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在耳邊略過,那破空的勁氣與那巨響震得耳膜生疼,耳朵翁鳴,此時此刻的鄭飛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現(xiàn)在只感覺自己似乎半邊腦袋都沒了,下意識的用手朝著右邊耳朵摸去,陣陣的發(fā)麻。
“還好,耳朵還在,腦袋也沒有被打爆?!毙睦锵胫?,抬頭看向虎哥,只看到那仰天的大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耳朵的嗡鳴依舊,狠狠的甩了下腦袋,等了好一會兒左耳才依稀聽到那狂妄的大笑聲。
鄭飛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抓起一把泥土,朝著依然在大笑的虎哥灑去,后腳跟狠狠一蹬,張口就要往虎哥身上咬去。
黑洞洞的槍口一把抵在了鄭飛腦門,鄭飛停頓住了身體,沒有繼續(xù)往前沖,而是瞪著虎哥一言不發(fā)。
瞇了瞇被沙子迷了的眼睛,虎哥舉著槍的手都被氣得微微發(fā)抖。
“小雜碎?!睈汉莺莸膹难揽p擠出幾個字,舉起槍托,一把朝著鄭飛腦袋砸去,
“砰”一聲悶響,鄭飛只感覺天旋地轉,噔噔蹬往后退了幾步,只覺得天旋地轉,甩了甩腦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虎哥身影都出現(xiàn)了重重疊疊的幻影,就這樣昏了過去。
“虎哥,干嘛不殺了一了百了?”有個男子走近,看著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鄭飛毫無感情的開口。
“留著他還有用,他能找到食物?!币痪湓挘o出了答案。
這就是為何虎哥愿意在這子彈比命金貴的現(xiàn)在愿意用兩顆子彈救下鄭飛的原因。
虎哥盯著鄭飛,眼神莫名,實話,鄭飛這種人,現(xiàn)在這個時代真的太多太多,如果不是那一袋食物,他何必那么大費周章?讓這小雜碎自生自滅就是了。
“把他弄醒,不過別接觸到他,這小子怕是感染了?!被⒏缋淅湔f著。
剛剛準備彎腰把鄭飛弄醒的年輕人聽了虎哥的話,身體震了震,腳步都不自覺的退后了數(shù)步。
“這個…虎哥,這小子留下來畢竟是個隱患,萬一他要來個魚死網破…”年輕人看了眼昏迷的鄭飛,猶猶豫豫的開口。
“他不會,剛剛我試探了下,這人很是看重樹洞里的幾個家伙,只要讓他有希望,那么他就能為我們所用。”冷冷說著,看著昏迷的鄭飛,眼神里盡是嘲諷。
看著虎哥的眼神,一旁的年輕人也是露出一抹奸笑,幾步上前,朝著鄭飛的手指頭一腳踩了過去。
“咳咳咳…”鉆心的疼,讓鄭飛幽幽轉醒,剛剛醒來又是一口淤血被咳出,暗紅的血塊觸目驚心。
“小子,想要救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那么救乖乖聽話,乖乖聽話,你也少受點皮肉之苦,懂么?”陰惻惻的從牙縫擠出這一句,轉身而出。
小小少年盯著那背影,牙齒被咬得咯吱響,吃力的爬起身,腳步趔趄的跟了上去。
他沒辦法,人為砧板我為魚肉,他放不下,放不下他們,更加放不下她…
虎哥一行人戒備著周圍,一路前行也似乎有意放慢了腳步好讓鄭飛能夠跟上。
走了不知道多久,鄭飛只感覺頭重腳輕,小臉一片煞白,他很想現(xiàn)在就這樣倒下,狠狠的睡一覺,一路上不知吐了多少鮮血,染得胸前的衣襟都紅了一大片。
在他快要走不動的時候,前方一群人終于停下了腳步,一桿黑洞洞的槍口再次對準了他,然后往下一壓,隨著幾聲槍響,子彈突突的打在了鄭飛眼皮子底下。
“再往前一步,你再也見不到你的朋友?!闭f著指著鄭飛眼前腳底的槍緩緩移開,對準了一旁倒塌大廈下的一個廢物入口。
里面,一群人正蜷縮在一起,曾輝正緊緊摟著一個小女孩,不住的安撫,小女孩看著狼狽無比的鄭飛,眼淚正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口中嚷嚷著:“哥哥,哥哥…”
看著槍口對準了里面的人,鄭飛內心一陣絞痛,深深嘆了口氣,緊緊崩著的神經也是一陣放松。
“呼!說吧!要我怎么做?!倍潭桃痪湓捲V說了太多太多,在被死亡脅迫都不曾動搖的心,此時此刻猶如決壩的洪水,沖走了一切怒火,留下的只是深深的無奈。
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虎哥對于鄭飛這個表情很是滿意,手槍一收,一字一頓道:“想要他們活命,那就用物資來換?!?p> 將手槍插回腰間,轉身,大手一揮,朝著隧道口走去。
一路上竟然是避開了所有的隱蔽陷阱,對于這里,已然輕車熟路。
看到這樣一幕,鄭飛眼神一凌,不過并沒有多說什么,朝著廢墟大樓的倒塌房屋走去。
蜷縮著的男男女女,此時分為了幾波,生死關頭,最能看出人的本性。
現(xiàn)在除了曾輝一臉蒼白的緊摟著妊婧,除此之外,葉子一群人緊緊擠在了一起,現(xiàn)在甚至虎哥一行人都走了,他們還是緊緊閉著雙眼,全身抖得像篩糠子般,都想著擠到最里面。
