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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妝

第44章 誤會了她?

疏妝 宣七七 2036 2020-09-28 20:45:12

  在瓏匯縣鬧得沸沸揚揚的田月娘案終于告破,縣衙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真正的殺人兇手史云正被收押入獄,聽候發(fā)落。而王九也因為誣蔑他人與知情不報的罪名,被判三十大板,入獄三年。

  周笙則因知情不報被打了五十大板。

  大家都清楚這些事情的始末都是周笙一手造就的,但他厲害的地方就在于知道一切,卻又讓自己干干凈凈,不沾上半點泥腥。

  他沒有讓史云正殺害田月娘,也沒有明言讓他收買王九,嫁禍給王緒,如果不是史云正自己執(zhí)念太深,這些事情可能都不會發(fā)生。

  而周笙只是作為算準了一切的幕后者,在推波助瀾。

  可哪怕他什么都沒有做,以王娘子的為人來看,也難說將來不會闖下禍事。

  律法不能判周笙有罪,但道德又不能說他無罪。

  但這樣的判決曾有才和教諭也存有私心,可能是因為顧忌周大人,也或許是覺得周笙的遭遇很可憐。

  千瀾和沈寂都默契地沒有過問,他們都覺得這樣的判決最好不過。

  王緒洗清冤屈自然被放了出來,來不及多想就聽到王娘子去世的消息,他首先竟覺得有那么一絲解脫。

  之后才是失去至親的痛苦。

  曾有才安排伍云天把案情經(jīng)過謄抄一份,派人快馬加鞭送去府衙。

  提刑按察使司第四日就傳來加急文件,判史云正斬首之刑。

  這當然就是后話了。

  ……

  從縣衙走出來時街頭已經(jīng)只剩下寥寥數(shù)人,秋風混著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縣衙外的銀杏樹已落了一地的葉子,為這枯寂的季節(jié)平添幾分寥落。

  昨夜下了雨,地面此刻還是濕的。

  千瀾將裙擺理理,準備去得真堂找廖瑜,她今日答應要和他們兄妹一起去白馬寺上香的。

  而且之前廖瑜說有話和她說,因為縣衙的事情被耽擱,正好今日找他聊聊。

  才下了臺階,卻從東角門那里駛過來一輛馬車停在千瀾面前,近墨在前頭趕著車。

  沈寂撩開門簾,探出頭說:“上車吧,我送你去?!?p>  千瀾攏攏衣袖,正想拒絕,近墨已經(jīng)將馬凳放了下來。

  沈寂又道:“正好要去一趟你外祖父的醫(yī)館,順路?!?p>  千瀾對于順路二字素來沒有抵抗力,沒再扭捏,提著裙子上了馬車。

  有順風車不坐實非好漢!

  馬車緩緩的駛動,帶起車檐上掛著的鈴鐺叮當作響。

  千瀾打量這車內(nèi)的一切。

  織錦的靠座上繡有青竹的花樣,繡工很是精致,車上沒有別的裝飾與家具,除了兩旁的座位,中間只有一個黑色的矮幾上放著一套白瓷茶具。

  看起來簡直低調(diào)且有內(nèi)涵。

  沈寂在斟茶,白茫茫的霧氣升騰,有一股暖意也跟著升起來。

  在搖晃的車里燒水,卻能做到滴水不漏,真不知該夸近墨會駕車,還是該說沈寂茶藝好。

  在車里沉默良久,千瀾才試探地問道:“不知大人去卑職外祖父那里有何事吶?”

  沈寂并未抬頭,但低沉的聲音傳來,“看病。”

  “?。〈笕四×嗣矗勘奥氄τX得不像呢?”

  沈寂抬頭看她,頓了頓別開臉,“以后私下在我面前無需卑職卑職的自稱?!?p>  “好的?!鼻憵g喜的應下,正好她也覺得別扭。

  “你與廖夫人預備何時回京城?”他低頭專心地用開水燙杯盞。

  千瀾一愣,隨后才意識到她是問自己什么時候回延寧伯府。

  京城啊……

  她目光忽然暗淡下來。

  聽說那是一個食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永遠不可能有瓏匯這鄉(xiāng)野地方半點自在。

  可她也必須回去,畢竟那里才是她的家。

  “不清楚,總要等霽兒再大些吧?!?p>  沈寂笑了下,用茶匙將茶葉放入壺里頭。

  “快了?!?p>  千瀾沒聽清,“什么?”

  沈寂就不說話了。

  千瀾嘴巴動了動,也沒再問下去。

  這時馬車拐過一個轉(zhuǎn)角,千瀾一時沒反應過來身子向前撲去,她驚叫一聲,沈寂連忙伸手扶住她,這才穩(wěn)住身形。

  “近墨,慢些?!彼Z氣中像有些生氣。

  車外傳來近墨的應答聲。

  她不好意思的咬咬唇,向沈寂道謝。

  沈寂在低頭沏茶,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向她,“何必道謝,舉手之勞罷了。”

  千瀾卻之不恭,端起茶輕抿一小口,唇齒間立即就有茶香溢開,味苦卻有回甘。

  然后像模像樣地道兩句“好茶”。

  她不會品茶,純粹覺得熱茶暖胃,于是再喝幾口,直到一杯喝盡,她抬頭看到沈寂正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我聽意斐說,你孩時曾落水,還是我大哥救的你?”他忽然問道。

  意斐是鄭羽的表字。

  是問她七歲上落水那事。

  或許原來的千瀾清楚她那年落水險些溺死的緣由,但現(xiàn)在的她確實不清楚。沈寂怎么會問到這里?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見其神色自若,應當只是隨口一問。

  于是便道:“是啊,我那次險些溺死,被救上岸后睡了五日才醒來,大夫說我得了失憶癥,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楚了?!鼻懽屑毾肓讼?。

  莫約是腦子進了水的緣故,千瀾確實想不起七歲之前的一切。

  “因為記不大清,所以究竟是誰救了我也不敢確定,只記得是一個穿灰青色長衫的小公子,我像是和他很熟悉,他將我救上岸后是喚我的乳名,三娘。”

  趙家姑娘十歲長輩才會賜名,在那之前府里人都喚三姑娘,能叫她三娘的人,除卻長輩怕也只是一些兄長阿姐了。

  那個人曾叫她三娘,應當是關(guān)系極好的人吧。

  可能是青梅竹馬,可之后卻再沒有關(guān)于他的記憶,她一直不知道是誰,但一定不會是沈宴。

  沈寂聞言握著茶杯的手驀地一抖,茶水溢出濺在他的身上,今日的他,恰好就是身穿灰青色的長衫。

  他眸光微動,內(nèi)心早已波濤涌起,就連雙手都不知該擺放在何處。

  千瀾她說,記得是一位穿灰青色長衫的小公子救的她,小公子叫她三娘,她落水后睡了整五日。

  原來……原來并不是她認錯人,而是她來不及弄清楚,就已經(jīng)被人誆著定了親。

  她落水后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所以她不認識自己。

  她對自己的冷漠都不是故意的,而是她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了。

  原來這些年他都誤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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