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柯朝我豎起了大拇指，“海超，這次我是真服你了，一個人對付了他們一幫，一點沒害怕?！?p> “怕啥，不是還有你嘛，”我笑逗著曹柯。
“我不行，我動嘴還行，不過也真沒有敢動我的。”曹柯很自信地說，“哪有不認(rèn)識我的？”
“嗯，說實話你的軍刺幫我大忙了，讓我有底氣?！蔽遗呐氖掷锏能姶?，用毛巾包好，放回軍挎包里。
“我說管用吧？一亮出來就都傻了。哈哈，”曹柯看著我，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好了，趕緊回去吧，以后可以不拿軍刺了，”我說。
“為啥？你不怕他再報復(fù)你？”曹柯問。
“不會的，他已經(jīng)被嚇住了，以后見我就得繞道走，”我跟曹柯分析，“再說，我也沒打他，沒結(jié)梁子。上次他當(dāng)眾羞辱我，今天也算還回去了，大家扯平了?！?p> “嗯，不過還是要小心?！辈芸绿嵝盐?。
后來證明，經(jīng)此一役，那小子真就老遠(yuǎn)見了我繞路走，實在躲不過的時候，見面就先跟我打招呼，“海超，海超”叫得也挺親。
不過，我也很給他面子，眾人面前對他也很客氣，逐漸也算成為朋友了。
曹柯也說，“經(jīng)過這次，你算出名了，那些青皮都要敬著你點。”
我也不想出啥名，但也不想受人欺負(fù)，大家相安無事最好。
班長是個很文氣的男同學(xué)，我一直很好奇他顯得那么文弱，怎么能當(dāng)好班長，管理好一個班？
班長學(xué)習(xí)很好，學(xué)霸型的。但我感覺他不是初中那兩個男女學(xué)霸，學(xué)得那么輕松，尤其是女學(xué)霸玩著鬧著就成學(xué)霸了。
這個班長真是勤奮，從來都是最后一個回宿舍，有一次我都睡一覺了，發(fā)現(xiàn)有人躡手躡腳地推門進(jìn)來。
我在外屋，一進(jìn)宿舍就正對著我的大床，兩個上下床對在一起。
我還以為小偷，大喊一聲，“誰？”
“我，海超，小點聲?！?p> “你誰??？”
“王自強(qiáng)?！?p> “哦，班長?。窟@都幾點了，怎么才回來？”我這才舒了一口氣。
“嗯，沒事了，睡吧，打擾你了?！卑嚅L又躡手躡腳進(jìn)了里屋。
不管多晚睡，但早上起來跑早操，班長基本上都是第一個起來。
中午也沒見他睡過，真是鋼鐵戰(zhàn)士。
班長經(jīng)過那次深夜和我的對話后，關(guān)系開始走近了。可能感到打擾了我休息，有些歉意，以前跟我話不是很多的班長，課間休息時會主動走到我身邊聊上幾句。
也是因為軍刺的事使我有機(jī)會跟班長暢談了一次，讓我們彼此有了深入了解，了解了彼此，也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小鎮(zhèn)不大，學(xué)校傳得也快，我用軍刺威脅高一級那小子后，不久就傳開了。
傳來傳去，傳到了班主任張老師那里，張老師還不太相信我能做出這事。
還跟班長說，龍海超外地轉(zhuǎn)來的，平常也不惹是生非，怎么會有了一把軍刺？還會跟高一級那個男生有沖突。
張老師跟班長說，高一級那男生劣跡斑斑，早已聞名學(xué)校。感覺跟龍海超聯(lián)系不上。
所以，班長找到了我，跟我說了班主任跟他說的這一番話，也說張老師的意思，讓班長找我了解一下，是否屬實。如果確實有，先了解一下經(jīng)過。
那天談話是剛吃過晚飯，下午課間，班長就先約了我，問我晚飯后有空吧？想跟我聊聊。
我還挺納悶，“行啊，班長，有空?！?p> “那晚飯后，我去宿舍找你，”班長說。
這樣，吃完饅頭和咸菜疙瘩后，我就在宿舍門外等，宿舍外一排同學(xué)的自行車。都是28大金鹿。
我隨便挑了一輛順眼的，坐在后座上，蹬著腳蹬子。嘴里吹著口哨，《又見炊煙》。
“海超，吃完飯了？”班長叫我。
“哦，班長，吃完了，這不等著你呢嘛。”我從車子上下來，面對著班長。
班長穿的很簡樸，一件土藍(lán)色的中式上衣，就是上邊一個外兜，下邊兩個外兜，不帶翻蓋那種，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了，穿一條破軍褲，一個膝蓋上已經(jīng)補(bǔ)了一個布丁。
班長長得很文氣，皮膚白白的，感覺還挺細(xì)嫩的，頭發(fā)三七分。如果換身衣服，打扮一下，真不像是農(nóng)村出來的。
