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有用的棋子
就在雙月陷入沉思之時,云玄清冷如塵的聲音再次傳來。
“冀州原也不是為了兩國聯(lián)姻才將她送入青州的,這場婚事背后牽連甚廣,早已不是風(fēng)盈公主能夠左右的了。”說到這,云玄的語氣突然慢了下來,“小月可知風(fēng)盈公主在冀州的處境如何?!?p> 雙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故而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屬下對她并不甚了解?!?p> 是也,雙月雖是星月閣二護法,混跡在江湖之上,識得之事大多都在青州境內(nèi),這冀州皇城之中的事她又如何會知曉。
云玄看著雙月的眸光里帶了一抹探究的意味,隨即抿唇不語不在談?wù)撏街萦嘘P(guān)的事宜。只周身淡然的將裝有黑玉棋子的棋笥放置雙月的右手邊,示意其先行落子。
一時二人都未在言談,屋內(nèi)霎時一片寂靜,只有零散的棋子落于棋盤上的脆響,和茶汁沸騰的咕嚕聲。
云玄自幼體弱,最開始的幾年時光里一直纏綿病榻,終日里不得外出。平日里無聊之余便會翻看些詩書典籍,偶然興致來時還會自己對弈下棋。
以至于養(yǎng)成了在棋藝上的極高造詣。
幾番對弈下來雙月自然不敵,一連幾局縱使她再小心布局,處處布防也還是未曾勝過云玄半分。
漸漸的雙月便沒了在下棋的心思,腦海止不住的回想方才公子欲言又止的話,一時之間倒是不清楚云玄到底是何寓意。又看著眼下的棋局,心中不自暗道:難不成今夜二人便一直這么對弈下去。
雙月的思緒混亂直接便表現(xiàn)在了棋盤之上,惹得云玄頻頻抬頭望她。
等到雙月心不在焉的再次落下一子之時,云玄早已伸手擋住了雙月即將落子的手。
雙月指尖剛一觸及到云玄的手背,便覺入手絲滑冰冷。隨即雙月手指一縮,有些不解的抬頭向著云玄望去,眸中帶著一絲驚詫之色。
“今夜便到此為止好了,小月神思不在其位,不是對弈的好日子?!痹菩犞浑p宛若星辰的眸光,一臉溫和的看著雙月。
雙月臉頰微紅,背脊挺直,一本正經(jīng)的對著云玄說道:“公子我……。”
云玄卻在此時擺手打斷了雙月的回話,“今晚原是該守歲的,小月陪我到現(xiàn)在定是無趣了。眼下時辰還早,小月出去尋安陽等人,一起吃個團圓飯,熱鬧熱鬧也好?!?p> 此話一出雙月便只覺心中咯噔一下,往年的今日公子身側(cè)總是有師岐在旁聒噪,可現(xiàn)下師岐人卻在皇宮之中。近日明政帝的身子也總不大好,師岐身為首席御醫(yī)自然是要隨其左右。
雙月心中暗道:公子是否覺著有些孤獨才會深夜將自己傳喚而來。思及此越發(fā)覺著今日公子的一切行為都極為反常,全然不像他平日里的做派。
“公子今日是否有心事?!毙闹羞@般想著,雙月便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了。
只見云玄伸手想要去拿茶匙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失意,只是他隱去的很好,狀若無事一般的收回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半晌方才輕揚出聲;“小月覺著黑棋一方是否還有獲勝的可能。”云玄不答反問,一時間便又讓雙月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認真再次分析眼下的這盤棋局。
白棋已經(jīng)死死的堵住了黑棋所有的路,向一條條鬼魅一般緊緊的纏住黑棋的退路,眼下雙月已然無路可走也無路可退。雙月又想到剛才自己看看要落子之時公子為何阻止于她,像這種局面她已是必敗無疑。
雙月也不是那等矯揉造作的女子,望著一片敗局的棋局反而一臉坦蕩的抬頭看向云玄,語氣堅定絲毫沒有羞澀之意的道:“公子,我輸了?!?p> 云玄眉眼含笑的輕輕晃了晃頭,語氣悠悠然道:“我問的可不是你的成敗?!?p> 雙月聞言抿唇不語,細細琢磨余云玄此話的深意。
就在這時便聽到云玄那宛如山間清風(fēng)的嗓音繼續(xù)說道:“下棋有時不止是兩兩對弈想要廝殺個得勝,更多的事要您明白世俗本該要你舍棄的是何?!?p> 說著云玄探過身子捻起雙月右手側(cè)的一枚黑玉棋子,想也不想的落在棋盤的一處,隨即抬頭雙眸緊盯著雙月那張清麗的小臉。
此刻雙月的視線早已隨著云玄的動作吸引了過去,再次靜心看著眼前的棋局,方才發(fā)現(xiàn)。剛才公子的一枚棋子落下的地方雖舍棄了許多黑子,可是自那之后卻也為黑子拼殺出了另一條路。
雙月眼中的漸漸涌起一種難以分說的情緒,她好似明了了云玄的言外之意,聲音微帶苦澀的道:“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周圍所有的萬物皆不是你所以為的那般,便要只能舍棄一些東西,才能看的更清楚明了?!?p> 云玄聞言眼中流露出一抹贊許的神色,“小月,只有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才會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若有可能,小月是想做個最有用的棋子,還是那執(zhí)棋之手呢。”
雙月聞言目光有些錯愕的看著云玄,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云玄的這種言論。雙月當(dāng)然不會以為云玄是什么與世無爭的絕世佳公子,畢竟他的所作所為與這一點相去甚遠。
云玄此人一言一行,所做之事,皆都另有深意。他憑借一人之力將星月閣打造成名震武林的四大門派之一,暗自里又在各處安插眼線。上至皇宮,下至官員府邸,都有星月閣的勢力。除此之外又同澤王殿下相交甚密,私下往來不是一日兩日。
只是云玄想要的是什么,雙月卻從來不知,總歸不會是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與世無爭便是了。
“屬下從未曾想過公子的所言,不過若能成為公子手中最有用的棋子,于屬下而言也是幸事?!彪p月眼眸清澈而又誠懇的望向云玄,語氣是那般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
這一番話震的云玄心頭一顫,他今日之所以會對雙月說這一番話,其實是另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