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仙女霓裳枕著雪白的手臂,看著窗外天庭盛景。
只見那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南天門,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兩邊擺數(shù)十員鎮(zhèn)天元帥,一員員頂梁靠柱,持銑擁旄;四下列十數(shù)個金甲神人,一個個執(zhí)戟懸鞭,持刀仗劍。
外廂猶可,入內(nèi)驚人。里壁廂有幾根大柱,柱上纏繞著金鱗耀日赤須龍;又有幾座長橋,橋上盤旋著彩羽凌空丹頂鳳。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霧蒙蒙遮斗口。壽星臺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煉藥爐邊,有萬萬載常青的瑞草。
又至那朝圣樓前,絳紗衣,星辰燦爛;芙蓉冠,金碧輝煌。玉簪珠履,紫綬金章。金鐘撞動,三曹神表進丹墀;天鼓鳴時,萬圣朝王參玉帝。
又至那靈霄寶殿,金釘攢玉戶,彩鳳舞朱門。復(fù)道回廊,處處玲瓏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翱翔。上面有個紫巍巍,明幌幌,圓丟丟,亮灼灼,大金葫蘆頂;下面有天妃懸掌扇,玉女捧仙巾。
惡狠狠,掌朝的天將;氣昂昂,護駕的仙卿。正中間,琉璃盤內(nèi),放許多重重疊疊太乙丹;瑪瑙瓶中,插幾枝彎彎曲曲珊瑚樹。正是天宮異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無。金闕銀鑾并紫府,琪花瑤草暨瓊葩。朝王玉兔壇邊過,參圣金烏著底飛。
第一次來天庭,看到這番景色,必然會被驚的不知所措罷。
可這樣的景色,霓裳已經(jīng)看了整整五百年,
而在可以預(yù)見的下一個五百年里,她還是會看著這些景色度過,不會有絲毫的變化。
霓裳伸出手來,自有幾只靈雀落在她指尖嬉鬧了起來??粗@些活潑的雀兒,霓裳心生艷羨。
天庭獨立于三界之外,莊嚴神圣,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去處。王母娘娘又對她們七位姐妹極為寵愛,雖無公主之名,卻有公主之實。
在外人看來,這樣的生活或許可以稱為完滿。但霓裳心中,總有那么一分不甘。
她不甘心就這么如同一只金絲雀兒一般,被永久的困在這天庭之中。
這靈雀尚能肆意的在天庭中嬉戲飛舞,她又何時能脫了這華麗的囚籠?
瑤池七仙女中,霓裳排名第七,但天賦秉性卻都是第一,遠超六位姐姐。王母娘娘對這七位姐妹一視同仁,但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法力神通,都是霓裳第一。
就連她的六位姐姐都說,霓裳才是七仙女中最有主意的那個。
然而在霓裳心中,這個庇護著她們的天庭只不過是個囚籠而已。六位姐姐能夠重復(fù)日復(fù)一日,枯燥無味,毫無變化的生活,但霓裳心中卻總想離開這里。
霓裳知道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朦朧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正在下界,正在人間。
于是果決的霓裳便找到了好友羅剎公主,在她即將貶謫人間的時候,求她幫忙留意。羅剎公主也不負所托,于前幾日回轉(zhuǎn)天庭的時候,告訴了她一個大大的好消息。
她真的為霓裳找到了那個或許命中注定的人。
可還沒等霓裳歡喜,心思細膩的大姐卻從霓裳的表情中讀出了什么。她雖沒有明說,但她卻用行動點醒了霓裳。
不要試著觸犯天條。
大姐很明確的告訴了她這件事。
羅剎公主本性貪玩叛逆,她因為胡鬧毀了禁中之物,被罰下界。這還是姐妹幾個愿意為她求情,如果沒有姐妹們的幫助,羅剎公主只會更慘。
羅剎公主尚且如此,如果霓裳動了凡心,想要和凡人結(jié)合,那只會引起玉帝的雷霆震怒。
趁著還沒事發(fā),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七仙女是真正的姐妹,絕不會將霓裳的事情說出去的。
霓裳知道這是大姐的好意,可這心里,終究不甘。
“雀兒,雀兒,我到底……該怎樣呢?”
天條不可違,但凡事總有例外。大姐已經(jīng)看出了霓裳的心思,并且為她指了一條路。
封神。
讓那凡人變成真神。
天庭歷來嚴禁凡人和仙女結(jié)合,這是鐵律,不可動搖。但若是凡人成就的真神,或可結(jié)為道侶。
可這條路,實在是太過艱難了。
縱使如今人道大昌,凡人封神仍然困難重重。從黃帝以來,真正能夠凡人封神的也就那么幾位尊者而已。
他們中的哪一位不是意志超絕,一身通天本領(lǐng),再加上各路機緣巧合,這才能夠成功?
“若是放棄的話……還能回頭。若是不放棄……”
值得嗎?