“海超，我看這也沒什么人，咱們就在這聊聊吧，”班長提議。
“好啊，坐車上說吧，站著怪累的，”我說著又一屁股坐在剛才那輛車上。
班長看了看這些車子，為難地說，“不知道都是誰的，不好意思坐別人車子。我的車讓鄰班同學(xué)借去了。”
“唉，我說班長，你也考慮得太細(xì)了，這樣吧，坐這輛吧，這是我的?！蔽抑钢看髽溥叺囊惠v車子說。
我也跟著班長走到我車子那兒，我就近坐在旁邊的車子上。
“說吧，班長，啥事？”
“哦，是這樣海超，張老師聽說一件事，讓我先找你了解一下，”
班長就把張老師的意思跟我說了。
聽明白班長和張老師的意思，我毫不猶豫地問，“班長，你想怎么跟張老師說？”
班長納悶地看著我喃喃地說，“我咋說？你還啥沒跟我說呢？”
“對啊，你要是跟老師說，就是說沒有，沒有的事?！蔽医又嚅L的話說。
班長好像明白我什么意思了，考慮了一下，“行，海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我不跟張老師說，你可以跟我說一下經(jīng)過嗎？”
“說話算話不？”我冷冷地看著班長，“別看你是班長，你要是出賣我，我也對你不客氣?！?p> “放心吧，海超，我答應(yīng)你的事肯定不食言?！卑嚅L肯定地回答。
班長猶豫了一下，又小聲說，“海超，我其實挺想跟你成為朋友的，也想聽聽你的故事，豐富一下我自己?！?p> “唉，我就是學(xué)校，然后回自己村，在學(xué)校也是，班里到宿舍。都是兩點一線，太單調(diào)，了解的東西太少了。”班長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
看班長這樣，說得我還挺難受，我這人就是受不了別人對我真誠，別人一對我認(rèn)真了，我就恨不得把心立馬掏出來給人看。
七十四
我把跟高一級那小子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軍刺的事當(dāng)然也跟班長說了。
班長聽得很入迷，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海超，你真的自己一個人對付了他們一群人嗎？”
“那當(dāng)然，”我不屑地說，“班長你沒打過仗不懂，其實打仗就是一種意志力的對抗，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這句話明白意思吧？”
班長狠狠地點著頭。
“對吧？人沒有不怕死的，我如果沒有軍刺，我也不會一個人跟他們一幫人去，那不明擺著去挨打嘛?！蔽腋嚅L分析著。
“對，對，對！確實如此！”班長激動地說，“說真的，海超，我真挺佩服你的?！?p> “我有啥？學(xué)習(xí)也不跟趟，也不夠努力。唉，”我嘆了口氣。
“別這么說，海超，盡管你的成績排名不太高，但是我感覺你的知識比我們都要多，我就是死記書本上的知識?！?p> 班長也嘆了口氣，接著說，“沒辦法，我只有這一條路，所以必須要刻苦，必須要努力。因為沒有人可以幫到我，我只有靠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
班長抬起頭，茫然而又堅定地看著遠(yuǎn)方。
我鼓起了掌，然后向班長豎起了大拇指，“加油班長！你肯定行，你這樣的才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我這樣的充其量算根肋巴條?！?p> “海超，你說得太過了，哪里是什么國家的棟梁，就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在農(nóng)村真的待夠了，”班長自嘲地說。
“當(dāng)然，能為國家出力，為國家貢獻(xiàn)一份力量也是我們每個人的心愿?！卑嚅L補(bǔ)充道，“這也包括你，對吧海超？”
“嗯，對，我同意，”我笑著說，“我們畢竟都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嘛！小時候戴紅領(lǐng)巾，都宣過誓的。”
我和班長都笑起來，找到了共同點，也就找到了共同的話題。
我們從小學(xué)各自都是啥時候入隊的，聊到當(dāng)班干部，也互相聊到了彼此的經(jīng)歷。
我了解到班長出身挺苦的，怪不得這么努力。班長沒有媽媽，幾歲的時候，媽媽就病逝了。
