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姐妹倆層層外衣的胸腹處已經(jīng)被撕扯切割得破爛,好在兩邊收回來拉緊到極限還能裹住纖細的腰肢,她們就用駁接起來的布條固定住,以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羅尼從鸞尾身上拽下來一塊破布,撕成一縷縷的粗麻纖維,以此為線條,在地上描繪著一副丑陋的圖案。
“這是……?”
“我努力印刻在腦子里的城堡地形圖,當然,只有第一層的是完整的,畢竟在這里我只是一個奴仆,而且時間有限。”
“這應該是地圖吧?”自己猜中答案的毒刺興奮不已,“居然早有準備,這種奴仆就該被綁上火刑……唔,吧唧吧唧……”
鸞尾瞪了妹妹一眼,開始將印象中的城堡地形,重疊到地上那張仍在補充的丑陋地圖上,她原也以為這種東西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獲得,沒想到雇主居然早有準備。
突然好生氣。
這混蛋……分明是在雙方還未接觸之前就已經(jīng)吃定她們了!
“從上空俯視的話,城堡大致是個長方形,四棟相接的磚樓包裹著一大塊空地,馬廄就在其中?!?p> “我們所處的地下監(jiān)獄的出入口,位于某棟樓的第一層,站在這里能直接看見的固定崗衛(wèi)兵就有十幾名,四人一組的巡邏小隊至多能同時看見兩組?!?p> “繼承人的房間位于另一棟的頂層,不知道私生子把人手都藏在什么角落,反正一路上能看見的守衛(wèi)并不多,但這一條路是必須避開的。我返回時選擇了另一條路,守衛(wèi)相對來說稍多,但遇上霍利斯的概率較小。”
“那么我的計劃暫定如下,等某一組巡邏小隊巡至監(jiān)獄入口附近時,我負責想辦法把他們騙進來,你們負責動手,然后……”
“等一下!”鸞尾深吸口氣正要提問,羅尼的手指已經(jīng)戳到她的額頭上,“提問要先舉手?!?p> “我覺得……”
“舉手!”
“呃……一定要這樣嗎?”
“當然。”
她一臉狐疑地緩緩舉手,舉到一半?yún)s被羅尼輕飄飄地拍落,“很好,但這次先等我全部說完再提?!?p> 可惡!這家伙在逗她!
“明崗穿戴皮甲甚至是無甲,四人巡邏小組卻有兩名穿戴鐵甲的騎士帶隊,你想問為什么要挑硬骨頭來啃對吧?”
“明崗如果不在崗,馬上就會引來懷疑,巡邏小組卻不一樣,而且其中兩名騎士的鐵質(zhì)護具正好是我們所必須的?!?p> “搞定四人巡邏小組后,你們換上他們的甲胄,嗯……”羅尼掃了眼她們鼓囊囊的胸脯,女法師原本挺得筆直的脊背瞬時佝僂,“我會盡量挑選上身比較壯實的目標的。”
“藏在那樣一套密不透風的鐵疙瘩里,只要不和其他人接觸,不開口說話,你們被別人看出底細的概率其實很小,所以你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把我從這里倒拖出去,過程中我會喊一些‘繼承人的甲胄不是我弄壞的,冤枉啊’之類的話語給你們打掩護?!?p> “當然,音量會控制在一個附近的人聽得清,但又不會吸引到遠處的人的微妙程度,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至于你們的目標,我并不知道格利爾德原先具體是在哪一座塔樓上值崗,也不確定他離開這里后是否選擇回到崗位上,總之,我能做的只能是送你們到達頂層,然后剩下的就交給你們,畢竟在戰(zhàn)斗上我完全是個累贅?!?p> “我會在原地等你們,如果你們成功,我是指神不知鬼不覺地干掉格利爾德,那我們一起撤退,你們繼續(xù)倒拖著我,我會喊‘啊,我不要睡馬廄,求求你了沃里克大人’這種,途中我們得設(shè)置兩處隱蔽的延時火源?!?p> “最后是偷馬,等衛(wèi)兵們大多都被火勢吸引時,直接縱馬穿過城堡大廳,從城堡大門逃向附近的森林,我聽跟隨繼承人而來的侍從說,從這里到森林邊緣最多只需半個小時的馬程,進入森林之后,就得仰仗你們了?!?p> 羅尼端正身板,停止對地圖的補充,“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如果發(fā)生那種無可挽回的意外,我會將全部罪責都推到你們的身上?!?p> 一張與羅尼的手筆甚是相似卻更為詳細的地圖緩緩展開,上邊的線條筆直分明,不僅標注有明崗的位置和巡邏小隊的巡邏路線、間隔,甚至還有暗哨的藏身點。
對應周圍的格局,持有者很快便在地圖上找到自己的所在,他用敵人的血在這處地方畫一個叉,正好叉掉一處暗哨的標記。然后看向身邊的同伴們,竭力壓低聲音,“這就是我們的待命地點,現(xiàn)在,重復一遍你們的任務(wù)?!?p> “每一組巡邏隊都至少有兩個我們的人,如果巡邏隊人數(shù)為四,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人數(shù)不滿,則做好一同發(fā)起進攻的準備,如果他們向明崗發(fā)動攻擊,我們亦隨之發(fā)動攻擊?!?p> “玫瑰易逝,喪鐘長鳴?!?p> “玫瑰易逝,喪鐘……”
還沒跟完口號,就聽見地下監(jiān)獄與器械庫的方向傳來一陣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幾人從藏身處探頭出來,正好看見一個嗷嗷叫喚的巡邏隊員握著劍,孤身一人朝守衛(wèi)器械庫入口的四名衛(wèi)兵狂奔而去,啊,他還棄掉了圓盾!
