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借

　　自那天顧致遠(yuǎn)差點殺了她許思瑤之后，她就再也不想跟他碰面。起先她認(rèn)為他是在游輪上的那個男人，加之這段日子也沒有相處得不愉快，故而對他產(chǎn)生一種親切的感覺。如今看來，他根本不是那個男人，只不過是有著同樣的臉罷了，反正她現(xiàn)在對他沒什么好印象了。

　　一直待在王府里總會悶出病來，這種感覺跟坐牢沒什么區(qū)別，她雖然喜歡安靜，但是不喜歡宅。來到這里，除了相府和靜心寺，就沒去過別處了，這錦洲城定是很繁華的，她還沒見過真正的古代集市。

　　于是，她對青芮說：“我們?nèi)ュ\洲城的街上逛一逛?！?p>　　伊始，青芮是萬萬沒同意的，因為錦洲城的百姓對小姐很是不滿。她以前總是在錦洲城撒潑，還經(jīng)常當(dāng)街打人，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活脫脫像個小惡霸。后來直接搞得人家做生意的對她避而不見。

　　但青芮終究還是拗不過許思瑤，答應(yīng)陪她去錦洲城逛逛，就是宵禁之前必須回來。

　　這趟出去自然不能叫四王爺知道，兩人要喬裝打扮一番才行。許思瑤也想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女主，扮成男人的模樣。不過屋子里沒有男人的衣服，她便讓青芮悄悄地去集市買了兩套回來。錢的事兒也不用操心，盡管那個四王爺人壞，但給她的銀子也不少。不過三刻鐘，青芮就帶東西回來了。

　　許思瑤覺得自己個子比較高，應(yīng)該像個少年郎?？僧?dāng)她穿好衣服后，怎料胸前十分突出。什么女扮男裝看不出，電視劇里都是騙人的！

　　她再看看青芮，有些無語，抬手覆上人家的胸，說：“你怎么就這么像個小公子？除了長得清秀了些?！?p>　　青芮有些臉紅：“小姐，人家還在長身子。”

　　許思瑤頓時有了一個想法：“你將我的胸裹緊一點?！?p>　　她深吸一口氣，讓青芮將抹胸布裹得很緊實。雖是有些壓的喘不過氣，但總算看不到她的胸了。末了，她還給自己化了個妝，添了兩撇小胡子，這才像樣。

　　隨后，她們悄悄從后門溜走了。

　　錦洲城是真的很繁華，大白天的，來往酒樓茶館的人絡(luò)繹不絕。大街上的攤販不斷地在叫賣，很不熱鬧。有賣蔬菜的、賣肉的、賣字畫的，還有賣糖人的等等。她在電視劇里看到的場景，此刻就真實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著實叫她驚嘆一番。

　　她們邊走邊看，許思瑤都有些眼花繚亂了。忽然她看到前面有個賣糖葫蘆的老伯，就想著給青芮買一根，只不過人家收銅板，不收銀子，最后老伯免費(fèi)送了一根給她。

　　“給你糖葫蘆?！痹S思瑤轉(zhuǎn)頭就將糖葫蘆給青芮，并說，“回頭讓人送幾個銅板給這個老伯?！?p>　　青芮笑得很開心：“遵命，小……公子?！?p>　　“到前邊看看?！闭f完許思瑤就拉著青芮走了，這舉動引來路人的注視。

　　倆大男人當(dāng)街拉扯，民風(fēng)開放至此了嗎？

　　許思瑤才注意到不妥，便放開了青芮的手，她也不想別人投來異樣的眼光。

　　“小……公子，前面好像是糕點鋪?！?p>　　看到青芮兩眼放光的樣子，她笑著問：“又饞了？”

　　“沒，聽說桂芳記的桂花糕特別好吃，想讓小……額……公子嘗嘗?！?p>　　“行，過去買?！?p>　　桂芳記的生意很是火爆，排隊都要了她半個小時，沒法子，她家小丫頭，她得寵著。

　　剛走出糕點鋪沒多遠(yuǎn)，就迎面沖出來一匹馬，馬上還坐著個人，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都閃開！”

