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也正是蕙蘭在王家大院的名字。
秀芝的心立刻緊張起來,望向那個告密的偽警察,不是別人,正是范栓子。
藤川心里一喜:最近才來的丫鬟,自己一眼就認出的宋家村女子。這王家大院,果然有貓膩。
藤川立刻有了精神,轉過頭看著王老爺厲聲問道:王老爺,你的那個新來的丫鬟在哪兒呢?
王老爺微微睜開雙眼,看了范栓子一眼,只這一眼。讓范栓子不寒而栗。
范栓子心里嘀咕著:誰讓你們平時看不起我,不拿我當盤菜,今天,我要報復你們所有人。
王老爺裝起了糊涂:怎么,早晨還在家里呢,這會子找不到了?藤川先生,我們都在您的監(jiān)視之下,如果真是少了‘彩霞’那丫頭,說句實話,恐怕我們得向您要人吶。
王老爺不卑不亢的說著,一句話問得藤川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了。
一邊的宮本,看到藤川的窘迫,對著王老爺吼道:如果人在我們手里,恐怕你的腦袋早已經(jīng)搬了家。
王老爺依然毫不畏懼:我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怎么敢和你們抗衡,至于‘彩霞’,如果真的失蹤了,我們也得找一找,如果她正是悍匪,我們會把她交出去,我這王家大院上百號人,不能因為她丟了性命。
王老爺說得懇切,就看藤川如何收場了。
但是,陣勢已然拉開,就不能這么算了,他把鷹一樣的目光,看向王老爺身邊的秀芝。
秀芝心里一緊,下意識的躲開了藤川的眼神。
藤川向前走了一步,對著王老爺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就是令千金了,既然是她的丫鬟出了問題,我們就得帶回去,審問一下,才好證明你家的清白。
藤川話音才落,宮本便吩咐兩個偽軍走向了秀芝小姐。
王老爺站起身來,大喝一聲:站住,你們要干什么?
宮本冷笑道:既然王家大院不肯交出悍匪,那就先讓令愛去偽警署好好想一想,她的貼身丫鬟是怎么不見的,還不快動手,把她帶走。
藤川擺擺手說道:王老先生一直是我們友好親善的典范,我們不是來抓人的,只要你們能交出彩霞,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令愛,這一點,還是請王老爺放心。
王老爺以為藤川能網(wǎng)開一面不為難女兒,現(xiàn)在看來,日本人今天終究是要帶走人才能罷手的。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女兒冒這樣的風險。
王老爺慢慢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對藤川說道:既然是這樣,我愿意跟藤川先生走一趟,我女兒身子本就弱,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我去,總能表明我們王家大院的友好親善。
秀芝望著父親,淚水奪眶而出:爸爸,還是我去吧,我不怕。
王老爺看了看女兒,又轉過頭看著藤川,再轉過身來,看著家人和鄉(xiāng)親們:今天的釀酒儀式到此圓滿結束,凡是來猜拳令比賽的,都可以領一份美酒,大家可以到鋪子里找吳伯領取,鄉(xiāng)親們都散了吧。
伙計們,收拾好我們的酒廠,等我回來。
王老爺說完,不等藤川說什么,已經(jīng)走向大門。
吳伯心里清楚,王老爺是想讓這幫混蛋盡早離開王家大院。
藤川看著王老爺?shù)谋秤?,還是不甘心就這么撤兵,可眼下搜也搜了,沒有搜到人,不撤兵也不合適。
宮本上前一步,對藤川說道:大佐,里面的兵可以撤,包圍不能撤。
這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
站在窗邊的遠順,看著王老爺被帶進了偽警署,心里一沉: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他也知道,這已經(jīng)是把災難降到了最低,下一步,就只能再另想法子。
······
王老爺被抓,這個叫‘彩霞’的婢女,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
那么蕙蘭是如何出的王家大院呢?
就在花姐和眾姐妹參加猜拳令的時候,小嘎子帶著給花姐拿道具的小廝,抬著兩個大箱子,離開了王家大院。
蕙蘭就這樣藏在箱子里,逃了出來。
嚴家也是不能回去了,蕙蘭暫時躲在了花姐家里。
花姐回到家里,并沒打算把王老爺被抓的消息告訴給蕙蘭,遠順說過,只要蕙蘭安全,王家大院就安全。
蕙蘭怎么能安下心來,只是沒有人告訴她,她卻是度日如年,在她心里,宋家村的劫難,是一道永遠愈合不了的傷疤。她一直這么擔心著,也在心里祈禱著不會發(fā)生什么危險。
花姐家的丫鬟玉兒,只是個十三歲的女娃子,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這天早上,剛剛買完菜回來,就和花姐嚷嚷著外面的事;
“嚴家可是可憐了,只剩下孤兒寡母的,怎么得罪了日本人,嚴家大娘被打得渾身是血的游街呢。”
花姐怕被蕙蘭聽到,忙使了眼色給玉兒,可是已經(jīng)晚了,站在門口的蕙蘭什么都聽到了。
蕙蘭扶住門的手握緊了,看來,就在藤川認出她的那一刻,災難就已經(jīng)到無可避免了,想要平平安安的度過,談何容易。
花姐看了看蕙蘭,低下了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看著蕙蘭說道:
看來什么都瞞不住你了,王家大院的王老爺被抓了,范栓子也打聽到了,你是被嚴家介紹給王家大院的,嚴家嫂子和孩子,也被日本人抓進了偽警署,已經(jīng)有七八天了,嚴家嫂子為了護著孩子,已經(jīng)被打得不成樣子,今天,又被拉出來游街示眾。
蕙蘭聽著花姐的話,雙手扶著門框,耳邊響起的是震耳欲聾的槍炮聲,腦海里是宋家村幾十條人命,淚水奪眶而出。
玉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著蕙蘭痛苦的表情,趕緊上前扶住她,讓她坐在椅子上,轉過頭看向花姐說道:
姐姐想想辦法吧。
花姐眉頭緊鎖,嘆息道:姐姐能有什么好法子,看看日本人那天的架勢,怎么能善罷甘休,終究是要出人命的。
蕙蘭看著花姐和玉兒說道:還是我去吧,只有我去了,才能讓大家平安無事。
花姐剛想說什么,蕙蘭忙說道:這件事不能讓遠順兄弟知道,他是不會同意我去的。我不去,日本人怎么可能罷手,一定會連累很多人,也會······。
蕙蘭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三個女子都不說話了,花姐也是矛盾的,她知道蕙蘭的想法沒有錯,日本人的瘋狂和慘無人道是有目共睹的,找不到蕙蘭,怕是整個林西都要面臨一場浩劫。
蕙蘭鎮(zhèn)定一下情緒,整理一下衣襟,對玉兒說道:小妹妹,你去看一下外面有沒有人。花姐,給我一套男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