這么猛?!
不是說要悄悄地將敵人分批處理,盡量不造成太大聲響的嗎?!
………
姐妹倆做過好幾種設(shè)想,最后還是認為雇主提出的計劃成功率最高,雖然它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執(zhí)行起來都有著極高的風險。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它的很多細節(jié)都必須要做出不同程度的改動。
比如,必須在處理格利爾德之前準備好延時火源的材料,否則會有事情暴露卻仍未能點火的可能。又比如,處理巡邏隊時,將打暈改成直接打死,因為致暈比至死的難度更高,雇主居然沒有這種常識。
至于末尾的那個要求,雖然好像是有些殘忍,但其實理所應當。
她們最擔心的,還是偷襲四人巡邏隊的環(huán)節(jié),自身狀態(tài)糟糕,人數(shù)不占優(yōu),裝備不占優(yōu),要求迅速解決戰(zhàn)斗,過程中還不能造成太大的動靜……
鸞尾坦白地告訴雇主,其實她們究竟能不能打得贏都還是個問題,畢竟那不是四根任人宰割的胡蘿卜,而是四名戰(zhàn)斗人員,而且其中還有兩名全副武裝的騎士。
獲悉情況后,雇主做出的決定出乎她們的預料——將選擇權(quán)交給她們。
那當然是干啊。
無論是對格利爾德的必殺之心、衣不遮體的寒冷,還是食不果腹的饑餓,都在逼迫著她們?nèi)绱诉x擇。
她們用繩索和雜物制成簡陋的陷阱,并請求雇主盡可能地提供少許的幫助,一番協(xié)商下來,羅尼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成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拉動奇怪繩索的好奇寶寶”,她們則扮演趁機發(fā)動突襲的“心機婊”。
唯一一處適合布置陷阱的地方距離出入口并不太遠,這是一個新增的變數(shù),但反正問題都已經(jīng)如此之多,也就沒什么所謂了。
一切準備就緒,羅尼用一番花言巧語成功騙來一組巡邏隊,陷阱發(fā)動,戰(zhàn)斗開始。姐妹倆先干倒兩名皮甲敵人,然后分別對兩位騎士老爺施展一系列的連招,插眼睛、踢襠、奪武器、捅下巴、從咯吱窩刺心臟……,戰(zhàn)斗結(jié)束。
毒刺胸口上挨了一腳狠的,好在她的肉也厚,總體算得上是有驚無險。
三個人都高興得不行,然而就在鸞尾和毒刺開始分頭拆卸兩位騎士老爺?shù)目讜r,有條尸體跳起來跑了!
這機靈鬼裝死!
她們連忙拎起劍拔腿疾追,可這點距離怎么可能追得上,片刻間那機靈鬼就已經(jīng)跑出地下,如果附近的衛(wèi)兵被吸引過來,留在這里還不是死路一條!
那還不如干脆就這么殺出去,一路殺上塔樓干掉格利爾德那頭豬玀。
她們就這么懷著血濺當場的心沖出地下,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會是十數(shù)倍的敵人,然后會有一個被圍殺致死的下場,但并沒有,她們見證了一場血戰(zhàn)的爆發(fā)。
一個個披著夜行衣的人影從弧形龍骨上、從柱子后、從過道拐角里竄出,這些人或是射出弓矢、引導魔法進行遠距離攻擊,或是直接撲向近處的衛(wèi)兵,她們眼花繚亂,滿耳喧囂,一時竟有些發(fā)怔。
那群盜匪真的來攻擊城堡,而且還來得這么快,來得這么兇!
“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
咬牙切齒的毒刺興奮得嬌軀亂顫,打吧,殺吧,越混亂越好,這樣她們不僅暫時死不了,還可以在混亂中尋找機會干掉格利爾德。只要動作快一點,就能趕在混亂平息之前撤離,如果運氣足夠好,或許還能卷走幾樣貴重物品!
“我們?nèi)ニ?!?p> 話才出口,鸞尾已經(jīng)帶頭朝樓梯那邊跑去,毒刺緊跟而上,可還沒跑出多遠,鸞尾突然又剎住步子,在原地陷入糾結(jié),“等等,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不行……”
這些人是來殺雇主的,貴族老爺只想逮住匪首,所以如果現(xiàn)在將他一個人丟在下面,他一定會被找出來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