　　騎馬的人一聲怒吼，街邊上的人慌忙躲開，可那人趕巧就朝著許思瑤這邊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她們了，許思瑤一個回旋，將青芮抱到了別處。見鬼了，這種橋段也讓她遇見，整點好的不行嗎？

　　“青芮（小姐）沒事吧？”兩人同時問道。

　　“我（奴婢）沒事。”兩人又同聲回答。

　　“還好桂花糕沒掉?！鼻嘬强戳丝词掷锏墓鸹ǜ?，長舒一口氣，“什么人啊，這般莽撞?！?p>　　許思瑤淡淡地說道：“興許急著去投胎吧?！?p>　　青芮噗嗤一聲笑了，小姐罵人真有一套。

　　沿街逛了一路，許思瑤給青芮買了各種小玩意兒，什么發(fā)釵、粉黛、口脂、泥人這之類的。商鋪老板都以為她買來送心上人的，哪曾想是給旁邊的“小哥兒”買的。

　　青芮覺得被寵著的感覺好好啊，她再次發(fā)誓誓死追隨小姐！

　　逛了幾個時辰，都有些累了，兩人便尋到了柳蕓坊，去里頭聽曲兒了。

　　柳蕓坊是錦洲城有名的青倌館，不同于其他秦樓楚館里的紅倌，青倌都是賣藝不賣身的。當(dāng)然，若是哪位達(dá)官顯貴能看中了某位青倌，也是可以娶回去的。這里的青倌地位還比較高，相當(dāng)于藝伎，是種職業(yè)，并不是上不得臺面的，娶回家里也不會受人詬病，風(fēng)氣還是較為開放的。

　　柳蕓坊內(nèi)有極少數(shù)男青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通常只有皇家才能點。所以許思瑤還是點了女青倌。

　　許思瑤在二樓名為“雅徵”的房間內(nèi)聽曲，她點的那名女青倌名喚“鈴兒”，長的很是水靈，皮膚一看就是那種吹彈可破的，找不出半點瑕疵，許思瑤尤其喜歡那雙眼睛，它們仿佛會說話一般。

　　“彈奏得非常好！”聽完一曲，只覺耳邊久久回蕩著方才的音律，也算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了。

　　“公子謬贊了，鈴兒的姐姐們都比鈴兒彈的好。”

　　“本公子雖不懂樂律，可這琵琶彈的確實不錯，聲音縈繞在我耳邊，久久不散，小芮，賞這位姑娘。”

　　青芮摸了摸錢袋子，覺得有點癟了，打開一看，銀子是真的不夠了。

　　她輕聲對許思瑤說：“公子，我們的銀子快用光了，不夠賞?！?p>　　“嗯？”許思瑤將錢袋拿過來瞧瞧，還真沒多少了。出門是帶足了的，怎么用的這般快？這就很尷尬了。

　　“鈴兒，你且先等等，我回去取個錢就來?！彼故菦]有多慌張，就是覺得有些尷尬，等她取錢過來一定好好賞給鈴兒。

　　“公子銀錢不夠，那是出不去門的?！?p>　　許思瑤連忙說：“我家就在這附近，不如這樣，我讓我家小童回去取個錢，我留在這里等著?！惫湃艘才峦导樗；膯幔克S思瑤可不是這種人！

　　“鈴兒說過，公子出不去柳蕓坊的門，小童也出不去。”

　　柳蕓坊這么黑心的嗎？她不是不給錢，只是讓青芮回去取，她自己抵押在這兒也不成嗎？

　　見鈴兒抱著琵琶起身，她開始有點著急：“你先別去叫人啊，我不是不給錢，只是今日銀兩用得差不多了?！?p>　　“鈴兒不是去叫人，鈴兒曲子彈奏完了，得回自己屋了?！?p>　　“那我們呢？”

　　“過會兒媽媽自會來討錢?！?p>　　許思瑤無語了，出門都叫她碰上什么事了。青芮比她更著急，急得又想哭了。許思瑤看她要哭的模樣，當(dāng)即讓她把眼淚憋了回去，哭可沒什么用。

　　“青芮啊，你以后再哭，信不信我讓你哭上三天三夜。你平常罵王爺?shù)哪枪蓜艃耗兀趺从龅近c事就要哭了？”

　　“那是因為青芮覺得自己連累了小姐。”

