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竟有些想回衛(wèi)府,大梁雖規(guī)定出了門的女子半年之內不能回娘家探親,可她還是不由自主走到了衛(wèi)府門口。
侍衛(wèi)見衛(wèi)姐兒回來了,不知該不該讓她進門,只好急急去稟報。
待衛(wèi)琛出來,人已經不在了。衛(wèi)琛嘆息,他自是知道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無論表面裝的多堅韌,內心到底是個小姑娘,比誰都缺乏安全感。如今怕是遇到了煩心事。
到底是沒有進門,不能因為一時情緒翻涌便壞了大梁幾百年來的規(guī)定,她雖覺得無所謂,可旁人不會覺得,那是他們腦海中根深蒂固的教條。
回了長孫府,竺竺便決定找長孫長明攤牌,與虎謀皮的后果當然是尸骨無存,可她已無路可退。
她這幾日也一直好奇長孫長明的書房究竟有多舒適,他竟一次都沒有回房睡過覺。
待她真正走進去才知道,這哪里是書房,簡直就是個放大版的臥室,難怪不回房,換做她也會愿意天天呆在這里。
見到她,他也不驚訝,笑的斯斯文文,合上手里的書卷,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竺竺搖了搖頭,站定在他桌前,“我來和你談一筆交易?!?p> “哦?”雙手交叉在桌面上,一副洗耳恭聽之態(tài)。
“我助你謀皇權,你讓宇文庸身敗名裂而死?!?p> 語出驚人,長孫長明挑眉,“理由?”
“我姓竺?!?p> 已然很明了,長孫長明失笑,這便是她嫁進長孫府的真正原因,算是報仇最快的一條捷徑。
“你不怕我將你交給都察院?”
竺竺對上他的眼睛,似是想看進他的心里。
“你可是叛臣的后代,斬草除根是都察院的職責。”長孫長明悠悠開口。
“我現(xiàn)在已是你的妻,檢舉我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边@是她第一次露出鋒芒的犄角,竟有些可愛。長孫長明點了點頭,“我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你能幫我什么?”
竺竺語塞了,她確實不知道能幫上他什么,長孫長明看上的是衛(wèi)靈兒,而她竺竺一無所有。
“你叫什么?”長孫長明換了個問題。
“竺竺。”
“竹葉的竹?”
“不,竺書墨的竺。”
“你可知道你口中那個想讓他身敗名裂的人是你的生父?”
“知道?!?p> 長孫長明不再多語,繼續(xù)看他的卷宗。竺竺見他沒有明確的反應,打算離開。
“我會幫你?!?p> “謝謝?!?p> “不用,因為你是我的妻?!?p> 竺竺瞬時面紅,低著頭走了。半路才回過神,他居然被傳聞中不近女色的溫潤公子給調戲了!果然,長孫府里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是夜,竺竺呆在房中總感覺心頭不安,長孫長明太好說話,甚至都沒有一絲提防和驚訝,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再者,沈霖的突然出現(xiàn)確實打破了她原始的計劃,如今她仿佛走進了死局,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小姐,大公子出府了。”
餅餅進來,手中端著她方才讓她送去的晚膳。
“走了多久了?”竺竺一邊換夜行服一邊詢問。
“剛走,現(xiàn)下應該還沒出府?!?p> “你躺在我床上替我守著,誰都不許進來?!?p> “小姐,夜深了,太危險了?!憋烇灢辉杆氉猿龈?p> “不被發(fā)現(xiàn)才是最安全的。”竺竺來不及多說,進直朝后門走,那里她觀察多日,夜里沒有下人守門。
出了府,是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好在她白天在通向大街的路邊撒了些熒光粉,此刻暗暗發(fā)光為她引路。
大街上已無人煙,各門戶的燈籠照著整條街,朦朧煙霧,看不清盡頭。
長孫府的馬車行過,竺竺躲在暗處,方向朝城門,她跟上去。
馬車停在安和客棧門前,長孫長明下車環(huán)顧四周,朝內走去。
待馬車走遠,竺竺跟進去,人早已消失在樓道。
“客官,住店嗎?”
“掌柜,是我。”
“今日掌門約見他人,怕是不得空?!?p> “是方才那人嗎?”
掌柜看了他一眼,有些躊躇。
“我與沈霖是故交,這也要瞞我不成?”
聽到此,掌柜點頭印證她的猜想。
“給我他們旁邊的廂房?!斌皿锰统鲆诲V金子放在桌上。
“這……”掌柜的想收卻又不敢。
“你放心,若是沈霖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他決不會怪罪于你?!?p> 掌柜將金子收進衣袖,拿出一串鑰匙。
“三樓左手邊第三間?!?p> 進了房,竺竺爬出窗,順著墻檐爬到隔壁窗外,站定,細聽房內聲音傳出來。
“長孫公子憑什么覺得我沈某需要和你合作?”沈霖語氣嘲諷。
長孫長明倒鎮(zhèn)定自若,神色淡淡,語氣平靜,“沈掌門固然有無數(shù)精兵死士怕是也難敵朝廷五十萬鐵騎,只有和我合作,你的‘死門’才能在江湖上立足?!?p> 沈霖勾唇一笑,兩指附于桌面輕點,“誰說我想在江湖立足了?”
“哦?你有什么要求?”
得來全不費功夫,沈霖抬眸對上長孫長明:“我要入朝,做官。”
“你的身份怕是不妥,現(xiàn)下人人都知沈霖……”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結果?!鄙蛄卮驍啵Z氣狂妄。
竺竺聽的驚心動魄,里面怕是要打起來,這小子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和長孫長明說話,不要命了嗎!
“好,三日,我定讓你上朝。”
有些妥協(xié)的意味,語氣無奈,竺竺難以置信,甚至忘記自己站在三樓的墻縫上,不由退后。
失重感一下子占據(jù)整個身體,手毫無章法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卻什么也沒抓到,向地面栽去。
意想到的疼痛并沒有傳來,腰部微熱,有人救了她。她松了口氣,又頓住,這種情況還有誰會救她。
“嫂嫂,站穩(wěn)了?!?p> 竺竺穩(wěn)住陣腳,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心中一萬匹黑馬奔騰而過。
“你跟蹤我?”她先發(fā)制人。
長孫長梧未料到她會這樣問,回答時有些僵硬“嗯。”
“……”語塞了,大概這就是舊情人相見一定會發(fā)生的尷尬事吧。
長孫長梧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本是在梁頂賞月喝酒,見她一人偷偷出府,有些擔心便跟了上來,沒想到她是跟蹤他哥出來的,更沒想到她會這么蠢的從三樓摔下來。
“我哥不是那種人?!彼托慕忉專氡厮菓岩伤缭谕饷嫱叼B(yǎng)了情人才跟出來的,以他二十年來的了解,長孫長明絕不是好色之徒。
“?。俊彼龥]聽明白。
“我哥若是要找女人,定然會帶回府做小妾,絕不會背著你胡來?!?p> 竺竺這是明白了,他以為她大半夜捉奸來呢。想來也是,妻子半夜跟蹤丈夫,還跟來了客棧,能不往那方面想嗎。
“那他怎么半夜出現(xiàn)在這?”她將錯就錯。
“定然是為旁的事,你方才偷聽那么久,沒聽到什么?”
“聽到了?!斌皿靡槐菊?,“他在里面和一個行為浪蕩的男人調情。”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五官驚的擠在一塊兒的長孫長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