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到院中:“叔父可是要留下來用膳?”我這叔父二字是越叫越順口。
神仙,精靈或者妖都是不用食五谷雜糧的,吸收天地日月花草精華便可度日,但我不用學(xué)習(xí)仙術(shù)道法,無聊的緊,也有的是時間,所以做飯吃飯是我人生中頂頂重要的。
圣帝神色卻很是凝重:“夭夭,你可知我為何渡你成仙?”
我當(dāng)下捋捋衣領(lǐng),扯扯衣袖做出一副等待被點(diǎn)化模樣“為何?”
“你父親乃天界花神子君,是我至交好友,五百年前灰飛煙滅,身歸混沌,你母親殉情,他夫妻二人臨死前把你托付于我,讓我護(hù)你一生周全,我本打算找個清凈地讓你避世,所以把你交給了九歌,近日,東荒封印的妖王溯離蠢蠢欲動,怕是人間又要有場浩劫,我自是要去阻止,不知還可以護(hù)你多久,與其這樣不如渡你成仙,有能力可以自己護(hù)自己我便可以安心?!笔サ坻告傅纴?,猶如晴天霹靂,劈的我似丟了內(nèi)丹精元,奄奄一息。
渾身竟提不起一絲力氣,身體緩緩下沉,卻并為跌坐于地,還是那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我。
“夭夭,你還有我,如若我在世一天便定不會讓旁人負(fù)了你!”崇恩那堅定的眼神和讓人安心的語氣是我千萬年后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只是當(dāng)時的我和崇恩都不曾知曉,負(fù)我最深的便是眼前信誓旦旦的人,傷我最深的也是他……
抬頭望天,怕眼淚流出傷了眼前的花草生靈,卻覺得眼睛干澀,原來五百年來不曾哭過,我已經(jīng)忘了如何流淚。
也好,免了傷人,哭與不哭有何分別,爹娘左右也是回不來的。
五百年來的期望落空,如夢幻泡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父母天倫的愿望還未曾開始便已悄然結(jié)束。
推開崇恩回到房中,他并未跟來,獨(dú)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這一動不動維持了三日,這三日甚是清凈,連最愛鬧騰的連玉都不曾來找我。
起身,推開房門,院子里依舊坐著崇恩,似乎我躺了三日,他便坐了三日,見他向我招手,我乖巧走了過去“叔父”
他順了順我的頭發(fā)“可想清楚了,你父母已不在你可還要隨我走?”
“我和你走,以前不學(xué)法術(shù)除了長老們不許外還覺得尋到父母他們會保護(hù)我,如今父母不在,我便要保護(hù)好自己,我再沒了憊懶的理由,另外,叔父你可知為何長老們不讓我學(xué)仙術(shù)道法呢,那你教我他們允許嗎?”
只聽他說:“我要做什么何須旁人允許?!敝劣跒楹伍L老們不許我學(xué),他沒說,我也無甚在意。
果真仙術(shù)強(qiáng)大,法力無邊就是好,連說話都硬氣,眼前這人真是個好靠山,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我暗暗琢磨著。
他依舊順了順我的頭發(fā)似乎他特別愛摸我的長發(fā)“可要吃食?”
我蔫頭耷腦:“要吃桃花酥”
他隨手捏了個決,變出一盤桃花酥,遞給我一塊。
嘗了一口甚是難吃:“真難吃,還不如我的手藝?!?p> 圣君無奈:“我平日是不食吃食的,這是我用搬運(yùn)術(shù)在人間搬來的,你若愛吃我叫灶王覓個廚子到東勝神州為你做飯?!?p> 抬手擋住頭頂陽光,瞇眼看他,這個父親舊友對我是委實(shí)不錯的。
不知我的選擇對錯與否,這三日想了很多,剛聽到這噩耗時,這幾百年的希望破滅,似乎沒了堅持下去的勇氣,但我要和他走修習(xí)仙術(shù)道法,我要自己變得強(qiáng)大,沒了爹娘依靠我便要自己有足夠能力保護(hù)自己。
爹娘臨終前把我托付于叔父,為我起了這名字,定是想我像桃花一樣灼灼,我要帶著父母的期盼好好活下去。
既已決定要離開,自是要去向姑姑辭行的,還有一直陪伴我的諾諾,還有那無賴連玉。
先去夕顏殿找姑姑,姑姑看到我向我招了招手
我坐到姑姑身邊,隨即摟住姑姑胳膊靠在她身上,姑姑是個極其溫柔的女子,很少見她動怒,唯有一次是因?yàn)槲遗c長老們起了爭執(zhí),因?yàn)楫?dāng)時我偷偷的離得很遠(yuǎn),所以我并未聽到他們爭執(zhí)為何?姑姑未曾嫁過人,膝下無所出,一生操持著精靈界大小事務(wù)。
于我而言她亦師亦母,如今要離開我真是舍不得,離別的話語實(shí)難開口,我不說姑姑也不問,待我稍稍平復(fù)
姑姑問:“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p> 她拍了拍我的手:“可恨他?”
這句話從何而來:“姑姑這話從何而起,我該恨誰?”
姑姑一怔,面上閃過一抹慌亂,這慌亂讓我很是納悶,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隨即姑姑平靜道:“沒什么,我只是想問可曾恨你父母拋下你?”
“自是不恨的,他們是不久于世才把我托付于叔父,生死有命,天道輪回,神仙可以長生不老,永葆青春,一朝得道成仙便可受萬世香火,自是最幸運(yùn)的,所以自古便有神仙歷劫一說,來給眾神提醒,莫要覺得一朝飛升便可高枕無憂,神仙因歷劫而殞命的自古多的是,又能恨誰,還有姑姑自小便教我怨恨是萬萬不得有的,恨只會讓人蒙蔽雙眼,失去自我,要一心向道,萬不可走錯路,選錯方向?!?p> “嗯,切記,無論何時莫要忘了這些。”姑姑的鄭重讓我明白這些話的重要,只是當(dāng)時我并不理解其中含義和姑姑的弦外之音。
后來姑姑又告訴我,雖父母已不在,但她自始至終便把我當(dāng)孩兒對待的,又囑咐我定要聽圣帝的話莫調(diào)皮惹他生氣,還有要?;貋砜此?......
這惶惶不可終日的心在姑姑溫柔的念叨中得以平靜,見姑姑眼里思緒萬千目視遠(yuǎn)方,似想著什么,我道是她舍不得我離開,起身,請安離開,而我則帶著對即將探知四海八荒的雀躍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一路悠哉去尋諾諾與連玉。
離開后,我未曾聽見姑姑似憂似愁的聲音‘有些事你終究還是沒勇氣告訴她’
但尋到的只有諾諾,諾諾說:“自崇恩圣帝來尋你那日后,連玉便不見了,我去找過九歌族長,族長說精靈界內(nèi)已探尋不到連玉的氣息了,他本不是我族中人,離開是早晚的事,如若有緣自會再相見。”
“這個臭無賴。相處百余年他竟不告而別,他說過要給我慶五百年誕辰的,白白喝了我那么多好酒,如今竟話都不留就跑了,像來時那樣匆匆,對于他,除了他叫連玉外別的我竟一無所知,不知他家住何方,以后喝酒我該去哪尋他?”心情郁郁到想像往常一樣把他拽出來打一頓,再斷他的酒十天,只是卻不知他現(xiàn)下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