鄭飛看到這一幕,失望的搖了搖頭。
“這恐怕就是人性吧?”內心這樣想著,臉上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丫頭,沒事了?!陛p輕的一句話,帶著絲絲顫音,強壓著心頭的絕望,安撫著這小丫頭脆弱的心靈。
“哇~”嚎啕大哭,似乎想要把這些天看不到哥哥的委屈盡數(shù)發(fā)泄而出,更多的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哥哥如此狼狽,滿身的血污,真的把她嚇了一跳,她害怕,害怕從今往后,再也看不到,她的哥哥。
鄭飛很想上前去緊摟住那小小身影去安慰,只是他做不到,他怕,他怕他自己已經感染了所謂的病毒,他更怕離得她更近了會將她傳染。
看著小丫頭哭得傷心欲絕,踏出的一步又緩緩退了回去。
“輝哥,小丫頭拜托你了,以后…”說到這,后面的話戛然而止。
“或許,再也沒有以后了吧?”內心嘆息,緊接著雙眼一寒,瞪著身體依舊有些發(fā)抖的另一群人冷聲開口:“葉子哥,你…太讓我失望了。”
只是這么一句話,像極了一石激起千層浪,被人群緊緊擠在最里面的葉子,其實在鄭飛剛剛開口那一刻已經回過神來。
他雖然害怕虎哥一行人,但是如果面對的是鄭飛,他便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他心里害怕,憋屈,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鄭飛,你以為你是誰?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個螻蟻,一個小丑,在以前,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歇斯底里的咆哮,在這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曾輝蒼白的臉,看著咆哮著的葉子,滿眼的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跟他朝夕相處了一個月有余的人居然是這么看待同伴,他不敢置信這個世界原來還有這樣一種人。
“葉子聰,你說什么呢?你的良心呢?你的三觀呢?都被狗吃了?是誰把快要餓死的你們救了回來?如果沒有鄭飛,你現(xiàn)在還能這么活奔亂跳的在撒潑?”曾輝怒喝,顫抖的聲音分不清是太過憤怒還是因為剛剛的受驚,原本蒼白的臉上此刻都染上了多多紅暈。
小丫頭此刻壓低了哭喊,緊緊摟著曾輝,大大的眼鏡淚水朦朧,渴望的看著鄭飛。
那眼神似乎在呼喊,“哥哥,我要哥哥?!?p> 葉子聰?shù)呐叵?,曾輝的怒喝全然沒有聽在耳中,鄭飛現(xiàn)在眼里全是那小小的身影。
他很想就這么帶著她離開,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只是,這一切可能么?
他…或許就要死了!
“輝哥,不用說了,你照顧好妊婧,以后一切我來想辦法。”輕輕說著,看著小丫頭的眼神盡是柔情。
“哈哈!想辦法?你都快是個死人了,你還想什么辦法?哈哈哈!”尖銳的笑聲,難以遏制的恨,葉子聰撕下了最后的偽裝,徹底放飛了自我。
“陳江山,夏豪建你們選吧!跟他還是跟我?!币痪湓拵е鴮︵嶏w的嘲弄,更是對自己的自信。
“這…這個…還用說嘛!我…我當然是…跟著葉哥??!”一個跟葉子聰年齡差不了多少,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十五六男孩第一個回應。
緊接著,又是一個年齡相仿的小胖子也是連連點頭,“對!我們跟著葉哥?!?p> 這個回答,在葉子聰?shù)囊饬现?,隨后三人眼神一一落在了三名女子身上。
“李悠然,李希微,李詩雅,你們呢?”見三女好像還有點驚魂未定,陳江山用手肘頂了頂被他擠在外面的李詩雅三人,適當?shù)奶狳c了下。
李悠然眼神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鄭飛,她心里也說不出什么滋味。
回憶以往,她一個網絡主播,即便是葉子聰這種闊少,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每天在直播間,她就是最閃耀的那顆星。而葉子聰,就是其中一個。
為了拴住葉子聰這棵搖錢樹,接受了葉子聰?shù)南嘌B她最親近的兩個同村姐妹李詩雅和李希微都一起帶上了,參加了這個交易的派對。
付出這一切,本以為往后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卻被這一場大毀滅所破滅,將她從天堂帶到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