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勤王

　　虞凜回去的時候被四哥給逮住了，逼問之下交代出了去向。

　　“你這四六不著調(diào)的！”虞沖拍桌子，“咱家的情況、北邊的戰(zhàn)況你全交代了！現(xiàn)在我就去把那孫平望給砍了！”

　　虞沖在從小陽山回來之前，也不是個正經(jīng)說話的人，這次看著真發(fā)火了。

　　虞凜理虧，等著四哥揍他。

　　但等了許久，虞沖的拳頭都沒落到他身上。

　　“也不怪你了?！崩纤膰@道，“你年輕，被他一激，說出來也不奇怪?？墒橇?，你知道我和二哥為什么會被逼到小陽山上嗎？就是我嘴快，在抓來的戰(zhàn)俘跟前透了底，人家知道了我們的行軍路線，然后跑了。半道上一截，只能往山上撤……說來二哥也算是我害的?！?p>　　虞凜慌了：“四哥……我去看著他，我不會讓他跑了！”

　　虞沖搖搖頭，提刀出了門。

　　一夜無眠。

　　虞凜滿肚子的懊悔，大半夜想去關(guān)戰(zhàn)俘的地方看看，然而虞沖已經(jīng)下令嚴守，只能看見孫野那間小屋子里頭還有微微的燭光。

　　次日一早，虞沖說要繼續(xù)往北邊打，拿下中州。虞凜想了想，兵馬不夠啊，人數(shù)最起碼得翻一翻。

　　“六弟，送你幾隊兵馬?！庇輿_道。

　　送兵馬？還幾隊？這么大的手筆？

　　抬眼卻看見孫平望從外頭走了進來，對著他躬身行禮：“虞將軍?！?p>　　“孫野？你……在叫誰？”虞凜又驚訝又疑惑。

　　“我們的兵是兵，這義軍也是兵，不用可惜。”虞沖道，“孫平望在中州義軍里頭也有幾分威信。孫野，你能說動多少人入我大軍？”

　　“盡力而為?！睂O野回得言簡意賅。

　　“昨晚上他可盡在夸你啊，六弟。”虞沖見孫野不是很想搭理他，轉(zhuǎn)頭對虞凜道，“說得哥哥我都想給你升官兒了，今日起先鋒營交給你了，孫平望也交給你?！?p>　　原來，孫野那聲虞將軍真是叫的他。

　　孫野跟著虞凜走了出去，剛出門虞凜就等不及地要問：“我四哥沒殺你？你們昨晚上聊了什么？你都在四哥面前夸我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跟他講了，你們現(xiàn)在兵馬不足，不妨把城內(nèi)的義軍給招安咯；還有昨天那位虞凜小爺，年紀輕輕，有骨氣、眼光也還算長遠、看事情也還算通透，只是……”

　　“只是什么？”

　　“不會騙人，還會被人騙?！?p>　　孫野的威望比虞沖想象的還高了不少，大半的中州義軍并入了江南軍。反攻中州的時候，其中不少就是當?shù)厝?，輕車熟路；更有甚者，家中叔伯兄弟還留在中州，更是給虞凜他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三個月后，收復中州。

　　中州和珩陵的收復，意味著大燕南北交兵的要塞再一次回到了朝廷的手里，中原一帶的防線可以重建，南國也不再直接暴露于北地的戰(zhàn)火之下。江山傾覆、改朝換代的危機得到了緩解。在后世的記載當中，這兩次戰(zhàn)役，也成為齊王虞凜戎馬一生的起點。

　　“孫野，這一戰(zhàn)可得記你個大功了。”這時候的虞凜還不過十四歲，中州大捷讓他興奮不已。

　　“對你們虞家人，我是立了功；可對先前一起造反的弟兄來說，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p>　　“你這話也太掃興了?！庇輨C倒?jié)M兩杯酒，“不知道四哥明天會怎么封賞，我先敬你一杯。”

　　孫野把虞凜手上的酒給奪了，把自己的酒飲盡：“你個半大的孩子，少喝酒?！?p>　　“你見過半大的孩子當將軍沒有？”

　　“不姓虞的還真沒見過?！?p>　　“孫平望，這事過不去了是吧？”虞凜敲了兩下桌子，“要是我不姓虞，你覺得此戰(zhàn)中我表現(xiàn)如何？”

　　“你不姓虞，現(xiàn)在就是個新兵蛋子……嗯，還算勇猛，動作也挺快的?！?p>　　“當然得快，兵貴神速，你不懂?！庇輨C得意起來了。

　　我不懂？孫野搖頭，好、好，我不懂。

　　“你知道當時四哥和我是怎么打珩陵的嗎？”

　　孫野對自己輸?shù)舻膽?zhàn)役，倒是有些興趣：“怎么打的？”

　　“嘿嘿，五哥讓我們要快，越快越好?！庇輨C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只要夠快，散落在周邊的義軍就來不及集結(jié)；而秦王的兵馬和棠陵對峙，用兵得當?shù)脑?，他們一時半會瞧不出城內(nèi)分了兵力去打珩陵。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了，珩陵早打下來了。”

　　“你這個哥哥應該有點將才。”孫野把一壺酒都拿到了自己這邊。

　　“那是，馬上我們前后夾擊，把秦王那十萬大軍一網(wǎng)打盡?！庇輨C也不在乎什么酒了，往空杯子里頭倒了點茶水，“說到秦王，你知道嗎，他終于露臉了，在京兆城墻的衍勝門。被下頭一幫小官齊聲地罵，不多久就給罵下去了?！?p>　　“罵他什么了？”孫野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文人罵街那一套，什么大逆不道啊、殘暴不仁啊、六親不認啊……他們是熟讀孔孟之道的儒臣、清流，絕不認他當皇帝，現(xiàn)在勤王的大軍才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虞凜有樣學樣地念念叨叨。

　　“勤王，勤的是哪位王？晉王還是寧王？”

　　聽到孫野這一問，虞凜放下了杯子：“你知道劉本固嗎？他是先帝的御史中丞，一個五品的官，現(xiàn)在成了京兆城外的御史、太學生的領(lǐng)袖了。他想勤的王，是晉王。”

　　當年剛遇到孫平望的時候，虞凜口無遮攔，把家底透露給了他，害的孫野差點被四哥提刀給砍了。

　　那時候的虞凜也沒什么野心，連他爹能做皇帝都不怎么敢想，更遑論自己動什么歪心思。

　　如今他卻野心勃勃，垂涎帝位，孫平望也受他連累，身陷囹圄。

　　“德申，去拿雙筷子來?！庇萸尻谭愿?，而后轉(zhuǎn)向虞凜，關(guān)切詢問，“怎么了？”

　　“有點冷，手僵?！庇輨C極力保持鎮(zhèn)定。

　　虞清晏拉了拉他的手，果然冰涼。

　　“你身子不好?！庇萸尻谭砰_了他的手，“朕會讓內(nèi)官監(jiān)再送個暖爐來?！?p>　　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皇帝走后虞凜才回過神來，感覺嘴里味道不對。

　　自己剛才似乎吃了幾筷子蔥爆羊肉。

　　“瓊枝、瓊枝！”他感覺要被自己嘴里的蔥味給熏死了，“水！”

　　喝了幾盞茶之后，虞凜去了朝暉殿。

　　昨天那場大火，可不像無端燃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