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涯道:“學(xué)生也是歪打正著,大和尚不必多禮?”
大癲和尚搖搖頭道:“非也非也。奶奶的,和尚如果輸了給她那賊女娃兒,那可就生不如死。你是個讀書人,你叫啥名字呢?”
“小子叫李天涯?!崩钐煅恼f完雙手一拱,準(zhǔn)備告辭。
大癲和尚又擋住道:“小秀才,別慌張,和尚還沒謝你,這個東西你拿著……”大癲和尚說著把那串藍(lán)色珠串塞給李天涯。
李天涯還待推卻,只是大癲和尚態(tài)度堅決,叫道:“藍(lán)珠串不是一般物品,更有各種妙用,適合佩帶玩耍,小秀才拿去送給你相好的也行?!?p> 大癲和尚說著意味深長的笑笑,李天涯聞言心念一動,就接受了。
大癲和尚又道:“他奶奶的,今日差點丟人到家了,看來情況有點的不太妙,和尚得回去和師兄合計合計。”
李天涯點點頭,大癲和尚又看了他一眼,提起黃布袋子,徑自去了。
圍觀眾人嘖嘖稱奇,也各自散去。
這時已經(jīng)申時,斜暉脈脈水悠悠,李天涯又在報恩寺轉(zhuǎn)了一圈。
報恩寺范圍甚大,北區(qū)沿著中軸線依次為山門(金剛殿),香水河橋,天王殿,琉璃塔,觀音殿等建筑;兩側(cè)有御碑亭、鐘樓、祖師殿、伽藍(lán)殿等。到處游人如織,觀音殿前有好多善男信女在等著上香,香煙彌漫。
李天涯嫌太氣悶,叫了正逛得津津有味的玉墨就走。
一轉(zhuǎn)頭,卻見王京小健主仆正站在觀音殿門前的大香爐邊,王京挺胸昂首,衣飾華麗,左盼右顧,眼光盡往那些來上香年輕貌美的女香客主身上瞄。李天涯心里暗笑,上去拍了拍他肩膀猛叫道:“好個王子復(fù),在搞什么呢?”
王京嚇了一跳,回頭見是李天涯又喜道:“哈哈,子楚啊,你來得正好,我正準(zhǔn)備叫你一起吃酒?!庇肿笞笥矣彝藥籽郏骸捌婀制婀郑湍銈儍蓚€人?你那位侯府千金呢?”又望了一眼人頭涌動的觀音殿里,“是不是在里面?你跟我一樣也在等人?”
李天涯笑道:“別找了,沒其他人。我們正要回去啦,倒是你在自命風(fēng)流的王子復(fù),在這里干什么?尋花問柳?”
王京笑道:“當(dāng)然,這次你說對了,我王京這次的佳人也不輸于你。”
王京來金陵以后,讀書時間有限,到處獵艷,頻頻流連秦淮舊院青樓,雖然頗有斬獲,只是未如蘇蓉、柳如是等花魁絕色者,這對于醉心美酒佳人,自命風(fēng)流才子他來說,未免耿耿于懷,若有憾矣。
李天涯呵呵一笑,道:“真正呀?恭喜恭喜,不過如果采臣在此,諒你又不敢如此說嘴了?!?p> “哈哈,”王京聞言大笑,“寧不負(fù)那家伙,真是榆木腦袋,子楚你說,他這種人怎么就那么古板道學(xué)?整天端著臉,言必稱圣人言,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甚為無趣,都不知他活著有什么趣味。你雖然假道學(xué),可還不是一個又一個的佳人投懷送抱,眼下又成了楚府的乘龍快婿,那個楚小姐雖然渾身是刺,還不是對你服服帖帖?馴服胭脂虎,閨中情趣,該是妙不可言啊,子楚啊,為兄對你真是佩服啊佩服……”說來說去,又說到李天涯身上,李天涯又好氣又好笑。
王京這人大大咧咧,酒色財氣樣樣俱全,私生活隨便;采臣恰恰不近女色,律己甚嚴(yán),對朋友看不慣的會直接喝斥。王京與他交往甚密,也被他拘束得頭痛。這次寧采臣回家,于王京來說,也相當(dāng)于放假一般。
李天涯見王京擠眉弄眼、越說越不堪,忙打岔道:“罷了罷了,王兄,你還沒說在這里等的是誰呢。”
王京聞言馬上精神煥發(fā):“這佳人你也是識得的,那個才貌俱絕……嘿嘿,這次我可不會輸與你啦……”說著,故作神秘的說:“你無論如何猜不到,這次可不枉費我九牛二虎之力,死纏爛打之功夫,才終于打動芳心……”
王京說的眉飛色舞,大吹法螺。這王子復(fù)又來了,李天涯翻了翻眼,心里也大為好奇,不輸于蘇蓉柳如是的美女,難道是李香君、陳圓圓?也不可能,這兩位都名花有主,侯朝宗及宋佳也非富即貴,英俊多才,非王京這夯貨可比。
腦袋轉(zhuǎn)動,一時也想不起來,“我識得的……”于是故意驚訝道:“難道是那個櫻子?你們又死灰復(fù)燃?”
