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愿賭服輸
莫道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藍(lán)山區(qū)的夕陽養(yǎng)老院,不僅是一家養(yǎng)老機構(gòu),也是一所臨終關(guān)懷醫(yī)院。
入住這里的,多是一些時日無多的臨終老人。
人,喜生畏死。
人之將死,眷戀、坦然、彷徨、恐懼等情緒密集涌現(xiàn),失去了最起碼的平常心。
養(yǎng)老院毗鄰湖山公園,空氣清新,環(huán)境優(yōu)雅,滿目的青山綠水能讓臨終老人在最后的時光保持平和心態(tài)。
其實,尤忘心太過神經(jīng)質(zhì),他所擔(dān)心的金林夕根本沒有復(fù)工的覺悟。
上午十點半。
夕陽養(yǎng)老院的首層大廳前臺。
“什么!費伯昨天早上被人接走了?”
排隊半小時的金林夕,從值班護士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心中的詫異無以復(fù)加。
沒有道理啊!
費伯可是肺癌晚期,據(jù)醫(yī)生出具的診斷書,樂觀估計也撐不過一個月。
在這種情況下,無親無故的費伯怎會離開養(yǎng)老院?
為了陪費伯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她可是死皮賴臉從尤大老板那里“訛詐”來一個小長假,誰曾想發(fā)生這么離奇的怪事。
當(dāng)然,若是尤忘心知曉她的想法,肯定會再次開恩。
金林夕在這家養(yǎng)老院做志愿者不是一天兩天,多少知道一些內(nèi)部的管理制度。
短暫的詫異過后,她迅速理清當(dāng)前的癥結(jié),面帶討好地扯了扯護士的衣袖。
“麗麗姐,幫我查查是誰接走費伯的,好不好?”
為了以示誠意,手中提著的兩大袋水果和零食一齊放在前臺內(nèi)側(cè),推向?qū)Ψ健?p> “這些可是上等貨色,送給大家嘗嘗鮮?!?p>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吃貨難過零食關(guān)。
面對如此多的誘惑,在前臺忙碌的三個護士立刻眼冒綠光,手腳麻利地從電腦庫調(diào)取來往資料。
五分鐘后,金林夕順利拿到需要的資料——不僅有姓名、電話,還有一小段監(jiān)控錄像截圖。
周福!
姓名十分普遍。
但是,樣貌眼熟得很!
這不是……
正因為這份眼熟,金林夕莫名起了恐慌,甩開大步跑向停車的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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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館內(nèi)。
“接走費伯的人是苗九命的保鏢?對了,剛才你說的‘費伯’是一個身患癌癥的老人?”
聽完金林夕的描述,尤忘心也覺得不可思議。
世界真??!
這么說,田蔚然治病的對象就是費伯。
但金林夕提供的資料也很清楚,費伯無親無故,難道自己原來的猜想有誤?
苗九命一伙屬于典型的無利不起早,拋去“為親屬買命”的緣由,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這個費伯的身上有他們極為看重的東西!
費伯,全名費德南,六十九歲,藍(lán)山區(qū)本地人。于五月初查出肺癌晚期,自愿來到夕陽養(yǎng)老院走最后一程。
為人樂觀豁達(dá),在養(yǎng)老院頗有人緣,尤其與志愿者金林夕相處融洽,大有忘年交的意味。
提供的資料還算齊備,尤忘心自動過濾掉某人自我感覺良好的評價,開口直指問題的本質(zhì)。
“費德南有沒有特殊之處?比如擁有超能或者在某一方面特別擅長?!?p> “這倒沒聽他說過!不過……”
金林夕出現(xiàn)了短暫的猶豫,在努力思索過往的談話和行為舉止后,不太確定地補充。
“費伯說過,這兩年他飛過世界各地,算是不虛此生?!?p> “飛過?是交通工具,還是……”
若是換作三年前,尤忘心一定不會生出這么古怪的念頭,但現(xiàn)在一切皆有可能。
“這個不清楚,反正他說的地方我都去過,沒啥新奇的,所以沒再細(xì)問?!?p> 說出這話,金林夕還是蠻委屈的。
早知道現(xiàn)在的狀況,就多聊聊,也許還多一些頭緒。
一個孱弱的老人,如果苗九命一伙懷有歹心,恐怕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壽終正寢和中途夭亡,兩者本就沒有可比性。螻蟻尚且偷生,多三五日可活也總是好的。
現(xiàn)在的她根本不了解費德南可能被治愈的情況,尤忘心也懶得點破。
“忘心哥,有沒有辦法試探下?要不咱倆再去有容養(yǎng)殖場打聽一下……”
典型的病急亂投醫(yī)!
但是,看到一直強橫的金林夕對自己示弱示好,尤忘心還是不忍心拒絕。
“聯(lián)系不到他們,想打聽也無從談起。或許……你可以找自管會報案。”
“報案?”金林夕雙眼驀然放亮。
既然歪招想不出,正兒八經(jīng)的渠道或許也能奏效。
“怎么報案?流程是什么?什么理由?要不要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
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來,尤忘心不想暴露忘憂館的存在。
二來,講得太過明顯,苗九命一伙可能會懷疑他們,被一伙亡命徒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隨便找個人匿名舉報,就說——失蹤的費德南是飛天者!記得帶個面罩!”
