故意的呢?
“是的。這就是最后一個破綻?!泵窌灾恍Α?p> “哦?”店家一直都在聽,他自然想聽完梅曉之最后的說法。
“這么熱的天,客人怎么會吃熱饅頭?所以,里屋應(yīng)該有涼了的饅頭,那是為他準備的。饅頭本沒有毒,但是碗里有毒,熱饅頭,會吸收涂在碗里的毒。”梅曉之說罷,店家大為贊賞,他開始了鼓掌。
他一開始鼓掌,就有一道暗器的聲音從里屋傳來,梅月笙瞬間轉(zhuǎn)身,兩指一夾,一道金光閃閃的飛鏢!緊接著里屋又傳來幾道暗器發(fā)出的聲音,梅月笙身如幻影攢動,指如天女散花,所有的暗器,都被一一接下,定睛看時,卻是一個個白饅頭!
里屋一陣陣鼓掌聲。
“佩服!”一個大漢的聲音傳出。
“其實,熱饅頭并沒有毒,碗,也沒有。”店家撕下了人皮面具,赫然竟是矮子!
里屋走出來四個人,依次是店家,葛老二,梅三娘,還有飛緣魔!
“我說他能看透吧,你們輸了。”飛緣魔大笑,抓起碗里的熱饅頭啃了起來。梅曉之苦笑一聲,他究竟沒算到這一點。
“大哥!”
“大哥!”
“大哥!”
葛老二第一個叫了出來,梅三娘拱了拱手,也隨即叫了出來,矮子自然也叫了大哥。他們?nèi)撕惋w緣魔打賭,誰輸了就得挨個叫一聲大哥,聽憑指揮,他們輸了,輸?shù)眯母是樵?,心服口服?p> “這熱饅頭,一定是你想出來的。”梅曉之對飛緣魔說道。
“你也輸了?!憋w緣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得意之色浮于面上,自然是他,如果有一個人能知道梅曉之的行蹤,深知他的智慧,還能與之一較高下的,飛緣魔當屬第一人。
“嫂子的暗器手法,真是讓我大飽眼福?!泵啡飳γ吩麦瞎傲斯笆帧?p>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很好奇,我更想知道,這么熱的天,你為什么穿著長袖?”梅曉之很好奇,作為天下第一神偷,他不該在這么熱的天穿著長袖,而該著勁裝才對,任何多余的衣服都該是一種累贅。
“你的事我不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要知道得多一點。”飛緣魔在梅曉之的面前問過太多問題,這個人,是他問過最多的人。這一次,梅曉之問了他一連兩個問題,他自然要先得意一下。
“不過,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泵窌灾f罷,拿出了一張貌似涂鴉的圖紙。他渴望從飛緣魔的口中得到答案,但他失望了。
“這件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另一件?!憋w緣魔笑了笑,他的袖口似乎有著一股魔力,出現(xiàn)了一張圖紙,飛緣魔將圖紙放在梅曉之的面前。梅曉之注視著它,他已知道飛緣魔那句“你也輸了。”是什么意思了,他也已經(jīng)明白飛緣魔為什么要在這么熱的天穿長袖了。
梅曉之也不打開,即收之入懷。
“大哥!”
飛緣魔大笑不止,梅曉之也大笑不止。
熾熱的天,小小的茶攤之中,熱鬧非凡,笑聲,此起彼伏,聒噪的蟬,也未能勝過。
良久……
“你猜,金葉子抓我要多少天?”
“她們絕對不會抓到你。”梅曉之的話,就像是承諾,如山一般重,飛緣魔甘冒生命之危,替他從止水那里偷盜出一件東西。顯然,他傷得并不輕,長袖,正是為了掩蓋他的傷痕,要從止水的手中逃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梅曉之并沒有說半個“謝”字,他不能,他只能用行動來表示。
“我們走吧,他們等很久了?!憋w緣魔見他一臉嚴肅,便打著哈哈。
“好!”
兄弟情,重如山。飛緣魔并沒有打開圖紙,他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梅曉之被迫交出去的東西,他就一定要拿回來!
他已被金葉子通緝,能從止水手中偷盜出圖紙,還能逃出生天的人,本就沒有幾個。更何況,這張圖紙還和梅曉之相關(guān),與梅曉之交好的神偷,只有一個!
涂山,是山巒崩塌的地方,也是流沙聚攏的地方!
山丘崩裂,潰如堤決!流沙聚攏,可阻狂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