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竺和長孫長明同房半月以來,兩人幾乎是蓋同一張棉被的陌生人,漸漸她也對他放松了警惕。
近日朝中開始動蕩,多有些膽大妄為之人開始上書彈劾國公大人目無儲君,橫行霸道?;实垭m聽的開心,卻也沒有任何回應。而上書之人,沒有背景的大多被革職入獄,以皇甫庸睚眥必報的性格,怕是要將牢底坐穿。
周國這時卻帶著大量金銀財寶前來拜見大梁儲君,請求大梁出兵助周國攻打明月國。
“使臣應該知曉,大梁從不輕易出兵?!被实鄱酥撚械募茏?,坐在龍椅之上。
“周王讓我給皇上帶一句話,明月國滅,28座城池,我們兩國一人一半。”
皇帝微微動搖,實則內(nèi)心怨憤,如今兵權(quán)都掌握在他人手中,他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使臣早聞大梁皇位架空,官臣當?shù)?,見皇帝遲遲不下決定,自然將目標瞄準國公大人。
“國公大人,您意下如何?”
眾官心中一驚,皇帝氣的臉色鐵青,憤然到:“朕還未開口,你問國公是什么意思?”
使臣觀察皇甫庸的表情,見他云淡風輕中又掩著一絲愉悅,更加大膽道:“大梁皇帝架空之事人人皆知,如今能做主的是國公大人,臣詢問國公之意在所難免?!?p> “你!狂妄之輩,來人,給我拖走,丟出大梁!”
“誒誒誒…來者是客,不必如此大動干戈?!被矢τ股锨爸浦?,面上樂開了花,嘴上卻說著:“外界傳聞皆是虛言,大梁是皇上的天下,我們做臣民的都是為皇上做事的?!?p> 轉(zhuǎn)而又說:“不過呢,臣覺得周王的話有理,明月國如今腐朽破敗,結(jié)兩國之力定能屠他滿國,屆時我們一人一半城池,也算是合計共贏。大家說是與不是?。俊?p> 國公一黨紛紛應和,皇帝面色鐵青,不顧國公勢力,陰森森道:“國公有如此本事,要不你坐這里來,朕給你讓位如何?”
皇甫庸未料一向軟綿綿毫無攻擊力的皇帝居然反擊了,狂悖之言脫口而出。
“那是遲早的事,且讓你再坐兩年?!?p> 眾人嘩然,就連國公黨也坐不住了,沒想到自己追崇的主子竟然這么狂悖。
衛(wèi)琛聽不下去了,出言維護:“你這話的意思是要謀朝篡位嗎?!”
“謀朝篡位?那就要看他梁家守不守得住這王位了。”
長孫無極笑出聲:“哈哈哈哈,這么說你皇甫家就有能力篡奪皇位了?”
“長孫大人這是何意?”
“何意?”長孫無極收住笑,一言一頓:“有我長孫家在的一天,你就休想坐上去?!?p> “你要與我爭?”
“爭?你配嗎?”
皇甫庸氣急敗壞,甩袖離開朝堂,心里隱隱覺得不安,長孫無極的笑讓他覺得,他似乎中了什么計謀。
退朝后,一干人移去書房,一直一言不發(fā)的丞相走了出來,畢恭畢敬道:“皇上,此等狂悖之徒留不得啊?!?p> 皇帝頗為頭疼,“朕知道,但朕……”
“皇上,臣是大梁的臣,只要皇上想,臣等都萬死不辭?!?p> 皇帝看了看衛(wèi)琛,又看看了長孫無極,笑的諷刺:“如今朕進退兩難,計劃都在你們心中,朕不過是個棋子罷了,又何須來問朕?!?p> 衛(wèi)琛道:“皇上此言差一,臣等對皇上絕無二心,守的定然是這“梁”字國號?!?p> 皇帝沉默許久,語氣誠懇到:“周旋了這么多年,朕累了,朕知道你們想要什么,御璽可以給你們,不過朕有一個要求。”
“皇上請講?!?p> “朕要擬圣旨昭告天下,未來無論誰登上帝位,必將娶六公主為正宮皇后?!?p> 長孫無極欣然同意,衛(wèi)琛看向他,隱隱擔憂。他們這一黨當屬長孫府,未來的儲君若是長孫長明,竺竺豈不是要淪為妃妾。那丫頭心氣兒高,定然是不愿呆在后宮的,看來還是得留一條后路。
翌日,圣旨一出,驚動朝野?;实鄞艘饷髁?,下一任儲君可以是任何人,如今有資格的怕是只有京城那幾戶了。
長孫府院庭內(nèi),竺竺悠然的蕩著秋千,餅餅隨后輕推她。
“小姐,圣上這是什么意思?”
