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原路返回,千瀾沒忍住又往身后那條小巷子看去,心里琢磨著什么時候和伍六七去里面看看。
畢竟那人很可能就是下毒之人,事關她的清白,她不能不著急。
這么思索一路,等到了家門口千瀾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推門,這時從巷口卻走來幾個帶刀的捕快。
千瀾定睛一看,為首的那位來勢洶洶,正是同她不對付的阿成。
她推門的動作停在半空中,看著阿成一步步走到面前來,正要打招呼,怎料阿成不給她說半句話的機會,上來就吩咐后面的人要將她綁了。
千瀾直接蒙神。
還是趙霽迅速橫在中間,阻攔了他們,手上的油條被他拿出了長劍的感覺,小小的身軀又顯得那么堅定。
“你們?yōu)楹我ノ野⒔??她所犯何事?若無憑無據,煩請官爺盡早回去,可莫要做些冤枉好人的混賬事?!?p> 不愧是下一任的延寧伯爺,瞧這呵斥人時的語氣和氣場!
受到他的感召,千瀾不覺也挺直脊背,一雙眼眸瞪圓道:“阿成,你我好歹同僚一場,你若有事要請我去衙門大可直說,上來就綁人這事兒可不像是大丈夫所為。”
阿成臉上盡是嘲弄,“大丈夫所為是怎樣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對待嫌犯容不得留情面?!?p> 這已經不能算是普通的職場矛盾,看得出來阿成此人很看不上她。得虧她也看不上他,兩人互相不對付也算是扯平,再多的千瀾不想計較。
“那好,你說!”
她將擋在前面的趙霽拉到身后,昂首上前問道:“這一次又是誰拿我的東西被我給害了?對了,我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懵懂無知的狀態(tài)下就被你帶走?!?p> “我所犯何事?所害何人?可有證據?可有證人?或者你有衙門的逮捕令?你若有一樣說不清楚,那你就別妄想我還會和你走這一遭?!?p> 阿成揚唇,他手指摩挲著刀柄,眼里閃爍著冷意。
“不為別的,還是為之前孫小李一案,趙捕快興許還不知道,證據與證人已經一并在衙門等你,相信也已經入了知縣大人的眼了,很快你就能看見衙門的逮捕令?!?p> 無中生有?
“你說什么證據與證人?”千瀾的臉色倏地一沉。
阿成輕哂道:“今日一大早,德春堂的李大夫來縣衙提供的證據,他證實你在不久前曾在他的德春堂購買過五錢銀子的砒霜?!?p> 果真是無中生有。
看著千瀾的神情一片片沉下去,阿成笑意更甚,“趙捕快,砒霜這個東西一次性買五錢的量,可足夠毒死一頭牛,你也太舍得下手了?!?p> 他話風忽然凌厲起來,“將人給我綁了,帶回衙門?!?p> “我看誰敢!”
院內廖氏聞見聲響也走了出來,見狀二話沒說就擋在她身前,目光直瞪著阿成。
阿成揮手讓人停下。
“官爺這是何意?”
拿著繩子的小哥一派兇神惡煞的模樣,“衙門辦事,閑雜人等勿要多管?!?p> 廖氏眼風一掃,冷笑,“閣下要綁的是我的女兒,你說我要不要管?”
小哥顯然第一次放狠話,誠然尚無經驗,被廖氏的氣勢壓得毫無招架之力,但見他嘴巴囁嚅幾下,似乎還想要說點什么。
阿成又是一記眼刀甩向他,隨后看向廖氏:“大娘子莫氣,趙捕快因涉嫌毒害孫小李,曾大人命我等押解她回衙門候審。須知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您如此護她,不合規(guī)矩罷?”
廖氏言語鏗鏘,“我女兒的性子我這做母親的清楚,她不屑用下毒害人這種卑劣齷齪的手段,這其中必然是有誤會?!?p> “你說去衙門候審是一回事,我并無意見,但我的女兒也并非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來欺她辱她的?!?p> 她身形瘦弱,可此刻擋在千瀾身前卻讓人覺得她異常高大。
在這一瞬間千瀾有種被人保護的感動。
阿成也因她的強勢有所退縮,至少沒那么神氣十足了。
廖氏瞥了他身旁拿著繩子的捕快一眼,折身過來牽起千瀾的手,對她說道:“瀾姐兒不用怕,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錯了就改,犯罪就認,但若是清白之身,哪怕是入了詔獄那也問心無愧?!?p> 千瀾看著讓她拉著的手,稍頓后才鄭重地把頭一點。
雖然她不記得這條規(guī)矩,但在她看來做人就該如此,敢作敢當,可是沒有做過的,哪怕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認。
……
千瀾被直接帶到死牢,在阿成幸災樂禍的目光下她到門口太陽底下站了半晌,遲遲不愿走進去。
廖氏臉色也不好,在他身后靜默了片刻,冷哼道:“尚未被定罪的人,就這么關入死牢,貴衙這行事作風好無厘頭!”
阿成笑了笑,“大娘子言重,因證據確鑿,趙捕快罪責難逃,知縣大人早已下令押其入死牢,在下也是聽命辦事。”
說著推了千瀾一把,冷笑道:“趙捕快既然惹上了人命官司,還是別指望知縣大人徇私枉法了。”
千瀾扭頭看他一眼,嘴里忿忿咬牙。
少年郎,沒用我的拳法十六招揍得你滿地找牙完全是因為被那個黑心老板磨去了棱角。
你最好永遠這么看不起我!不然到時候我怕沒理由揍你。
她舉起手活動了一下筋骨,目不斜視的看著牌匾上死牢二字,“我說過同僚一場,沒必要做的太過,你怎知我今日就是真的坐實罪名了?你又怎知那位李大夫說的話絕對是真的?”
“老話說凡事留一線,事后好相見,你難道沒聽說過?”
話音落下,她水靈靈的一雙眼眸就橫了過去。
片刻又溫和目光看向趙霽,“霽哥兒,可見你姐姐我今日是不能和瑜表哥他們去白馬寺禮佛了,去傳個話將事情和他們說清楚,下次再挑個好日子去玩耍。”
趙霽乖巧地點點頭,眼里含著淚花目送她踏入了牢房。
隨著牢門嘭的一聲關緊,千瀾方才目空一切地氣勢陡然弱下來,扶著墻看向一旁的角落,王緒站在那里。
“愣著干嘛呢?快來扶我一把,我腿軟。”
“……”
王緒從暗處走出來,先扶她去長凳上坐好,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敢情剛剛的氣勢是裝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呢!”
千瀾不說話。
他又繼續(xù)道:“什么情況啊?才半日沒見你怎么也進來了?犯啥事了連審都沒審就直接押來了死牢?”
一連串的問號讓千瀾頭疼,她撓撓后腦勺,半個身子無力趴在桌上嘆氣,再執(zhí)壺為自己倒水壓驚。
良久,才聽她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我大概是同你差不多倒霉,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被人污蔑殺了人。”
隨后她將孫小李一事的始末全和他說了。
王緒聽后也是足愣了一盞茶的時候。
他震驚不已,憤憤道:“所以他們是覺得你堂而皇之地跑去醫(yī)館買砒霜,然后下在自己竹杯里頭,間接毒死你家?guī)凸さ膬鹤樱俊?p> “我不理解!怎么的是你那竹杯成精要勾引那個孩子,還是他們覺得你這么大個人了還把砒霜當成糖吃???曾有才這個昏官,這不是草菅人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