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血色的世界,遍地的紅,把他的心染透了。居于高位者的女人輕輕用腳抬起他的下巴,慵懶的支著頭黑瞳如蛇般冷嗖嗖的凝視著他,而他害怕的打著顫。
“也是苦了你了?!焙臀跬鲁鲆豢跉?,一層煙子從和熙嘴里飄忽而上,放觀整個房里煙霧繚繞?!耙粋€人怪孤苦伶仃的?!?p> 明明外面太陽高掛著,是六月時節(jié),可他只覺得了冷,冷的他渾身更加打顫。
和熙收回了腿,他害怕的低下了頭,仍是保持跪著的姿勢的。
和熙放下煙桿,在寢宮里難得的見她下了一次塌,她不急不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俯視著他。
他感覺血在漫漫鋪開,整個屋子,整個皇宮,整個世界快被染盡了。
蝎子、蜈蚣、毒蛇……漫漫的朝他襲來,他想跑,可惜和熙把他的下半身變成了一個木頭,他連聲的向她求饒,而和熙只是那樣冷冷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種罪惡。
蟲子在啃食著他,蜈蚣在他身上亂竄著,從這個眼眶爬到另外一個眼眶。
很快,他的身體只剩一堆白骨了。
冷,好冷。
六月的天也好冷。
母妃!母妃!救救孩兒吧!孩兒快死了……
他猛的一睜眼,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接踵而下,汗浸濕了他的褻衣,冷風透過未關緊的窗戶頻頻吹來,又使的他感受到了冷。
外面雷雨聲轟隆隆的響起,大雨傾盆而下。他有些驚魂未定的點燃了油燈,火苗的黃光照亮了整個屋子,也使他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下。
冷靜下來的他看著一屋的冷清,莫名的一種悲哀從他心里泛起,他命運的悲哀!他是個被他母親拋棄的孩子!他母親寧愿隨他父皇而去,也能放心留他一個孩童于世面對這些材狼虎豹,又怎么……會來救他。
她自是愛他的,可是她更愛父皇。
所以,他被拋棄了。
所以,他是孤獨的。
所以,他是扭曲的。
所以,他格外貪戀溫暖……
那雙牛皮靴子規(guī)矩的擺在床下,他腳下穿著隨意的布鞋。月光照下來,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正在用牢牢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雙牛皮鞋。
第二日,太陽爬的老高了。
給和熙奉茶后,林冬娘又跑到朝堂等著宣宰帝下朝后去聽新編的小曲。
她在朝堂外喝著茶曬著太陽,一旁的丫鬟給她扇著風。
是快要下朝了才來的。
可這太陽掛的老高令她產生了一種等了很久的錯覺。
才一會,汗就浸濕了丫鬟的背脊,也浸濕了她的額頭。
“娘娘,要不咱回宮吧?皇上等會就回來了。”丫鬟們在一旁熱的找不著調,不禁提議了起來。
林冬娘聽到這個提議,熱的擦了擦汗,說“可是馬上皇上就要下朝了。”
丫鬟靠近了林冬娘,替她捏起了肩?!芭静皇沁@個意思,是今兒太陽太大了,奴婢們曬黑了倒沒什么,奴婢是怕曬黑了娘娘白嫩的皮膚?!?p> 林冬娘笑了起來,拉過丫鬟的小手,溫柔細語道:“都是女人,哪個不怕曬?”
丫鬟撓了撓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的笑了兩下。
林冬娘又道:“小秦小洪你們都先回去吧,還有不到半刻皇上就出來了,今天搭建的戲臺子離朝堂挺近的,我這時回去,等會又得趕來,倒是你們,哪里需要你們陪著遭罪呢?”
巧了,緒妃今兒也來守著皇帝看戲班子了。
她離的遠,隱隱約約聽到林冬娘得話,她抬起手帕半掩著嘴角,輕笑道。“鄉(xiāng)里的就是鄉(xiāng)里的,這奴婢怎么也能當人看?也真是夠虛偽的,既然不想讓別人跟著遭罪又怎么不在出門時就說聲吩咐讓下人在家里侯著呢?”
自然,這話被緒妃聲音壓的低,林冬娘是沒聽見的。
林冬娘一看到緒妃來了
緒妃旁的丫鬟沒有說話,這話她們真是不知道怎么接。
“姐姐今天興致高也來等皇上去瞧那戲臺子嗎?”林冬娘朝著緒妃禮貌的笑了笑。
緒妃壓根沒拿正眼瞧她,徑直走到她對面的大圓石桌對面。緒妃旁的丫鬟便手拿芭蕉扇緩緩的給緒妃扇起了涼風,緒妃單手撐著額頭,有點陰陽怪調道:“哪有妹妹興致高,我不過今天想在皇上面前混個臉熟,哪有妹妹得盛寵?與皇上日日夜夜耳磨私語,好生惹人羨慕。只可憐我啊,趁著搭臺子有新的看頭才能有找皇上的由頭。莫不要再過段日子,皇上怕是連我是幾號人都記不清了?!?p> 聞言,林冬娘的臉都僵住了,不知該作何姿態(tài),擺什么臉色,只能尬笑兩聲。
“罷了,與你說了,也不會理解這日日夜夜獨守空房的寂寞?!本w妃嘆了一口氣。
太陽曬的老大了,一會,緒妃的背就被汗?jié)窳恕?p> 還有一會皇帝便下朝了,緒妃是受不了這熱天氣暴曬的,可過一會皇上便下朝。她今日盛裝打扮了一番,頭上帶著明玉頭冠,這是她姨母送的,是前朝明玉公主的發(fā)飾,玉器與珠寶相配,碰撞的非常好看,稀里嘩啦的傳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緒妃生了張瓜子臉、薄唇、鳳眼明明一張姣好的面容,不說話的時候看著冷冰冰的,一說起話來更顯得刻薄相。
皇帝下朝時,文武百官先行退朝。一時空曠的大壩頓時討論聲四起,大臣三五結隊。
一位年紀最長的大臣走了出來,緒妃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只得在遠處隱隱約約聽見她穿過了的一聲。“爹爹?!?p> 那位大臣摸著胡子瞪了她兩眼?!俺弥氐兀阋粋€女兒家家怎么跑了過來?”
她低著頭嘟噥嘴,小聲在說著什么。
她這一幅樣貌哪有什么刻薄的感覺,就像一個討糖吃的頑皮孩子那樣可愛。原來,刻薄相是單單對著她的。
她眉頭不禁微微一鄒。
不過一會,皇上邊從里面走了出來,緒妃告別了那位老臣,言笑晏晏的朝著皇上走了去,皇上也對著緒妃寵溺的笑了。
林冬娘怎么也邁不開腿,呆愣在了原地。她眼巴巴的看著兩人,心里莫名奇妙的有點堵塞。
趁她愣神,宣宰帝慢慢朝她快步走了過來,刮了下她的鼻頭,拉起她的手瞬間把她拉回了神。緒妃仍舊在嘰嘰喳喳著說戲園子,可林冬娘卻好像聽不見緒妃的聲音了,只有手中傳來的溫度將她的手燙的酥酥麻麻。
靜南王和恭親王一路走著說笑著,他在他們身后的遠處撇了一眼他們三人,特別注意到了他們拉著的小手。
恭親王也注意到了靜南王的眼神的方向,恭親王順著他眼神的方向望著宣宰帝的背影,說道:“李將軍去了北離伐北,大好良機,也該行動了?!?p> “哦……”靜南王應著,望著那女人的背影,眼睛卻深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