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得這倆表親辯論出個是非來,撒歡的蘇諾和香兒已經回來了。他們一人抱著一堆干柴。
蘇諾想邀功,香兒則替他發(fā)言,道:“我們可真是好運。方才香兒去尋三少爺時,竟看到三少爺站在這堆柴火前。香兒想著一會兒肯定要用,便拿了些回來。是三少爺發(fā)現(xiàn)的哦?!?p> 凌雪哈哈一笑,摸摸蘇諾的發(fā)結以示獎勵,道:“哇,三弟好厲害!可幫我們大忙了。一會兒嫂嫂給你烤魚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那邊還有很多呢,我們再去抱些回來!”
蘇諾將柴胡亂遞給凌雪,便著急著拽上香兒一起去。
被凌霜攔了下來,“三公子不著急這些,交給婢女便好了。十七殿下那邊發(fā)現(xiàn)了好多白蟻洞,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白蟻洞,諾兒想看白蟻?!?p> 凌霜沖著凌雪得意一笑,上前引著蘇諾走了?!皝恚舆@邊?!?p> 凌雪:“……”
最后還不是香兒帶著鳳臻,以及三位宮女一道去把干柴都取了回來。整整三趟,其中還有一些半濕的,未曬干之前暫時不能用。
為了多備些,她們又分做兩道,三名宮女一道,鳳臻和香兒一道,又往更深的樹林走去。半折半撿,很快便有滿滿兩籮筐。
正打算折返時,香兒一個突然踩空,整個人冷不丁滾落下小山坡。
尖叫聲驚起了林中歇息的春雀,撲騰著翅膀宛如一道褐潮劃過半空。也嚇得鳳臻愣了個神。
追下去之后,香兒已是滿身泥濘,哭成淚人兒。
“姑……姑娘,腿,我腿斷了……嗚,痛死我了。嗚嗚……”
鳳臻故作松了口氣,助她移出壓在臀部下的腳,道:“別慌別慌,沒斷呢,這不好好的嗎?也沒流血?!?p> “可是……可是,香兒好疼啊……”
看著香兒那粉嘟嘟的小臉上因為滾落斜坡時粘上幾抹淤泥,又因為擦眼淚而使得腮部通紅,仍止不住豆大般的淚水不住往外涌。真叫人心疼。
她的確該疼。那腿雖然還在,也沒什么明顯外傷,可脫臼的痛感,要比被刀刺還讓人難以忍受。鳳臻以前有過一次,胳膊。
不知該如何安慰香兒,她也不會醫(yī)學,不知道該怎么接骨,只能眼睜睜看著香兒哭。
許久,鳳臻忍不住勸道:“好了別哭了,別怕,我們先回去?!?p> 替香兒解下背上的裝柴籮筐,正想轉身去背她,突然被地上的一物吸引了目光。
一個干凈的,粉色的精致香囊。
鳳臻撿起來道:“香兒,你東西掉了?”
香兒擦著眼淚看了眼,搖頭道:“不是,不是香兒的?!?p> 鳳臻挑了挑眉,這才查看起這個散發(fā)著淡淡艾草香味的香囊。
柔軟的絲織品,金線圍邊,正面以白線繡了個大大的“白”字。為顯得秀氣雅致,還在角落處點綴了朵桃花,數(shù)片花瓣。
收口處,則采用了四根同色流蘇。整體下來,雖然流蘇多于偏長,還算粗細有度,并沒有搶走了“囊”的份量。
這充滿少女心的物件兒,想來并非尋常女子佩戴的東西。
鳳臻站直身子,首次觀察起周圍環(huán)境來。
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走出了野山梨園,來到一個只有松柏的樹林里。
這里沒有如毯的草地,而是一層厚厚的枯葉,壓蓋著松軟的土質,難怪香兒方才會踩空。
且樹木不多,依依稀稀,灌木叢卻極多,分部頻繁,幾乎一丈一叢,都有半人多高。
只是鳳臻并無仔細看到底有多少,她的目光已然被不遠處掛在灌木叢上,一件和香囊同色的衣服給吸引了。
女子的衣物。
好像不久之前還有人留在此地過,前方還升著裊裊輕煙呢。
鳳臻挑了挑眉,不禁繞過灌木叢往前走了幾步,隨著視野的更加開闊后她發(fā)現(xiàn),不止女子的衣服肚兜被隨意仍開,還有男子的華貴常服,褻衣。
這是……
鳳臻當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側著耳朵仔細辨認一番后,她愣住了,果然靜怡的樹林中能聽聞到似有似無的粗重喘息聲,和看到不遠處那叢微妙異動的灌木。
她不由得眉頭緊鎖。心中忍不住感嘆道這得有多忘情啊,如此響動還驚擾不了這對人!
