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停住,柳姜離抬步下車站定,方才知道原來李修哲今日來的目的地是將軍府。
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將軍府府門高大氣勢,紅漆綠瓦分外鮮明,兩邊的石獅子態(tài)勢逼真,威武勇猛,她記得曾經(jīng)自己趁人不注意還想爬上去。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隨風(fēng)晃動。
臺階之上,站立一人,一襲青衣束身,腰掛綠帶,似青竹淡然。玉簪束發(fā),面目白皙,微微帶笑看著下轎之人。柳姜離看著他,與記憶中的形態(tài)似有重疊,又有很多區(qū)別?,F(xiàn)在的季言玉不再是高他半個頭的黑黑的少年,他似乎更高了,身體從青嫩少年長成挺拔青年,皮膚不再黝黑,面容愈發(fā)沉靜,尤其是滿眼帶笑的他,看起來溫潤無比,淡然無極,完全沒有了少年時的憨態(tài)拘謹。
迎著走來的李修哲行禮,季言玉開口道:“二殿下大駕光臨,榮幸之至,我已備好酒宴,就等你來了?!?p> 李修哲笑著扶起他并答道:“你快起來吧,修敏可到了?”
季言玉說:“一刻鐘前到的,現(xiàn)在怕是快醉了?!?p> 說完偏頭看了下后面站著的柳姜離,定定的看著她說:“柳公子,別來無恙。”
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柳姜離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只是點頭答道:“多謝季公子掛懷,一切安好?!闭f完之后感覺季言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終于移開了,瞬間感覺輕松了許多,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未必識得自己,無需太緊張,便抬頭去看,沒想到季言玉突然又看向她,見她抬頭,沖她微笑了一下,便繼續(xù)與李修哲說起話來。
倆人邊說話邊進入將軍府。
李修敏瞧見倆人進來,便站起來同兄長見了禮,齊齊落了座。
季言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柳姜離,同李修哲玩笑似的說了句:“二殿下,我看你這個隨從有些拘謹啊?!彼捯魟偮?,李修哲還未開口,李修敏一把將柳姜離拉扯著坐下。邊動手邊說道:“別拘著了,既然二哥帶你來見我們,便沒把你當(dāng)外人,你不用這么見外,坐下吧?!本瓦@樣,柳姜離只得坐了下來,左邊是李修哲,右邊是李修敏,季言玉在對面落座并幫她添了酒。
“二哥,今日我讓言玉把你請來,是想問你可知張嘉最近的新鮮事?“
李修哲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張嘉。張嘉是當(dāng)朝宰相,兩朝元老,為人正直勤勉,剛正不阿。對他們這些皇子也是公事公辦,從不奉承,就連太子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他為人也低調(diào),甚少與人來往,今天突然聽到修敏提起他的事,顯然有些困惑。
“是子房從宰相府的大公子那聽來的,說張相最近接回了一個兒子。”李修敏說這扔出一個花生米到空中然后準確的張嘴接住。
“什么時候的事,我倒是沒聽說。言玉,你知道嗎?”李修哲轉(zhuǎn)頭去問季言玉。
“你啊,就忙著和皇嫂卿卿我我,哪里還聽得到這些事。聽說宰相只對外說是孩子母親去的早,兒子體弱放在南方親戚家養(yǎng)著,怕他小時候養(yǎng)不活,成年以后才能接回來。”
聽他說完,李修哲和季言玉都沒有說話,京城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每個人的每件事都喜歡對人談起。彼此對視了一眼,李修哲開口道:“這也算得新鮮事嗎?不過是人家的家事?!?p> 李修敏訕訕的笑了笑,說:“我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罷了,巴巴的被扔到外面這么多年,若是活著,便現(xiàn)在接了回來,若是死了,就沒人理會了吧。”
季言玉不免疑惑的多看了幾眼李修敏,沒成想平時一個最是灑脫的人卻顯得有些多愁善感。
李修哲重重的敲了下李修敏的頭,嗔怒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還有空管著別人。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求你幫忙的,別扯其他的了。”
李修敏趕緊笑嘻嘻的說道:“什么事啊,你還有要我?guī)兔Φ哪兀媸窍∑??!?p> 李修哲指了下柳姜離,“哦,是他的事,他想找人。你和言玉都在戶部任著職,找起人來也方便些?!?p> 李修敏看著柳姜離說:“你怎么不早說,這不是小事兒一樁嗎?你直接來找我和言玉就行了,保證能給你找出來?!闭f完還順手一巴掌拍在季言玉肩上。
柳姜離倒是沒想到最后居然是有求于季言玉,她現(xiàn)在每次見到他都被他看的發(fā)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發(fā)現(xiàn)。不過現(xiàn)在她也沒辦法,只能寄希望于他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
季言玉輕輕的撇開李修敏攬著自己的手,含笑看著柳姜離,只是這笑讓柳姜離莫名心慌。季言玉和顏悅色的開口問到:“不知柳公子想找的是什么人,跟你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柳姜離看著季言玉那深褐色的眼珠里自己的倒影,有些慌張,有些無奈。
“是我的表哥,名叫楊懷瑾,江寧人氏。”
“沒有其他的信息嗎?父母、祖籍,年齡什么的?!崩钚廾舨唤x躍發(fā)問。
“這樣吧,柳公子畫張你表哥的畫像交予我,其他信息也一并列上,這樣尋人更方便些?!奔狙杂裾f到。
“嗯嗯對的,就是該這樣,哈哈,還是言玉想的周到?!?p> 柳姜離忙點頭應(yīng)下,并對李修敏和季言玉再三言謝,心里免不了對李修哲多了些感激。同時內(nèi)心對于自己欺騙他們感到內(nèi)疚。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她沒有任何依靠,如果讓他們發(fā)現(xiàn)她不僅女扮男裝而且還是個逃犯,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她也承擔(dān)不起。
“柳公子,明日申時,天香樓天字號房,我和修敏在那里取畫像?!奔狙杂袷沁@么對柳姜離說的。
“好的,我一定準時到?!?p> 李修哲看到季言玉答應(yīng)了,彼此聊了些閑話,想起阿沁在等著自己吃晚飯,便辭別了他們,帶著柳姜離回到了府上。
當(dāng)天晚上,柳姜離抓緊時間畫好了楊懷瑾的畫像,收好了就等著第二日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