竺竺笑了笑,“能是什么意思,沒有兒子,就想讓孫子當皇帝,總之這皇室血脈中必須有他梁家的精血?!?p> “那如果大少爺……”如果大少爺?shù)巧狭嘶饰唬切〗氵@明媒正娶的正妻就要讓位了。
“走不到那一天?!?p> “???”
“我與他的夫妻關系走不到那一天?!?p> “你怎知走不到那一天?”長孫長明上前道。
竺竺起身作揖,“皇甫庸死后,我就與你和離。”
長孫長明心中微微氣憤,卻摸不清由頭,“你要與我和離?”
“不然呢?真的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嗎?”
“為什么有名無實?若你愿意,今晚……”
“無恥!”竺竺立即打斷他,紅這臉,“你想做皇帝,我不想做皇妃,我的男人今生今世只能娶我一個妻,你能做得到?”
長孫長明沉默了,他能做到,只是他還不明白為什么要做到。
竺竺轉(zhuǎn)身回房,情緒微微低沉,這么多天的朝夕相處,她能看出長孫長明是個柔情似水的男人,只是身上的擔子太沉重,迫使他不得不殘忍狠戾,他會是一位明君,但她成為不了賢妃,也不屑與人爭寵。
不知不覺又是三月,明月國之戰(zhàn)大捷,舉國歡慶,皇帝命人在京郊辦了各類賽事,竺竺隨長孫府提前入住別院。
一進樓閣,梁淑德就迎上來,“嫂嫂?!?p> “給公主請安?!?p> “嫂嫂免禮?!?p> “公主可是來找我要新話本兒?”
梁淑德環(huán)顧下四周,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嫂嫂可有新的,上次的我都看了好多遍了?!?p> 竺竺忍不住笑出聲,將準備好的話本遞給她:“公主可收好了?!?p> 梁淑德收下,遞給隨身侍女,轉(zhuǎn)而問道:“嫂嫂可有聽到父皇昭告天下的圣旨。”
“聽說了,要將你許做下一任皇后呢,公主的好日子可都還在后頭呢?!?p> 梁淑德垂下眼眸,走到案前坐下:“是我勸的父皇。”
三月前,皇帝夜間瘋疾發(fā)作,揮舞著劍要將身邊近侍全部殺光,守衛(wèi)只好將六公主請過來。
公主趕到時,劍刃剛好抵上一名近侍的胸口。
“父皇!”
皇帝如夢初醒,又哭又笑:“是皇兒嗎?朕的皇兒!”
“父皇,十二弟已經(jīng)去了?!?p> 皇帝癱坐在地,掩面痛哭。
梁淑德于心不忍,向前道:“父皇,還會有新的弟弟的?!?p> “不會了,六兒,真的不會了,朕的后宮……”皇帝身軀微顫,六兒出生的那天,他將后宮遣散,直至今日,也只留了那個女人的近侍做貴妃,他曾對天起誓,絕不再納妃。
“貴妃娘娘她……”
“貴妃底子不好,不宜生育。六兒,父皇老了,過了今日就不見得有明日,朕累了,想放棄了,可是六兒,朕若放棄,你該怎么辦,你還這樣年輕?!?p> 梁淑德問:“父皇更信賴哪一方?”
“自然是長孫府,不管怎么說,長孫家是我大梁皇室的外戚?!?p> “你與太傅是否有約定?”
皇帝陰側(cè)一笑:“那人心思深沉,利用他父親牽制朕,轉(zhuǎn)而又利用朕牽制長孫無極,若真讓長孫府得逞,他該是下一任皇帝了。”
“父皇。”梁淑德行跪拜大禮,“兒臣請父皇下旨,無論誰為君,都必將娶兒臣為正宮?!?p> 皇帝略微驚訝:“六兒?”
“如今形勢對我們已經(jīng)十分不利了,各方蠢蠢欲動,再被動下去,兒臣怕多生事端。不如就將手中權(quán)位拋出去,只要兒臣穩(wěn)坐正宮之位,天下總有回到梁氏手中的一天。”
皇帝點頭稱贊:“此計妙哉,朕的六兒長大了?!?p> ————
京郊行宮。
秋日落葉,大雁齊飛,紅墻綠瓦下包裹著一一層一層腐朽腥臭的血液,眾人心中明白,此行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