　　“別說胡話，等著老板娘來吧，總會有辦法的?！?p>　　柳蕓坊的屋頂上站著兩個人，正是司命和御水，二人施了隱身咒。

　　司命看著三樓“清音”的房間，對御水星君說道：“就是他了?！?p>　　“那還愣著干什么，施法讓他們見不著面?！?p>　　“本君知道，你真啰嗦?！闭f完他捏了一個訣，抬指對準(zhǔn)了那扇房門，房門便被凡人看不到的藍(lán)色光芒所包裹。

　　“你再給許思瑤變些銀子出來，不然她沒法脫身?！?p>　　司命猶豫了一會兒，這銀子變出來不過是障眼法，萬一老板娘回頭發(fā)現(xiàn)銀子是假的，不得追出來打人??？

　　御水星君又在催了：“愣著做什么，你不變我來?！闭f著就開始捏訣。

　　“等等，你看底下！”

　　“清音”房內(nèi)，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已經(jīng)打開了房門出去了。

　　司命和御水皆是一驚，這個男人破了法術(shù)，絕非一般人。

　　司命又趕緊施了咒，沒想到法術(shù)還未近男人的身，就被彈開了。御水星君也施法，他的法術(shù)也被彈開。

　　“這究竟是什么人！”司命連忙拿出姻緣簿，只見簿子上出現(xiàn)兩個金閃閃的大字“勿管”，幾秒后又消失了。

　　他們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那廂，許思瑤正愁怎么跟老板娘交談才能讓人家相信她們不是騙子的時候，老板娘就來了。

　　“二位公子聽的可還滿意？”老板娘笑容堆滿面。

　　許思瑤干巴巴地回答道：“甚是滿意?！?p>　　“那這賬也是要結(jié)了，一共是二百兩銀子。”老板娘拿出賬單放在許思瑤面前。

　　二百兩？豪華總統(tǒng)套餐嗎？二百兩銀子相當(dāng)于至少四萬元人民幣，只聽了一個曲而已，就這么貴？

　　“老板娘，今日本公子的銀錢實在是不夠了，不妨這樣，我叫我家小童回去取來，我留在這兒等著可好？”許思瑤可是個很耿直的女孩兒，沒錢便是沒錢，但絕不會耍賴。

　　老板娘笑容逐漸消失，立馬變換了態(tài)度：“公子覺得可行嗎？”

　　“整個錦洲城的人都知曉，我這柳蕓坊的規(guī)矩，若無足夠銀兩，絕不會踏入此處，公子竟然不知？”

　　許思瑤面色從容，問道：“那老板娘想讓我如何？”

　　“留在柳蕓坊做一個月的勞力?！?p>　　這下兩人徹底愣住了，許思瑤料想到老板娘會叫她們留下來做苦工，可莫說一個月，一天的功夫都不成，到時候王爺那邊發(fā)現(xiàn)她們偷溜出來，還不得剁了她們倆。

　　她眼珠子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突然有了一個辦法：“老板娘，我是不是可以向在此的客人們借銀兩？”

　　此時只能碰碰運(yùn)氣，萬一遇到一個能借她銀子的人，她就可以回去了。

　　“可以，只要有客人借給你二百兩，你們二人便可出了這柳蕓坊?！?p>　　于是乎，許思瑤走出房間，對著外頭大聲喊道：“在座的若是有人能借許某二百兩銀錢，不日許某還他四百兩，立字據(jù)為證，違者可立即見官。”

　　回應(yīng)她的只有沉寂的空氣，當(dāng)她準(zhǔn)備再喊一嗓子的時候，就有位俊俏的公子從三樓走下來。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衣服上繡著兩只仙鶴，他頭上戴的玉冠，看起來價值不菲。他站在樓道上，正好有風(fēng)拂進(jìn)來，吹起他的衣擺，衣袂飄飄，仿佛出塵的仙人。

　　“我借你二百兩，不用立字據(jù)?！蹦腥说穆曇艉苁菧厝幔@得迷倒多少無知少女啊。

　　他說完話之后，一樓座上的客人全部抬頭看了過來，二樓和三樓的雅間也被人打開了，都想瞧瞧這位能隨便借人銀兩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看到男子的容顏之后，所有人都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