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們就是一群臭蟲
“那行,你們就放心大膽地做吧。記住,我要的是情報,至于你們想怎么做,你們自己決定,不用來問我。遇到危險,記住我給你的白銀羽毛?!闭f完,小五便和他們告辭了。
聽完小五的描述,靜琰的心思終于從李貴嬪的事情上恢復(fù)過來,感謝上天,總還是有些好事情發(fā)生。
“看來你是真的找了幾個得力助手,有了他們你就不用每晚上去偷聽了,也免得暴露你自己。”靜琰雖然沒有見到這幾個人,但是她相信小五,他選的人肯定沒有錯。
“放心,我準備回去求求劉管家,讓幾個小家伙學(xué)點東西,就他們那點小偷小摸的本事,可能活不了幾天?!毙∥瀣F(xiàn)在能夠理解劉管家的心情,一個“父親”的心情,真是太神奇了,突然就開始操心各種事情的心情。
“嗯,那你去辦吧。我得想辦法弄到馬鐙圖紙。”靜琰覺得她又要忙一陣了。
靜琰開始各方打點,終于從太仆寺探出點消息。原來太仆寺當(dāng)差的不僅有退伍的戍邊戰(zhàn)士,還有來自阿耶軍中被貶的年輕將領(lǐng),這讓靜琰的心揪的生疼,阿耶死后,他的部下們的結(jié)局不難想象??隙ㄊ潜滑F(xiàn)在的將軍清洗,這讓靜琰十分焦急難過。雖然靜琰打點了無數(shù)銀子,但還是無法探聽出到底是哪些人被貶到太仆寺服役。
稍加探聽就知道他們過得如何,他們被安排最累最臟的工作,每天除了打掃馬廄、喂夜草,還得給其他人洗衣服、做雜活。有難馴服的野馬送過來,都由他們這群人來馴練。他們沒有馴好,就是一頓毒打,如果馴好了那就會有更多的繁重的雜活落到他們頭上。
靜琰這幾天不斷聽到太府寺的侍從嘲諷般的問她:“你找那群叛軍做什么?他們就是一群臭蟲?!彼娜^握緊,但是表面還是裝作一臉震驚的樣子,“天啦,他們是叛軍嗎?我好像聽說將軍是被奸人蠱惑,并沒有謀反???”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那還不是顧忌將軍在民間的淫威,迫不得已的說法。反正你小心點兒,不要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不然沒你好果子吃。”那侍從一臉了解一切真相的精明樣,看得靜琰很想一拳揮過去,但是她得忍。
“嗯!我知道了,我只是來替主子問些事情,不耽擱多久。”靜琰睜著她圓圓的大眼睛,真誠的望著侍從。侍從見她一小孩,還是個宮里來的小宮女也沒有再為難,畢竟人家給的銀子也分量十足。
“那你趕緊問,問完趕緊走?!笔虖膩G下這句話,再向那幾個正在打掃馬廄的人啐了一口便走開了。
靜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她一定要記住這些人,她要記住這些恥辱,早晚有一天她會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靜琰一步步地朝馬廄走去,她每跨出一步,心情就更沉重,她看著眼前的五個人,吃力的鏟馬糞,身上布滿鞭痕,衣服也破爛不堪。他們可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啊,她認出了眼前的人,他們是阿耶生前的部下。
他們都是中堅營騎兵部的人,王奮、胡泰、石州、丘儀、田安、胡望,這些人都是阿耶中堅營騎兵部的年輕將領(lǐng),他們騎術(shù)一流,在馬上難逢對手,在邊塞只要報他們的名號,敵軍內(nèi)心都要顫抖幾下。胡泰是教她騎術(shù)的師傅,她在邊關(guān)的整個時光都有他的陪伴,他從前多么的意氣風(fēng)發(fā),整天痞里痞氣的,還經(jīng)常瞞著阿耶帶她到城里去聽戲、下館子,現(xiàn)在一臉的卑微,看得靜琰心疼。
以他們的功力,早就知道有人靠近,但是他們不敢抬頭,這讓靜琰眼睛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趁沒有人發(fā)覺,她趕緊擦干,她不想讓他們幾個看到自己為他們的處境落淚,這樣他們會更難受。
