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幕 已婚男人的告別儀式

　　01.

　　沈心陽很想一巴掌呼嚴小寬臉上。

　　“你這是官沒多大，膽子卻不小呀?！?p>　　“你又不想再婚，不是么？”

　　嚴小寬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心陽，這個女人，他追逐了這么多年，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看出了她對婚姻的絕望，掐準她不會威脅到他的婚姻，但能否說服她，跨越這道德枷鎖，是一道難題。

　　他離不起婚。但他是真的很愛沈心陽。

　　沈心陽把車子點火，不想浪費時間繼續(xù)糾纏下去，往昔的那點美好，在嚴小寬炙熱而欲望的眼神里，燒得毫無痕跡。

　　留下的，只有成年世界里赤裸裸的試探和齷齪。

　　“嚴小寬，你太不了解我了。”

　　嚴小寬拉住沈心陽準備換擋的手：“沈心陽，我跟她結婚一年，但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沈心陽訝異地看向嚴小寬。

　　“我不騙你。一次都沒有過。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02.

　　嚴小寬和妻子在婚前沒有任何性接觸，最開始的時候，嚴小寬尊重妻子，還在心里慶幸，妻子的第一次屬于自己。

　　當結婚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因為身體緣故，根本就無法同房。

　　試過幾次都沒有成功，妻子也不愿意去看醫(yī)生，這事情就這么僵持著。

　　還能離咋地？

　　嚴小寬嘲笑這場婚姻的動機不純，也甘愿接受命運給的懲罰。不是想要官位么？不是想要后臺么？

　　很好。

　　來換。

　　命運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的饋贈，既娶得美嬌娘，又仕途大順，他嚴小寬何德何能，兩樣均沾？

　　心態(tài)擺平之后，再面對妻子，嚴小寬不那么煩躁了。沒有孩子的婚姻，其實羈絆不多，嚴小寬得以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每一年的成績讓岳父甚是滿意。

　　年底，不出意外，嚴小寬將成為部門最年輕的科長。

　　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嚴小寬絕對不能離婚。

　　“沈心陽，你應該了解我，我不是那種浪徒子，我對你，從來都是認真的?！?p>　　嚴小寬說這話時，態(tài)度特別誠懇?？丛谏蛐年栄劾铮瑓s有著無限的滑稽。

　　“所以，你是要找一個兩情相悅的性伴侶？”

　　“為什么非要說得那么難聽？我那么愛你，而你也并不討厭我，不是么？”

　　沈心陽眼中的嘲弄深深地刺痛了嚴小寬，投射出此時此刻他的油膩和不堪，想到這一點，嚴小寬憤怒極了。

　　“沈心陽你別這么看我。你要知道，即便是我的上司，對我也是客客氣氣的，何況對我點頭哈腰的下屬。”

　　看出沈心陽壓根不準備搭理自己，嚴小寬生氣得直接熄滅汽車。

　　還沒等沈心陽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欺身撲了上去。

　　03.

　　“嚴小寬，你干什么？瘋了嗎你？”

　　“不是不同意跟我去酒店么？行，那就在車里。我今天必須得要你。”

　　任憑沈心陽如何掙扎，嚴小寬像一堵墻一樣，紋絲不動。沈心陽用力地推嚴小寬：“嚴小寬，你這是犯罪！”

　　嚴小寬將沈心陽兩只手牢牢地固定在車靠椅上，騰出另一只手放倒了主駕駛位。

　　他騎坐在沈心陽身上，像一只發(fā)情的動物，吻得沈心陽喘不過氣起來。

　　車子的隔音效果那么好，即便沈心陽喊破嗓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聽到，何況，此時是在深夜的湖畔。

　　想到這里，沈心陽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嚴小寬肆意吮吸。

　　感覺到沈心陽不再掙扎，嚴小寬變得輕柔起來。他輕輕地吻過沈心陽的鼻尖，臉頰，眼瞼，吻到一種黏答答，吻到一種又咸又苦。

　　沈心陽在哭。

　　她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可淚水一股股流過她的雙鬢。

　　她的眼里，盡是絕望。

　　04.

　　嚴小寬突然泄了氣。

　　沈心陽的認命，像一面鏡子，照射出他的狼狽和失敗。

　　他居然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得到一個女人的愛么？

　　他是愛沈心陽的，并不簡單只是情欲，他曾經(jīng)想許她一個未來，想張開翅膀，為沈心陽遮風擋雨。

　　可此時此刻，把沈心陽強壓在身下的他，更像一把利劍，即將穿透沈心陽對這個世間殘存的信任和善良。

　　他差點就要墜入深淵，拉她一起。

　　嚴小寬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他推開主駕駛的門，從沈心陽身上翻身而下，彎腰抱起沈心陽。沈心陽任由他抱著，眼神空洞。

　　“對不起，沈心陽。我剛剛太混蛋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p>　　嚴小寬把沈心陽輕輕放在副駕駛位上，替她鎖好安全帶，極盡溫柔。

　　“你的狀態(tài)不適合開車。我們回去吧，我送你回家?！?p>　　05.

　　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沈心陽樓下。

　　嚴小寬熄火，掛擋，轉身看向沈心陽，她的臉上寫滿了冷漠。

　　她終于開始恨他了。

　　嚴小寬把車鑰匙放進沈心陽的手心，想對她說些什么，可終究不知道該說什么。

　　此時此刻，無論說什么，不足以解釋剛剛的魯莽。

　　他俯身過去，把沈心陽輕輕地揉進懷里，拍著沈心陽的后背，似在叮囑，又似在告別：

　　“六年前，你負氣離去，我多希望你心底是恨我的，至少說明，這些年，你和我一樣，都把彼此放在心里。現(xiàn)在，你終于恨我了，卻不是我想要的結局。沈心陽，答應我，以后你要好好的。”

　　在嚴小寬柔聲細語里，在他輕輕地安撫聲中，沈心陽終于嚎啕大哭。

　　她一邊放聲哭泣，一邊用力地捶打著嚴小寬：“嚴小寬，你個混蛋！”

　　嚴小寬任由沈心陽捶打，淚水打濕了他的前襟。

　　他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只是抱著。

　　他用力地抬起頭，還是有淚水，從眼眶滑落，掉進了沈心陽的頭發(fā)里。

　　他知道，這將會是此生最后一次，將沈心陽抱在懷里，也會是此生最后一次，離愛情很近。

　　過去的，終將過去，即便你用盡力氣，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走。

　　所以，讓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