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寧回到院子一頭鉆進屋子后,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毫無征兆,就像是剛剛叢林中兩個人的交談,沒有一絲絲頭緒。
羅寧打開窗戶伸出手感受著雨水的滋潤,滴滴答答打落在手掌中,這是他穿越至此下的第一場雨,猶記得那天晚上也是雨天,他從背后被合作伙伴推下山谷,呼吸難耐的他本以為生命就此結束,藏在心底憋了半輩子的話語,在他看來就會這般隨他入土為安,可誰知上帝雖關了一扇門,卻又給他開了扇窗,多少有些可笑。
許是寒氣有些刺骨,羅寧關上窗,搓了搓手,走到自己布置的書房位置。
從最底下隱蔽位置抽出一張紙,然后緩緩鋪平放置在桌上。
那張占據(jù)整個桌面的紙上,寫滿了人名,皆是關于山寨每個當家以及身邊親近之人的名字。
然后在名字后面標注著大概性格以及掌管何等職位,還有他們所屬陣營,比如李嚴名字后面便是寫著大當家二字。
山寨加上自己共有九個當家,大當家陣營分別是三當家李嚴,掌管糧食的四當家劉善,還有統(tǒng)領甲士負責操練的九當家趙毅。
這三人中除了李嚴作風有問題,不少人背后都會議論紛紛外,其余兩人暫時看不出任何端倪,表面上最起碼是忠心耿耿,對大當家言聽計從。
而二當家一派是掌管山寨僅有的十幾匹戰(zhàn)馬的七當家何當竹,管理兵器的四當家安德祿,還有身份跟二當家本人一般神秘的八當家夢連營。
羅寧提筆盯著李嚴二字良久,在一番思量后,終是在他名字后面寫下了,勾結李規(guī)啼,反被算計,只是最后又在他暫時得出的結論后,畫了個問號。
接著根據(jù)叢林中兩人提及的信息中,在八當家夢連營名字后面,又寫下,頻繁下山。
“既然李嚴已經(jīng)入獄,那人為何會說早做打算?是告訴李規(guī)啼什么信息嗎?”
羅寧兩條眉毛擰成一股繩,看著紙上每個人錯綜復雜的關系,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咚咚”響聲。
“公子,有人讓我送信給你!”鹿青崖突然從外頭沖了進屋,站在距離羅寧不足三五步位置。
那里正好可以看到一小部分紙張上書寫的內容。
羅寧被這動靜猛地驚醒,身子弓下,雙眼泛紅,始終藏在袖內的匕首瞬間滑落在手中,只是他手背向前,匕首被手臂遮擋住,看不見分毫。
雖依舊瞪著眼珠,眼眶內布滿了血絲,可羅寧嘴上卻露出舒適的笑容,向前緩緩逼近。
等他剛走出幾步,在他身后不遠位置的銅鏡忽然恍出一抹寒光,跟著曇花一現(xiàn)般跳躍在羅寧半張臉上,如此看起來,他那舒適平常的笑容,在那一瞬間變得猙獰可怕,像是一頭準備伏擊獵物的野獸。
鹿青崖很不湊巧的看到了銅鏡上的反光,他那張原本看到紙張內容略有震撼的臉龐,這時候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先是踉蹌退后幾步,然后蒼白如白雪皚皚平原般的臉上附上了一層水珠。
“我……我什么也沒看到,少時便患有眼疾,看不到……公子相信我。”
話是這般說,可恐懼帶來的束縛,猶如被人捏著脖子,鹿青崖依舊退后,可還未退出兩步,他便一腳踩在自己緊張致滑落到腳底的衣角,隨后整個人咚嚨一聲坐在地上。
許是被這一下給激起了某種決定,鹿青崖瞅著手邊附近散落的白灰,吞了吞口水,感受著嗓子眼里刺痛的感覺,將手邊的白灰盡數(shù)撒進雙眼。
他閉眼咬著牙一聲不吭,身體不自然顫抖了幾下。
“公……公子請看,那般距離我的確看不清任何東西?!甭骨嘌逻@時候才睜開雙眼,露出被白灰絞弄刺激燃燒的眼珠,原本如黑曜石般的眼珠,這時候附上了一層猶如窗外飄散的薄霧。
鹿青崖在羅寧的映像中頂多可能有點小聰明,這也是上次首次去楊柳縣的時候發(fā)現(xiàn)。
但今日這個男人又給了羅寧不同的感覺。
狠,尤其對自己。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根本就沒有眼疾這等事情,可鹿青崖做出的反應大大超乎了羅寧的,所以他懷揣著日后在看的想法,止住了心中的殺意。
羅寧繼續(xù)向前,背在身后的匕首,在經(jīng)過一處凹槽位置后,輕輕塞進里面,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這次卻有不同。
“這我當然都知道,快快起來,以后如若有機會,我定會尋方子替你治好眼疾?!绷_寧攙扶起鹿青崖,扶著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剛剛你說有人送信給我,何人?。俊绷_寧取來一壺茶,分別倒給自己與鹿青崖。
鹿青崖瞇起眼,露出一條縫隙,“以前未曾在山寨見過,瞧著眼生。除了讓我將信給你,還說你看到后自然會明白?!?p> “來者有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羅寧問道。
“公子又忘了我有眼疾?!甭骨嘌缕届o道。
羅寧點點頭當著對方的面拆開信件,良久之后帶著些許驚訝,說道:“信中說李嚴在楊柳縣私買住宅,還養(yǎng)了一批死士,有人多次見他出沒在楊柳縣縣衙。”
聞言,鹿青崖沒有只言半語,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內看不出任何想法。
“說說看?”羅寧敲打著桌面,問道。
既然今日自己的某些事以被知曉,在藏著掖著無濟于事,不妨直截了當攤牌,看看這個對自己狠,又有些小聰明的男人是否真有本事。
“有人想借刀殺人!”鹿青崖大概也明白了處境,便不在含糊,直接給出結論。
“繼續(xù)!”
“策劃此事的人應該知道公子與李嚴的恩怨,又礙于其他問題不便出手,所以想借公子的刀?!?p> 頓了片刻,鹿青崖似是想到某種可能,繼續(xù)道:“或者目標根本不是李嚴。”
“目標不是李嚴?那你覺得信中內容也是假的?”羅寧問道。
“可能盡數(shù)是真,也或許半真半假,但絕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不管目標是不是李嚴,背后之人既然走這一步棋,多少跟李嚴有些牽連,否則不會單純拿他做突破口。”
羅寧點點頭,對方所說跟自己想的有些不謀而合,所以不禁對鹿青崖另眼相看,在一次覺得他腹中有筆墨,今后不能在以普通人對待眼前男子。
“也或許只是為了拉攏我?”羅寧毫不臉紅的問道。
“以公子這幾日展現(xiàn)的本事,的確也有這個可能,但……”鹿青崖說到一半停下話語,正巧這時候羅寧接了過去。
“但是不是覺得我太過自以為是?哈哈哈。”羅寧打趣說道。
鹿青崖扯了扯嘴角,臉上恢復正常血色,沒有說話。
“不論這是否是有人想借刀殺人,首先要去見一見李嚴才能下結論,當他看到這封信,自然會露出端倪?!?p> “藏在暗處的人,既然選擇給我這個機會,除了他們不為人知的目的外,應該同樣算是于我示好。不是我太過自以為是,只要山寨如今的局勢一日不變,兩方勢力還未決出勝負,都會想盡辦法拉攏人心。”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自認有這等本事讓他們相爭?!绷_寧說的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