大姐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但霓裳知道,這一定是大姐最想問的問題。
霓裳看著天庭盛景,思緒越飄越遠。
羅剎公主和霓裳關(guān)系極好,雖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她知道霓裳心思,即使自身被貶,也一直在為霓裳細細觀察。
她說凡間許仙非同凡俗,可供托付。霓裳下界一看,果然不假。其人不僅生的俊俏,同時心生七竅,如今他才十八歲,已經(jīng)人人稱頌,功德化青,正是極難得的上上品人物。再假以時日,未來不可限量。
“值得嗎……”
“值得?!?p> 霓裳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她輕輕一吹指尖,指尖的靈雀便歡笑著離開了。
霓裳定了定神,從房中取出了一面寶鏡。她細細擦拭那面寶鏡,鏡中便顯現(xiàn)出了一名俊秀的青年。當她朝著鏡中看去的時候,只見那男子正認真的練著書法。
于凡人不可見處,折桂筆正悄悄的將文曲星力灌入男子體內(nèi),為他洗滌周身。
看著鏡中的男子,霓裳點頭微笑。她默運法力,悄悄潛入了男子夢中。
……
許仙決定參加今年的童試。
許仙從來就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物,認真說來,這王縣令真的是一心為他好。許仙知道好壞,又知道王縣令之所以如此著急,正是因為他的任期即將結(jié)束。
明年王縣令就不是縣試的主考官了。
王縣令本身已經(jīng)心灰意冷,如今因著許仙又得了一個機會,自然分外看重許仙。那日里雖說是喝高了說胡話,但許仙能夠感覺的出來,王縣令話中有話,似是攜著滿腔期待。
既如此,那就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上吧!
這科舉好比前世的高考,許仙雖已找到了直接繞過的辦法,但既然機緣巧合,許仙也不介意試試看,自己到底能達到何種地步。
說不定也能考個狀元回去,嚇白姐姐一跳呢——王縣令說到破家縣令的時候,終于還是打動了許仙。
他不希望惹麻煩,奈何人心不足。身為男兒,那么為了身邊人,努力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許仙抖擻精神,從私塾中取了一整套四書五經(jīng)以及名家集注過來,細細參詳起來。
此世和穿越前的世界有所區(qū)別,此世童生試中的縣試是在四月。而如今已經(jīng)是三月中,留給許仙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太多了。
許仙一邊磨著墨,一邊思考著童生試的內(nèi)容。
“童生試相對簡單,不似后面的鄉(xiāng)試。像是最初的縣試,雖要連考五日,但基本只試《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
“我之前就已經(jīng)開蒙,童生試考的又是基本的四書五經(jīng),我不用生計所累,有半個月時間溫習(xí),足夠我重新將四書五經(jīng)背一遍。王縣令已經(jīng)明說要照拂我,所以童生試應(yīng)該不難過。真正麻煩的是后面的府試和院試……那才是真的麻煩?!?p> 這個世界漢朝以后的歷史基本全亂了套,但四書五經(jīng)成書較早,反而保留了下來。許仙看了看這些熟悉的內(nèi)容,他笑了笑,便拿出了前兩年的題目開始試水。
許仙不喜歡讀死書,反正他已經(jīng)有所基礎(chǔ),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熟悉題目,以及正規(guī)的答題風(fēng)格。等到做個幾題,再和歷年那些精品卷子做對比,發(fā)現(xiàn)自身不足之后,才可以慢慢查漏補缺。
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很長一段日子了,但許仙仍然不習(xí)慣使用毛筆。往常讓他用毛筆伏案幾個時辰,肯定讓他腰酸背痛,頭暈?zāi)垦!5恢獮楹?,今天他卻越寫越精神,甚至還有些無法饜足的感覺。
許仙一口氣寫到將近子時,這才強迫著自己停下了筆,上床睡覺。
許仙的身體不錯,平日里都是一覺大天亮。但不知怎么回事,當他熟睡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一個純白的夢境之中。
“這里是……夢嗎?”
許仙思忖著,卻見一個白衣白裙,蒙著面紗的清麗少女手中正握著一頁答卷,細細的查看著。許仙凝眸一看,發(fā)現(xiàn)這少女手中拿著的,正是之前自己寫的試卷。
“姑娘,敢問……”
姑娘不露面目,唯有一雙眼眸靈動異常。
“我是這書中仙子,我觀你有向上之心,便特意前來指點?!?p> ……這理由找的太爛了吧,你分明就是那天我畫像上的那個女人。
到底是哪個神仙妖怪這么無聊,跑來消遣他。
等等,難道是……白姐姐?
這個念頭猛地從許仙的心中跳了起來,他起初有些驚訝,但越想越有可能。
同樣美貌無雙,同樣神神秘秘。更關(guān)鍵的是,同樣的對許仙好。最妙的是,就連時間都對的上。
這個時候,白姐姐本來就該上門了。
許仙心念電轉(zhuǎn),他連忙按下了到嘴的話語,連忙如同一位普通士子一般,疑惑的問道。
“書中仙子?從未聽聞有這等神仙啊?!?p> “你現(xiàn)在不就看到了嗎?”
嘿,白姐姐還挺調(diào)皮的。
編,你繼續(x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