終于那幾個人感覺不對勁,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大罵,只有一個人默默的在旁邊看著他們。他們慢慢抬頭,看到了眼前宮女打扮的小女孩,雖然將兩年多未見,但是他們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四小姐。
他們眼神中閃出一抹亮光,極力壓制內(nèi)心的興奮,他們內(nèi)心一直堅信,將軍一家肯定不會就此滅門,還好,還留有希望。他們眼神交匯了一下,表情迅速平靜,任誰也看不出他們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只有這簡短的幾秒時間,他們眼中的驚喜、隱忍都落入靜琰眼中。這群人依然是阿耶最忠誠的信徒,他們的忠心沒有改變,這也正好驗證了他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的原因。他們對原將領(lǐng)的忠心就是元兇,沒有任何一個信任將領(lǐng)容得下他們,所以他們被趕出來,趕到了一個離皇權(quán)最近、監(jiān)視最嚴的地方。一旦被抓住絲毫錯處,他們就將身首異處。
靜琰清了清嗓子,大聲說:“你們這群叛軍,見到本姑娘還不行禮?算了,看你們這寒酸樣,肯定也不懂宮里的禮數(shù)?!膘o琰叉腰,努力的讓附近的人聽到自己的聲音,看到自己頤指氣使的架勢。
幾個人人趕緊恭敬站好,低頭齊聲道:“奴才們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逼渲幸粋€大胡子走上前,此人正是原中堅營右騎兵部的牙將胡泰,他開口問道:“不知道姑娘有何差遣?”他眼神看向四小姐,以前在邊關(guān),靜琰騎術(shù)就是他教的,他太了解四小姐性子,這個丫頭從來都不服輸,即使摔的頭破血流,她也要繼續(xù)練習(xí)。將軍不在了,那他們就絕對信任四小姐。
“今天呢我是來問問你們,邊關(guān)有沒有一種叫馬鐙的東西?”靜琰聲音小了些但態(tài)度依然蠻橫,但是近處的人還是能夠聽見。
“回姑娘,有,這是我們騎兵打仗時的必備裝備。不知姑娘問這個有何用途?”胡泰配合地回答。
“我有什么用途是你能問的嗎?吶,我這里有紙筆,你們能畫出來嗎?趕緊給我畫一個,那么多廢話,小心我把嘴給你打爛?!膘o琰掏出懷里的紙筆,放到了馬廄外的草地上。
“是是是,奴才該死,不該問。我馬上出來給您畫?!焙┶s緊走出馬廄,擦了擦手,開始作畫。
他們幾個都是軍籍,他們來自不同的村,但是命運都是一樣的,從出生就注定了他們必須參軍,所以他們從小接受的訓(xùn)練都是為了做一個合格的士兵而進行的,齊射、兵法、繪制都是由村里族長親手教授,有些村因為族長的專長,還會武器制造、陣法等。他們幾個都出自騎兵村,所以最擅長的就是騎射,畫個畫當(dāng)然也是沒有問題的。
靜琰側(cè)身,背對著其余的幾個人,用手在背后比了一個暗語手勢。這一套暗號是她胡泰師傅教的,屬于騎兵部的專用暗號。靜琰比的手勢意思是“等待時機,聽候命令?!逼渌鍌€人把這個手勢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如死灰的內(nèi)心終于又燃起一絲希望。
作為軍籍士兵,他們除了當(dāng)兵,沒有其他出路,一旦逃走,將禍及家人宗族,所以他們不能逃。這一生最好的出路就是背叛自己的信仰,投靠現(xiàn)在的將軍楊封,若受楊封賞識,還能加官進爵。但是他們不愿意走這條路,因為他們不相信鄧將軍會謀反,所以他們被貶到這里遭受百般羞辱,這一輩子除了被折磨致死,應(yīng)該就沒有其他出路了。
他們幾個已經(jīng)瀕臨絕望,但是今天這個稚嫩的小丫頭仿佛披著圣光出現(xiàn)了,內(nèi)心一個聲音告訴他們,跟著她走,就能走出這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