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比較于已婚男人,戶口要重要得多
01.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唐璜的那些話語,直到回出租屋,我依然處于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中。
從來沒想到,唐璜也會有這么脆弱的一面。
就像孩子,那么誠懇,那么赤誠。
端坐在床頭,餐廳的一幕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心中蕩漾出許多奇奇怪怪的歡喜。
人和人之間交互產(chǎn)生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常常是不可控制的,顯然,我在唐璜的心中,是有位置的,他才會特意挽留我。
可我知道,擺在我面前的路,其實壓根就沒有選擇。所謂人財兩失,我顯然得不到唐璜,如果再失去戶口,我將得不償失。
想到這里,我掙扎著起身,從衣柜里取出那套黑色的中規(guī)中矩西服,重新整理好挎包,防止明天去報社上班遲到。
再次躺回床上,卻輾轉(zhuǎn)難眠。唐璜臉上的懇求,試圖讓我點頭的執(zhí)著,在我心里一直晃動著,朝夕相處三個月,他的每一個動作,眉頭緊鎖的樣子,哈哈狂笑的瀟灑,喝咖啡的側(cè)影,都映在我的心里。
腦海里裝著很多很多的畫面,很多很多的回憶,迷迷糊糊中,進入了夢鄉(xiāng)。
那晚的夢,很長很長。夢見自己在天橋上狂奔,唐璜指著那座標(biāo)志性的大廈說:看,電視臺,那里曾經(jīng)是我的夢想。
我們站在天橋上,沖著電視臺喊:嗨,BJ電視臺,你好呀!
那里,是很多新聞專業(yè)學(xué)生的夢想。
我看著唐璜,唐璜看著我,我們在對方的眼里,看到屬于我們這個專業(yè)學(xué)生曾經(jīng)心中的那把火,我還看到,唐璜俯身而下,而我,閉上眼睛踮起了腳尖。
02.
鬧鐘響起時,我特別不想醒,這討厭的鬧鈴,讓我在夢里都不能如愿地和唐璜相吻。
去報社報到的第一天,我特意放下了頭發(fā),讓自己顯得溫婉一些。
我被安排進編輯部,負責(zé)副刊,前期主要跟著老編輯做一些文章初審和校對的工作,后期成熟以后,獨立撰寫稿件。
事業(yè)單位,辦公環(huán)境相對而言,比公司要寬裕不好。我雖然只是一個新進來的編輯,跟另一個編輯共用一個獨立的辦公室,相比較于公司一個大廳幾十張工位,著實算幸福很多。
因為副刊不涉及到時事政治熱點,稿件一般可以事先準(zhǔn)備好,使得這份工作出現(xiàn)突發(fā)性事件概率會比價低,我得以能夠朝九晚五。
這種節(jié)奏,在BJ,堪稱人間天堂。
與跟在唐璜身邊相比,懸殊巨大。
慢悠悠地坐在辦公室里,拿起熱水壺起身燒水,看了幾篇稿件,四周靜謐無聲。
扭頭看向窗外,一只小鳥優(yōu)哉游哉地站在榕樹頂端,時而啄啄樹干,時而左右張望。端著茶杯,回顧剛剛經(jīng)歷的三個月打仗一般的生活,感覺這里,真是世外桃源。
我盡可能地保持著以前一些工作習(xí)慣,提前一晚在記事本上籌劃第二天要進行的工作,可做著做著,我發(fā)現(xiàn),既往幾頁紙才能記下一天的工作,有時候,挖空心思,也常常只有三兩行記錄。
我看到一種自我的荒廢和匱乏,開始極度想念在唐璜身邊的工作節(jié)奏。
03.
工作一旦空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而在我的生命里,唐璜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讓我心動的男人。
總是忍不住,時不時地點開唐璜的QQ空間,想看看唐璜現(xiàn)在的生活,可事實上,唐璜幾乎從來不發(fā)說說,最近一條更新,還在兩年之前。
從學(xué)校的充實,到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忙碌,再到報社的清閑,我慢慢失去了從前的斗志。
有時候,下班站在BJ的天橋上,看下面車水馬龍,感到覺得下面流動的不是車流和人流,而是我不斷逝去的青春。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執(zhí)行力和效率都在衰退。
終于在某一個周五的晚上,遲疑了很久,坐著地鐵,來到了原來公司樓下。
手里捧著一杯奶茶,坐在辦公樓前花圃邊,抬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大廈,原來的公司還有很多人在加班。不出意外,唐璜應(yīng)該也在。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目光一直鎖在進出大樓的人員身上,期盼某個熟悉的身影能從里面走出來,可是,如果他真的走出來,我該說什么呢?