他跟父親，還有年邁的爺爺住在一起，兩個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三個光棍，就靠他父親種地，干農(nóng)活?；緦儆谝回毴缦?。
家里沒個女人，所有的地里的活，家務(wù)活基本都是班長父親做。班長從小基本就是他爺爺拉扯大的。所以每個禮拜回家，班長都盡可能地多幫爺爺和父親干點活。
班長說，“我在學(xué)校時，拼命地學(xué)，拼命地看書，因為，我知道我回家后就沒有條件和資格看書了。”
我有些同情地站起來，走到班長旁邊，把手搭在班長肩上。輕輕地握了幾下班長的肩頭，給予班長力量。
班長竟然哭了，用手捂住雙眼，嗚嗚的哭出聲音。
我也有些手足無措，趕緊安慰班長，“班長，別難受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你肯定能考上滿意的大學(xué)，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會給家人帶來幸福?！?p> “嗯嗯，”班長點著頭，慢慢停下來，用袖口擦了擦眼，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周圍沒有人，蟋蟀在競相歡騰的叫著，遠(yuǎn)處學(xué)校外邊的灣里也傳來了“呱呱”的青蛙叫。
“謝謝你海超，聽我說了這么多，也讓我了解了你很多，”班長冷靜了下來。
“嗯，班長，我也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么多心里話?！蔽乙舱\心地回到。
“海超，我就覺得你不簡單，果然。你以前也是班干部，你再加把油，你底子好，爭取趕上來！我覺得你能行！”班長鼓勵著我。
“嗯嗯，”我答應(yīng)著。
班長接著說，“可能我們的家庭背景相差懸殊，想法會有好多不同?！?p> “但這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你說對嗎班長？”我笑著問。
“對，我今天真的很開心，我平常感到太累了。今天跟你在一起，從未有過的輕松。”班長也開心地說。
“還有，我以前一直感覺跟你距離很遠(yuǎn)，”班長想了想說，“感覺我們可能很難有共同語言?！?p> “對啊，你是班長，高高在上，”我笑著說。
“別挖苦我，海超。我平時可能是笑臉少了點，但我從沒有高高在上，跟所有同學(xué)都友好相處?！卑嚅L笑著打斷我。
“嗯，你是太小心翼翼了，從剛才坐自行車就能看出來，你考慮得太多了?！蔽铱紤]下，又說道，“這樣也對，我也理解你，小心謹(jǐn)慎，為官之道啊。我當(dāng)班干部時，就沒有你這種境界?！?p> “不管怎樣，我感覺你以后肯定會做一番大事情?！卑嚅L友情回我。
“別開玩笑了，我這樣的人，如此不謹(jǐn)慎，不適合做大事，但是，我不會自甘墮落，會做些事情，對！條條大路通羅馬！”我想起了火車上那對老夫妻的話。
“海超？是你嗎？你跟誰在那里說話？”聽聲音是曹柯。
我趕忙跟班長說，“今晚的事只有我倆知道，尤其是張老師?！?p> “放心吧，海超，我答應(yīng)的事肯定照做，我跟你說的，也別再跟別人說呀，給我留點面子，”班長也在我耳邊悄聲說到。
“好的，班長，我誰也不說，我保證，”說著，我又用手使勁按了一下班長的肩膀。
“老黑？我和班長，班長在幫助我進(jìn)步。”我朝老黑喊道。
“哦，我以為誰呢?！崩虾谡f著，就看到老黑像一根棍從遠(yuǎn)處微弱的燈光下，晃著就過來了。
“你又去哪竄聯(lián)了？”我笑著問。
“哦，去了趟縣城，去一中了，”老黑邊走邊說。
“這么晚了，怎么沒下榻在一中？”我納悶地問。
“嗯，本來，想在那睡下。但去西關(guān)大棚轉(zhuǎn)了圈，看見個哥們又把我拽回來了。用吉普車把我拉回來的，”老黑炫耀著說道，“這不，連車子一起，后備箱裝的車子。”
“坐吉普車，在這挺大的干部了吧？”我問著。
“海超，曹柯，你們先聊，我回教室了?！卑嚅L打招呼要走。
“哎，怎么走了班長？跟你老人家在一起聊聊不容易。”曹柯又開始打趣班長。
“又拿我開玩笑，老黑?！卑嚅L說到，我大概是我第一次聽到班長叫曹柯為老黑。
曹柯看著走遠(yuǎn)的班長，也有些愣，“怎么感覺班長怪怪的今天，他從來不叫我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