什么世道?夜瀾國竟已經前衛(wèi)到這種地步了?就連夫妻也不需要避諱異人眼光,可以露天席地了?還是怪自己品行不夠端正,親近個大自然都無法得到心靈洗滌。
不是有句話這么說的嗎?“汝本品德低,出門定遇茍合情。”
呃,她也不記得哪兒學到這句下流話了。好像是在年幼時聽到兩個士兵吵架,他們便是這么說的。
見鬼。
出于無法接受的心理,她默默將香囊丟回地上,又順道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剛想回去帶上香兒速速離開,免得打擾到人家好事,可不知何時,香兒已經拖著無法動彈的一條腿湊了過來。
看了許久,不解道:“姑娘,那兒有人嗎?他們在做什么?需要我們幫助嗎?”
噗……
鳳臻差點兒一口血吐了出來。她忘了,香兒說過自己自幼便被賣入蘇府,眼下也才剛剛成年不久,很多事情她根本不懂。
除了本身能接觸到的人有限,換句話來說情竇都還未初開呢。
多么單純的一丫頭?。】渗P臻一點兒不單純。她心知肚明。以前,玉清卓還未出現(xiàn)時,她雖然算不上雨露均沾,但也寵幸過一些后宮面首,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鳳臻無奈扶著額,道:“沒事沒事,不需要,我們得趕緊離開了!”
香兒雖然不解,還想追問,但似乎也聽到了一陣異常聲動,當即羞紅了臉,急急回身搭上鳳臻肩膀。
還沒爬上小山坡呢,鳳臻突然眉頭跳動不止,一股危險氣息撲面而來,直逼自己與香兒。
那一瞬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著香兒撲倒一旁,躲開了那眨眼間嵌入樹木中的三根銀針。
可還沒起身呢,一把利器已經抵在喉嚨處。
“什么人?”
對方語氣十分冷淡。由于蹲在她身后,根本無法看清此人容貌。
只聽聲音,是名男子。而且他手的武器似乎……很奇怪。
不像是習武之人慣用的刀劍,也不是槍矛鉤衩。
它的刃面面積較小,且十分尖銳,只貼著鳳臻脖頸處微微一動,便是一道拇指般大小的血口子。
鳳臻暗道不妙,也不敢動彈。
這時,異動的灌木叢方才響起了聲音,道:“誰?誰在那兒?給我抓住他!”
鳳臻無語,方才那震天動地的響動都沒能驚擾了那對沉迷歡愉的男女,此刻卻因為小小舉動反倒引得他們如驚弓之鳥。
無法,她只得盡力安撫道:“饒命,閣下。我們只是陪主子來游玩的丫鬟,不是壞人。且也無意驚擾你家主子,這不,迷路了才摸索到這兒來。也怪我這個妹妹走路不小心,摔斷了腿。我們要趕回去給她治腿呢。閣下仁義,不知可否放了我們?”
“……”男子不說話。不過眼神似乎有意向香兒看了看。
過了許久,直到一名男子匆匆跑來,除了神色帶有幾分蒙羞后的惱怒,倒是個面容俊俏的人,和眼中頗具張揚氣質。
他的衣衫穿戴得不是很整齊,看得出是手忙腳亂胡亂套上的。
不過他發(fā)髻上的羊脂玉冠上雕刻了一物,非龍非鳳十分奇特的族騰,不禁令鳳臻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兒見過?
這般,男方算是見過面了;至于女方,則遲遲沒有露面。似乎因為羞怯,根本不敢見人。
男子過來后,二話不說,一腳踹在鳳臻肩上,其力道之大踹得她整個人躺倒地上,道:“放肆!哪兒來的丫鬟敢偷看老子辦事。你不想活了?”
越說越氣,又在鳳臻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香兒淚流滿面,卻又因為那把怪異的武器抵在自己脖頸前,根本不敢動,口中哭喊著:“別打了,我們是王城蘇大人的家婢。別打了,打我,打我吧!”
不知是蘇乘風的聲明顯赫震懾到了此人,還是他有意停下,男子放下腿道:“司運史蘇乘風?”
見香兒連連點頭,意外這么遠的地方也有人知道老爺名號。
卻不想,男子輕蔑一哼,毫無征兆地又是重重一腳踹在鳳臻面上。
頓時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鼻腔疼得無法言語,眼淚婆娑。更甚至有兩股熱流快速涌了出來。
“姑娘!姑娘……”
香兒一見鳳臻流血,如同受了什么刺激,竟也不顧及脖頸處的利刃向她撲了過來。好在對方避退及時,才不至于刺穿脖頸。
“呸,我當是哪家丫鬟如此不知死活。一個小小的從三品,根本沒資格與老子相提并論。他養(yǎng)出來的家仆,”男子說著,輕蔑的瞟了眼鳳臻和香兒,譏諷道:“就更加不懂規(guī)矩,行似山都?!?p> 山都,野人。鳳臻兒時在《天地經》中有看過,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怪獸,深居老林。通人性,知道人的笑表示沒有惡意,就會坐在人附近。
他這是在指鳳臻和香兒不懂規(guī)矩,沒有教養(yǎ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