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沛收拾好東西,備好馬車,沈寒上車來,袁沛駕著車便往城門口趕去。
袁沛四處看看,城里頗為蕭索,只幾家商鋪開著,少人問津,路上行人少,就算遇到幾人,也是形色匆匆。
袁沛肅道:“看情形不妙,主子還是早早離開隨安郡,方能避開這場禍事?!?p> 沈寒在馬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待馬車徐徐駛到城門口,看見大批的百姓欲要出城,聚集在此,但守門將士不許出入,將人生生攔住。
外面聲響頗大,沈寒掀開車簾,往外面看去,但見人潮涌動,爭論聲不絕于耳,外面高大城墻站著的士兵疾言厲色,正拿著兵器擋住他們。
沈寒嗤笑,袁沛問他原因。
“大戰(zhàn)未始,城中便人心渙散,人人不安,士兵執(zhí)劍戟,只能對上手無寸鐵的平民,卻不敢出去同尉遲鴻等輩廝殺,豈不可笑?”
“人皆貪生怕死,此乃常情?!?p> 沈寒放下車簾,幽幽道:“倒也怪不得他們,朝廷之過也。”
袁沛駛著馬車前行,沈寒突然讓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
袁沛驚道:“主子意欲何為?”
沈寒道:“再等幾日,我再離開?!?p> 袁沛不肯,沈寒嘆道:“我已提醒過楊俊,能不能守住青州,還是看他,只是我心中沒多大把握,若是如此走了,后事不知如何,少不得留下來查問情況看看能否有所裨益?!?p> “主子,此行危險,如今不走,怕是日后想走都走不了。”
袁沛道:“主子想想夫人,她還在家中等主子呢,主子何必為區(qū)區(qū)不相干的事情,將自身性命置之不顧?”
沈寒一愣,他從袖中掏出張繡花來,原是那日夜里他強搶過來的,不知為何沒扔,倒是隨身放著了。他摩挲兩下,重新放回袖中,語氣堅決,“再等等吧?!?p> 袁沛急道:“主子,今日之事你早有預(yù)料,如何今日反而不明白起來?”
“此事于主子有何益?于主子的計劃有何益?于大局有何益?主子隱忍多年,眼看著希望在前,主子卻要功虧一簣嗎?”
沈寒沉默半晌,方道:“此事與我計劃無關(guān),到底是我的一些微薄私心,想著能夠減少些損失。此事你不必再勸,我決心再留幾日?!?p> 袁沛看他態(tài)度堅決,到底無可奈何,只好掉轉(zhuǎn)馬車往來時客棧的方向駛?cè)ァ?p> 沈寒下馬車,正要進客棧,倒是看見旁邊的藥材鋪門前站著兩人爭吵,沈寒不欲理會,耳邊傳來一人的聲音。
“大夫,你去不去?我妹妹病得快死了,你這大夫就見死不救!”
“沒有銀子,這兵荒馬亂的,誰同你去?”
那人惱怒,揪著他衣領(lǐng)欲打,對方作驚恐樣。
沈寒腳步頓住,道了聲,“助手!”
那人看他,聲音不客氣,“你是何人?不關(guān)你事,你少管閑事?!彼挚聪虼蠓颍曇艉輴?,“你今日去還好,不去我綁著你去!”
大夫哀嚎,“天下竟有你這樣的強盜?”
那人吼道:“我是強盜,你置人命于不顧,豈不是劊子手?”
沈寒終于道:“大夫,多少銀子,你才肯去?”
他掏出小袋銀子給他,問:“夠不夠?”
大夫手忙腳亂接住,查看一番臉上已有喜意。他哼道:“魯莽小子,你先放開我?!?p> 那人猶疑看向沈寒,見他神情淡然,不似奸詐之人,粗聲粗氣道:“你是要幫我?”
沈寒道:“救人如救火,你阿妹不是病著嗎?”
那人遂松開手,讓大夫快去,大夫哼道:“急什么急?老夫還要找藥箱。”
那人作勢要打他,大夫才老實些,沈寒道:“你阿妹在哪里?”
“在城西?!?p> 沈寒道:“有些遠,既如此,上我的車去吧。”
那人警惕性高,“你如何肯幫我?”
沈寒道:“我銀子都花了,自然要得個好結(jié)果?!?p> 那人只當他稀罕錢,很是不屑,但轉(zhuǎn)念一想,阿妹的病拖不得,也不欲計較太多,強拉著大夫上車,沈寒想了片刻,同樣上來,他對那人道:“你沿途指路?!?p> 那人心急如焚,粗大的聲音指揮著,袁沛照著他說的路趕去。
馬車速度快,半時片刻趕到了,大夫直吆喝他的老骨頭,那人一把扯下他去看病,沈寒隨后下車,跟著進去。
見屋子簡陋,一女郎容色發(fā)紅的躺在榻上,神情頗為不舒服,大夫過去把脈,摸著胡子診斷。
“到底怎么樣?你倒是說?。 ?p> 大夫還是老神在在把脈,沈寒問:“可還有救?”
末了,他添上一句,“銀子不是問題?!?p> 大夫眼中一亮,磨嘰半天又索要銀兩,才開了方子讓那人去抓藥。
“吃上四五日,自然便好了?!?p> 那人躊躇,沈寒知道他囊中羞澀,讓袁沛拿些銀子給他,那人不接,“我們兄妹兩與你并不相干,你為何相幫?”
袁沛皺眉心想,這人真不識抬舉,不知感恩反而一臉防備。
“阿兄,你怎么對恩人這般說話?”
聲音虛弱。
榻上的女郎強自撐起身體,向沈寒道:“多謝恩人救我性命。”
那人看到,趕忙去扶她。
沈寒道:“這些銀子,讓令兄拿著。若是有本事,來日再還我?!?p> 袁沛將銀子遞給女郎,跟隨沈寒出去了。
乘著馬車到客棧,沈寒下車。
袁沛道:“主子交給我,不就好了,何必多跑一趟?”
沈寒搖頭,“怕有什么變故,白白浪費一條性命?!?p> 袁沛沉默,半晌道:“主子這是物傷其類?!?p> 沈寒看他眼,冷聲道:“你如今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袁沛一驚,忙要告罪,沈寒已經(jīng)跨步進去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才大約明白過來。自從有了夫人,主子的脾性好上許多,連他都恍惚忘了忌憚。
沈寒在客棧中換身衣裳,讓袁沛拿著拜帖跟著,沈寒去造訪一家主人后,在黃昏時分回來,在客棧門口等著名男子,正是上午遇見的人。
客棧老板說他特意在此等他,沈寒讓他上來,他在屋子中坐下,拿起盞茶喝了,男子面色猶豫,也不說話。
沈寒道:“我今日乏了,你不說話,我便要休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