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廟中人嚇人!
孟玄心里驚嘆露掉一茬,腳后跟不禁輕晃一下,竟將腳邊木板蹭倒在地。
本就是寂靜山林,孤冷破廟,三人又心中害怕,屏息靜氣,這木板倒地之聲明明輕微,此刻卻如同金缽乍響,在三人心中激起萬層浪!
孟玄倒還好,知曉外邊兩人是人,只是心頭暗道一聲“糟糕!”
但對于王安和泥鰍來說,卻無異于半夜敲門不見人!
此時這夜半破廟,小伙伴還失蹤一人,心頭惶恐不安早就溢出。
破廟搖搖欲墜,木像殘缺不堪,尺長木臂在風里滾動,眼前這饅頭還憑空被扒了一個。
此刻響聲震動,便是擊垮泥鰍心中緊繃的弦,頓時褲襠一片濕漉漉的,本就尿急的他,當場就被嚇尿了!
王安心頭惶恐,尚還沒留意身旁泥鰍景象,只是瞪著眼,握著拳,朝著木像之后大喝。
“誰在哪!別他娘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
只是王安雖然大聲呵斥,卻也多是給自己鼓氣,連上前查看的心都沒有。
雙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樣顫顫兢兢的僵持著。
藏身在神像之后的孟玄思索好一會,覺的還是出去見見為好,說不定這倆人身上還帶有干糧,再不濟也得有口水才是。
不然,等到明日天亮,誰知道有沒有力氣下山,畢竟之前匆匆一眼,這山絕對不小。
這般想著,孟玄下了決定,忍著身上不適,扒著神像一側(cè),就準備出去。
“啊!鬼,鬼?。 ?p> 木像之后,黑不溜秋透著慘白的手掌扒出來,別提多嚇人了!還不待如何,就聽到泥鰍一聲慘絕人寰,心肺劇裂,簡直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這一聲也把孟玄嚇得不輕,提心吊膽的從神像后面探出半個腦袋小心打量。
只見一瘦小青年滿臉驚駭,眼神惶恐,嘴唇蒼白的癱坐在地,褲襠一片深沉,身前延伸出一條水漬,將那滿地塵土都拖干凈兩尺有余!
另一邊,一個五大三粗,留著胡渣的男人左手握拳,右手一柄柴刀橫在胸前。
眼中雖然閃爍不安,恐懼,腳下卻是不虛,臉紅脖子粗的,像個發(fā)怒蠻牛一般,仿佛隨時都能沖上來以命相博!
這一刻,孟玄也分得清,這兩人誰是泥鰍,誰是王安。
那邊王安已經(jīng)做好搏命準備,是自己偷偷帶著泥鰍和阿貴進山,現(xiàn)在阿貴失蹤,多有不測,自己就是拼了命,也得保住泥鰍無恙!
不然真是無臉再回村里,無臉面見兩人父母。
王安初見這神像之后猛然伸出的烏黑臟手,心頭也多是恐懼,但壓下心頭害怕之后,已經(jīng)打定決心沖過去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砍它個七八刀再說。
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咱命都不要了,也得拉著你這嚇人東西再死一回!
只是步子還沒邁動,就見半顆披散著長發(fā)的腦袋又探了出來。
“額……兩位兄弟安好!”
孟玄盯著兩人一瞬,見那王安一股不要命,作勢就要沖上來揮刀砍自己的姿態(tài)。
連忙開口問好,先表明身份,大家都是人。
這會孟玄也明白,是自己嚇了人家兩個,這會只怕有氣,尤其是那泥鰍,只怕打死自己的心都有。
但是我既然已經(jīng)問了好,就是禮貌,總不能再沖上來對我拳打腳踢才是。
這般想著,孟玄拄著木劍,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伸手將臉前鬢發(fā)扯到耳后,露出自認為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一臉無辜的笑容。
“實在對不住啊!兩位兄弟,我還以為是聞著人氣,尋來的妖鬼精怪,故而才躲在這神像之后!”
聽著孟玄和善,滿是歉意的話語,又仔細看看,發(fā)現(xiàn)眼前這身形有些削瘦的青年,雖然破衣敝履,卻也眉清目秀,言談舉止似是落難公子哥,遭劫儒書生。
王安心中思量著,也緩緩放下手中柴刀,只是依舊提在手上,將刀翻個蓋,刀背向著孟玄。
“原來是個人??!我還真當遇到了什么精怪,三兩刀砍了,拿回去給俺家那孩補補身子嘞!”
王安豪爽一笑,嘴上說著大話,心頭卻放松了,還好是他娘的一個人!
“你真是人!”
地上癱坐的泥鰍揉揉眼,打量幾下孟玄,隱約也有影子,腳后跟也是踏踏實實踩在地上,這才大喘一口氣。
隨后感覺褲襠濕潤,臉色一紅,趕緊站起來,只是褲子已經(jīng)濕了,貼著腿,怎么站著都覺得別扭,不舒服。
“泥鰍,你尿褲子了?”
這邊王安回頭一看泥鰍,才模糊看著地面上濕漉漉的痕跡,再看泥鰍的姿勢和褲襠,當即大驚。
“這……哼,我只是剛好尿急,憋不住了!又想起老人家常說,童子尿可以驅(qū)邪,這才成了這般景象,王安哥,我這可是實打?qū)嵉谋C侄?!?p> 泥鰍先是臉色一黑,旋即漲紅著臉大聲辯解。
“嗯,我懂,我懂!”