王京聞言一哆嗦,氣得大叫:“好啊,你個李子楚,揭我傷疤是不是?”
李天涯哈哈開懷大笑,與好朋友一起都是開懷時光。
兩人正玩笑間,卻見一女子帶一丫頭走了過來,斂祍施禮道:“王冠見過李相公。”李天涯一看,這位女子布袍素顏,眉目如畫,逸然出塵。原來是上次在媚香樓見過的王微,王微外號草衣道人,又叫王冠,與柳如是齊名的江南名妓。果然不是凡俗女流,難怪王京如此癡狂。
仔細(xì)打量,王微神態(tài)與曇陽子有幾分相似,李天涯心道。
李天涯忙回禮笑道:“原來是王姑娘,難怪王子復(fù)自負(fù)如此。”
王微奇道:“難道方才兩位相公有論及小女子?”
李天涯方要說話,王京慌慌忙忙地道:“沒有,沒有,我主要在看風(fēng)景,這個這個……”
王微含笑瞅著王京:“真的?“
王京:“真的真的……也是稱贊姑娘你,子楚,是對姑娘你才貌敬佩不已……”
這家伙!這鍋甩的。李天涯嘴角上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原來兩位相公真的在背后非議我呀?!蓖跷⒁豢趨乔?,聲音清柔,十分嬌柔。
王京在她眼光之下,居然手足無措連聲道:“我……我們,哪里敢非議王姑娘……子楚,你……你說是不是?”
李天涯好笑,又暗暗奇怪,王京這家伙,平時死皮賴臉,最是大條,以前沒少取笑打趣蘇蓉及李天涯,搞得蘇蓉差點惱火,就算對柳如是也沒有這樣敬畏的。今天奇了怪了,怎么就對這個王微緊張若此,又敬又畏?
李天涯頓時大感興趣,笑道:“是啊是啊,我與王京兄弟對姑娘是大大的贊賞有加,特別是王子復(fù)是恨不得……呵呵”
王京跟著點頭哈腰:“嘿嘿嘿嘿,是啊是啊……”
王微及丫頭也好奇地笑著望著李天涯。
李天涯又悠悠道:“恨不得……拜倒在王微姑娘的裙下,永不起來!”
王京開始跟著附和:“是啊是啊……啊李子楚,你……”他這才回過味來,
“噗”王微手掩檀口,格格笑個不停,她身邊的小丫頭也笑了起來。斜陽掩映下,王微雙眼瞇成一條線,十分嫵媚。
王京本來要罵李天涯,這會瞧得呆了,如癡如醉,張大個口,忘記了說話。
李天涯這下看得出來,王京被王微迷得七魂丟掉六魂了。心里感嘆,情之一物,果然有如此魔力,一個人碰到生命中對的那個人,就完全掉進(jìn)去了。
笑了一陣,王京道:“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p> 李天涯點點頭,幾人避開人群,沿高高的石臺階往外走,半柱香功夫才出得來。
“子楚相公,巧了,原來是你們呀……”這時觀音殿里擠又出來男女幾人來,李天涯等等人聞聲望去,卻是李香君和侯朝宗,后面一對男女是柳如是,旁邊還有一個灰衣書生,卻不認(rèn)得。說話的正是李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