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昭承殿到弭山,僅靠雙腿步行,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達(dá)。若換成快馬,最少也需兩盞茶的時間。從弭山山腳到山頂,快馬無法通行,僅能步行而上,這又需要一個時辰。
世人皆以為望仙閣中珍寶無數(shù),卻甚少有人知道望仙閣守衛(wèi)森嚴(yán)的原因,除了那些珍寶,更重要的是望仙閣中所縛的一只魔。
上古五族混戰(zhàn)之后,魔族被仙族困在空間縫隙之中,僅有少數(shù)逃出的魔族散落大陸之上。自此,仙族以剿滅這些魔為己任,時常對大陸上的魔展開搜捕和圍剿。魔為了躲避仙族,隱姓埋名,收斂身上的魔氣,混在普通的人、妖之間茍活于世。
望仙閣中所壓的魔,正是這些魔中最強(qiáng)的一個,名為“濂啟”。
月娘為救景辰,從望仙閣取走朱丸之后,望仙閣禁制有所松動,濂啟的外泄的魔氣越發(fā)強(qiáng)大。這些魔氣就如一面戰(zhàn)旗,將散落人界的魔統(tǒng)統(tǒng)召集起來。
就在今夜,這些魔對望仙閣發(fā)起總攻。為的就是將濂啟從望仙閣救出。
月娘取走朱丸的時候不是沒想過會有如今的后果,可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當(dāng)然比她反應(yīng)更快的是九重天。
月娘一臉煞白,她站在望仙閣下,仰著頭望向半空。漆黑的夜空在她眼中,金光綻放。于那金光之中,一位緋袍仙人手持鐵券,一位藍(lán)袍仙人手持蓮花燈,正是九重天上的鑄魂上神和凝魄上神。金光之中另有數(shù)股黑氣向仙人涌去,而那黑氣正源自圍在仙人周圍的魔。
“等我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然后殺了你?!痹履飶耐砷w逃出之時,濂啟對她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還有他那令人發(fā)顫的笑聲。
“玄虛之淵是處罰犯大錯仙族的地方。聽說即使是仙力深厚的上神到了那兒也會瞬間寂滅,歸于虛無?!薄斑@么殘忍,那是得犯多大的錯才會受此懲罰?”“自然是叛族這樣的大罪?!?p> 月娘又想起前年她與司云閑聊時談到的玄虛之淵。叛族,不知她將魔族從望仙閣中放出這件事算不算,月娘想著只覺腿都有些顫了。
以前她覺得活上千年上萬年實(shí)在無聊,甚至有活膩了的感覺。若不是貪戀幾口云清,她怕是早就想不開跳下玄虛之淵了。只是,現(xiàn)下真的想到自己可能會被推下玄虛之淵,歸于虛無,心中越是怕了。她怕再也喝不到青塢酒,怕再也看不到落日和星空,怕再也保護(hù)不了景辰那家伙。
月娘她怕極了??墒牵?yàn)榕?,她反而生出了勇氣。與其被推下玄虛之淵,不如現(xiàn)下與魔奮力一搏,也算是表了自己對仙族的忠心。
月娘心下一橫,騰空而起,瞬間沒入那金光之中。
無數(shù)紅線自月娘的掌中發(fā)出,朝魔氣襲去——她從魔族側(cè)翼突進(jìn),欲已仙力破除魔族對鑄魂上神和凝魄上神的圍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濂啟的聲音自月娘身后響起。月娘聞之,手上的動作一滯,再回身就見濂啟已到了她面前。
濂啟離月娘極近,月娘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赤紅的瞳,還有他額間振翅的鳳鳥。那鳳鳥與那日在破廟遇見的魔額上的極像,但這般靠近瞧,才覺濂啟額間的鳳鳥竟如活的一般,翩翩振翅欲飛出。
月娘大駭,就想往后躲??墒牵⒂衷鯐屗用?。強(qiáng)大的魔氣從濂啟身上發(fā)出,纏住月娘的腰身,讓她不得動彈。那魔氣就像是從黑夜上扯下的一團(tuán),有著深不見底的冰涼之氣。
“小兒,本君來兌現(xiàn)諾言了?!卞以谠履锷砬埃叽蟮纳碥|投下的陰影將月娘整個罩住。
月娘手中的紅線盡數(shù)消失,纏在腰間的魔氣將她的仙力完全壓制,讓她沒有反手的余地。反復(fù)幾次掙扎無果,月娘額間滲出微汗。
“小兒,本君決定暫時留你一條小命?!卞㈦p瞳瞥了一眼被眾魔圍住的鑄魂和凝魄,復(fù)又看向月娘,語氣頗柔和道:“本君帶你去空間裂縫瞧瞧,怎么樣?”
月娘閉眼,未理會濂啟所說。她知道現(xiàn)下唯一活命的機(jī)會在鑄魂上神和凝魄上神身上。
“兩位上神,救命啊!”月娘緊閉雙眼,扯著嗓子喊道。
在此性命攸關(guān)之際,月娘再顧不得面子,濂啟的那一瞥她看在眼里。她想,濂啟才沖破禁制,對鑄魂和凝魄兩位上神定是忌憚得很。所以,她用盡了全力喊。而她之一嗓子也成功吸引了兩位上神的注意力。
“你這小兒倒是惜命得緊!”濂啟說著,揚(yáng)手一揮就將月娘帶出了金光籠罩的范圍,他伸手扯住月娘的衣領(lǐng),將她落到了地面上。
月娘仰著頭,卻見鑄魂和凝魄兩位上神被近百只魔拖住,根本脫不了身來救她。
就在她心中漸漸絕望之時,宗信和景辰出現(xiàn)了。
建德二十五年陰月二十,近百只魔上弭山圍攻望仙閣,魔族大將濂啟破望仙閣禁制而出。九重天鑄魂上神、凝魄上神欲以仙力阻止,兩族大戰(zhàn)數(shù)十回合。最終兩位上神將魔盡數(shù)斬殺,僅余濂啟重傷逃匿。后人從宗信的《承懷隨記》中窺見此次仙魔之戰(zhàn)之一二,皆以為重傷濂啟的是鑄魂和凝魄上神。然而事實(shí)上,卻非如此。
當(dāng)晚,宗信率司天監(jiān)眾人趕到弭山山腳之時,他已經(jīng)察覺到望仙閣的禁制已被打破。他薄唇微抿,雙指在八卦盤上極快地畫出一破空訣。破空訣借助弭山上懷谷大師留下的法陣,可以打開一條瞬間抵達(dá)山頂?shù)耐ǖ馈?p> 景辰和阿夏跟在他們身后,亦通過此通道到了山頂。而剛到山頂,景辰看到的就是月娘腰間纏滿魔氣,濂啟齜牙咧嘴地提著月娘的衣領(lǐng),那模樣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吞下腹中。
景辰只覺怒氣直沖腦門,他從司天監(jiān)眾人中穿過,奔到濂啟面前,朗聲道:“放開她!”
這一聲,讓在場眾人皆驚。阿夏本是跟在景辰身后的,但見此情景,也不敢上前,只得躲在司天監(jiān)眾人身后,弱弱地喊了聲:“公子,快——快回來——”而饒是和妖魔打交道的司天監(jiān)眾人也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們比誰都清楚,眼前這位是魔,且瞧著模樣多半就是從望仙閣中逃出的魔。
宗信是最快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的。他默不作聲,悄悄撥弄著手中的八卦盤,只要眼前的魔動作一二,伏魔咒就將從八卦盤中飛出。
然而,下一幕是誰也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