王安體諒的點點頭,只是泥鰍的臉卻更黑了,不過還好,這般黑夜,除了孟玄,倒也沒人看得清他臉色變化。
“這位小兄弟,你怎么深更半夜的待在這深山里?這山里頭野獸猛禽不少,一個不好,可就要被狼叼了去!”
王安轉(zhuǎn)回頭,看著孟玄一臉疑惑,自己等人這幾日也沒見有外人進山,這人也不知從哪邊上來的,倒是不怕死。
“王安大哥體諒,在下孟玄,也不知何故迷迷糊糊,醒來就到了這深山破廟,如今也是三兩日沒有吃喝,這才扒了個饅頭,搶了神仙老爺?shù)墓┓睿 ?p> “王安哥,難道是鬼……那什么遮眼?”
泥鰍聞言一驚道,想起王安教誨,又連忙改了詞匯!
“鬼遮眼?”
孟玄故作惶恐,驚慌失措道。
“莫提那字,莫提!”
王安急切道,人在這等地方,有些話豈能亂說。
“是是,在下知錯?!?p> 孟玄見狀,也趕緊捂著嘴,輕聲認錯,心中想著,這位王安大哥對鬼怪還真是諱莫如深。
“唉,也無妨,以后切記禍從口出,有些話可不能說,不能提!”
說罷,王安解下背后的小包裹,拿出三張巴掌大的干餅,分別遞給孟玄和泥鰍。
“吃吧!吃完休息一下,明日天亮你就趕緊下山吧!我和泥鰍還得找阿貴呢!”
王安輕聲說著,滿是愁悶,這人已經(jīng)消失半日半夜,也不知是否還有氣。
“吃了你的干糧,怎能就這樣離開,明日我?guī)湍銈円黄鹫?!?p> 孟玄將餅啃下一個缺口,咀嚼著嘴中香甜,定聲道。
聞言,王安一愣,不管這是不是場面話,這份心總是在的。
旋即眼神更加和善,多了幾分親近,少了幾分戒備,看著孟玄道。
“你這腿腳多有不便,還是算了,明日若是找不到,我也先把泥鰍送回去!”
王安緊了緊袖子,這風還挺冷。
然后視線便停留在孟玄的拐杖之上。
頓時臉色一變,指著孟玄手中木劍磕巴了半天才道。
“你,你怎么能把清水道長的法器當拐杖呢!”
一旁的泥鰍聞言,連忙低頭看看,待看清木劍,也是又急又氣的一幅模樣。
孟玄看看兩人,低頭看看木劍,這才抬頭解釋道:“這木劍是從梁上掉下來,還剛好砸中我的腦袋,王安大哥你看,這還有個包呢!”
孟玄指著腦袋,微微躬身,讓兩人看自己頭上頂著的包。
“原來這樣!”
王安瞅瞅孟玄腦袋,頓時松了口氣,但還是輕聲道:“那就把這劍還回去吧!”
孟玄聞言,低頭看看木劍有些不舍,手中沒有家伙事兒,這晚上過的可不安心!
“王安大哥,明日下山之時再還吧!今夜我還得靠它防身呢!”
“這……也行,想來清水道長也同意?!?p> 見到王安點頭,孟玄也是心中大定,沒有矛盾就好,同時心中也好奇。
這木劍和那清水道長又是怎么回事?
所幸對此事王安倒是熱心回答。
原來這山十多年前喚作大食山,也是村里人尊敬這山養(yǎng)活幾個村落數(shù)百戶人。
但是十多年前,這山里突然遷來了一群大狐,怕是已經(jīng)成了妖,那些個進山打獵的青壯年死傷不少,幾個村子都處處掛白。
進不了山,便是沒了生路,幾個村落有名望的老爺子互相一合計,各家各戶共同擠出一些錢,便去幾十里外的歲安縣城求取能人異士解圍。
幾次被騙,這大食山有狐妖的消息也就傳的鼎沸,連帶著山都被叫做了野狐山。
然后,這消息便引來了一位背劍道人,自稱清水,也不收費用,也不在村里停留,便取下背上木劍,徑直上了野狐山。
下午上山,當天夜里,山腳下村落之人便聽得山里獸吼不斷,大風也呼呼的吹。
次日中午,見這清水道長沒有下山。
村長便組織幾個青壯上了山,在這山腰見到鮮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清水、周邊樹木倒地,地面像是被來回犁了幾遍一般,道長周邊七八具黃狐尸體凌亂。
那黃狐尸首大的如牛犢一般駭人,小的也有狼狗大小。
這副場景可把眾人嚇壞,清水道長見人來。
憋著口氣道,這狐妖很強,自己活不久了,但還有一只妖狐跑了,所以讓眾人在原地修建一座廟,擺上他的人像,廟里橫三根梁,豎七根柱。
梁上紅繩懸木劍,尸首人像座下葬。
如此施為,可保山里山下十載安寧。
這期間,讓人再去尋訪有道之士,入山除妖。
王安說罷,微微搖頭嘆息。
“可惜,十多年都未找到清水道長這般能人,倒是又被騙了幾次,前些年,山上又不安分,便無人敢進山。
如今村里生活拮據(jù),我才不得不帶著他們倆上山偷獵,維持生活!”
王安說著,孟玄聽著,倒是沒人注意這殘缺木像隱晦的閃爍幾下微微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