這么巧?
師兄,我來看看你?
……
根本就沒有得體的語言,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我出現(xiàn)在這里的唐突。
快接近十點時,我終于喝完了手中的奶茶,起身準(zhǔn)備趕最后一班地鐵回宿舍。路過樓下咖啡店,那個帥氣陽光的咖啡師正在制作手沖,我還記得,他有個很普通的英文名字,叫John,他的媳婦有些胖,孩子有些吵鬧,我常常在這里買兩杯手沖,雖然唐璜說他不喜歡喝咖啡,還是比較喜歡喝茶。
猶豫了一下,我進去要了一杯手沖。
盡管我知道,深夜的咖啡,會導(dǎo)致失眠,但哪怕在里面再坐一會,也許會遇到我想見的人。
04.
點完單坐在柜臺邊,百無聊賴地看John動作嫻熟地沖洗咖啡壺。
店里客人不多,John不像往常那般忙碌,手下的動作從容輕慢,甚至,還有時間跟我閑聊幾句。
“好久不見你,是出差了么?”
“沒有,我不在這里上班了?!?p> “哦?怪不得唐總監(jiān)經(jīng)常自己來買咖啡?”
唐璜買咖啡?他不是只喝茶,不喝咖啡么?
John向我呶呶嘴,眼睛斜向窗口方向:
“不過去打個招呼么?他的客戶剛走,估計他一會也要走了?!?p> 他?
跟隨John的目光,在大廳最角落的一張小圓桌旁,唐璜倚著沙發(fā),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
這是他思考時的習(xí)慣動作。他在沉淀剛剛結(jié)束的談話。手指敲擊的節(jié)奏,顯示了他思考的緊密度,思考密集困難時,他會用五指同時急促地敲擊桌面,基本結(jié)束時,他一般只用食指輕輕敲擊,就像現(xiàn)在,食指零零落落地撞擊著桌面。
John說得沒錯,他應(yīng)該基本捋清楚,準(zhǔn)備離開了。
咖啡已經(jīng)做好,我可以拿著咖啡,大方地走到唐璜面前,跟他說一聲好巧,然后順理成章地坐下,跟他聊天敘舊。
也可以假裝沒有來過,不讓他知道,我的心里還有些牽掛。
心跳莫名加快,手心發(fā)汗,我還是決定,逃跑。
05.
起身之際,唐璜恰好轉(zhuǎn)身,看到坐在吧臺高腳座椅上的我,一絲驚喜略過他的臉龐。
“方亞楠?”
掩藏不住的喜悅,從他疲憊的面容中,溢出來。
“師兄,好巧?!?p> 我緊張得低下頭,盯著手里的咖啡。
唐璜饒有興趣地看看我,又看了眼我手里的咖啡,打趣道:晚上喝手沖,是準(zhǔn)備要和John徹夜長談么?
John在一邊搖搖頭,笑意盈盈:本小店只賣咖啡,不賣色相。大概這種美差,要交給唐總監(jiān)了。
兩個男人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只有我,恨不得有個地縫,可以鉆進去。
唐璜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走吧,太晚了,我開車送你回家。
其實并不順路。
唐璜的家離公司很近,他是特意要送我。想到這里,心里暖意洋洋,上一次晚餐時兩人近距離接觸的畫面,又浮上心頭,臉上不禁又開始發(fā)熱。
“你喝的是咖啡,又不是酒,臉怎么那么紅?”
唐璜探過身子,替我系好安全帶,俯身時,輕描淡寫地問了這句,讓原本就在臉紅的我,全身都燙了。
車庫里面一個人也沒有,狹小的空間里,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看向唐璜,那一刻,眼里大概全都是渴望吧。
呼吸之間,唐璜身上淡淡的古馳香水味道,絲絲縷縷鉆進心間。
唐璜緊緊地盯著我,看我沒半點反應(yīng),終于忍不住打破了平靜:發(fā)什么愣呢?把家庭地址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