既然選擇極端方式,就要下足了猛料。
自管會嚴(yán)格管控的超能名錄中就有【飛天】,這個消息一旦上報,肯定會引起極大的關(guān)注。
以苗九命的精明,自身安全不會有問題,但或多或少會阻礙他們謀劃的大事,也算為雨都做了一件好事。
“瞧好吧,我的記者也不白干的!”
有了頭緒的金林夕又變回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揮動粉拳沖出了店門。
事實證明,在繁華的街道上悶頭亂竄,極容易撞到人。
店門外。
一個窮困潦倒的四旬男子正要抬腿邁過門檻,卻沒料到有人自店內(nèi)跑出,躲閃已來不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撞向自己。
竄出那人明顯是個身形纖細(xì)的女孩,相比于他壯碩的一米八大個兒,完全不成比例。
只要自己站得足夠穩(wěn),吃虧的肯定是對方!
“哎呦!”
結(jié)果恰恰相反。
壯碩的身軀仿若無根浮萍一般,在相撞的瞬間仰面倒地,如果不是手臂條件反射地?fù)瘟艘幌碌孛?,絕對會后腦著地。
反觀對方,像風(fēng)一樣的女孩未曾被阻礙半分,也沒有停下來攙扶的意圖,歡快地匯入了行走的人群中。
難不成見鬼了?
潦倒男子扶墻慢慢起身,撐地的右臂抬起時有隱隱的痛楚。抬起的幅度更大一點,立時有錐心般的疼痛涌出。
看來是脫臼了呢,倒霉!
正事要緊,只要典當(dāng)成功……
潦倒男子咬咬牙,尚且完好的左臂費力托住右臂手肘,抬腿邁過了高高的門檻。
“汪店主,最后一次交易還得煩你——嗯,你是誰?”
見到迎面走來的陌生人,他欣喜的表情明顯一滯,驚疑不定地詢問道。
豈止是他。
沒有屏風(fēng)遮擋視線,尤忘心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撞人“慘劇”,而且被撞之人還是將要登門的顧客。
不是熟悉的面孔,那便是前任店主留下的關(guān)系戶,自然需要更為上心一些。
令他吃驚的是,眼前人面容枯槁,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晦氣模樣,又偏偏身軀高大壯碩。
聯(lián)想到剛才的對撞失利,他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是忘憂館新任店主尤忘心,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樣。請問,怎么稱呼?”
驚奇歸驚奇,表面的禮數(shù)依舊周全。
“哦哦,那就好!尤老板,我是錢貴,這次過來還是為了交付異能!”
對他而言,誰是這家忘憂館的店主無所謂,只要能解決他的困境換誰都一樣。
異能?
這個稱呼有些不太對路吶。
等等,好像若彤曾經(jīng)說過,在天降紅雨之前也是有超能存在的,只是相對稀少一些。
那時,對超能的稱呼便是“異能”!
看來這個顧客不一般,或許是真正的超能力也說不定。
尤忘心臉上的笑容不變,指了指一旁的木椅,又讓若彤送上一杯熱茶。
“錢先生請稍等片刻,我先處理一下手頭事務(wù)?!?p> 對于一個頻頻典當(dāng)?shù)睦项櫩?,肯定有特殊之處,冒冒失失?yīng)承下來極有可能搞砸上門的生意。
“你先忙,不急?!?p> 錢貴連口答應(yīng),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顧自喝起來,沒有半點生分。
果然是老主顧!
助手若彤非常清楚尤忘心的想法,趁著兩人擦肩而過的機會,低聲告知卷宗所存放的位置。
……
密室書房內(nèi)。
在若彤指點的書架位置上,一卷古老泛黃的卷宗十分顯眼,甚至還有淡淡的羊膻味。
羊皮卷?
以手指觸碰紙張表面,的確有柔弱的磨砂感,仿佛是在撫摸柔軟的皮革。
在書頁的右側(cè)邊緣,偶爾還粘連著類似書簽的黑色便簽,其上以金粉謄寫著繁體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八門分類,一千零一頁。
除了第一頁是為總綱外,每個分類各有一百二十五頁。
乙類卷,一十八頁。
尤忘心輕念出聲,手指輕輕捻開對應(yīng)頁碼所在的紙面。
異能篇,排名第十八項——
【空間傳送】,擁有此類異能者,凡是心中所想的地點真實存在,都可將接觸的人或物傳送至該空間,也包括自身。
此謂之“傳送者”!
目前記錄在案的傳送者共有十三人。
凱瑟琳,生于1028年,亡于1068年,曾在行云大陸四十處不同地點同時出現(xiàn)。死亡原因:七竅流血,能量潰散。{與第二號分店短暫合作}
王大錘,生于2100年,亡于2130年,曾在行云大陸攜人傳送八十一處。死亡原因:雙目迸血,能量潰散。{與第八號當(dāng)鋪簽訂短約,支付報酬五血魁首。}
……
……
……
錢貴,生于5985年,尚在,現(xiàn)有傳送蹤跡已知十二處。{與第八十八號分店店主汪仇打賭,輸,以‘尋十次三等超能’為注}
真奈子,生于6001年,尚在,現(xiàn)有傳送蹤跡已知六處。
此頁列舉的十三人中,除了最后二人外,都已亡故。
以上羅列的人物和簡介,尤忘心都不太感興趣,唯獨最末的蠅頭小字批注抓人眼球。
特別是對錢貴做的批注。
打賭?
賭注是尋找十次三等超能!
這是什么鬼?
那豈不是說,錢貴這次找上門來是為了履行賭注?
愿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