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自在看著亭子里垂垂老矣的背影,有點惆悵。
那一日里,大俠背著她,嵐升走在前面舉著大俠給的夜光珠,護家犬跟在后面,踏著青石板一起上了小曦峰。
青石板的終點,是一座八角飛亭,沒有名字,亭中有一張石桌,刻著棋局,一旁放著三尺長的青石匣,上刻有梅林仙鶴,嵐升嘟囔道:“觀主也想學林逋?”
大俠:“林逋是誰?”
趴在大俠背上的自在抽泣道:“以梅為妻鶴為子的著名大詩人?!?p> 大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轉(zhuǎn)了身。自古有言,站得高看得遠,憑借大俠的身高,即便是晚上,趁著月色,自在也隱約可以看見兩座小土包,“咦,那有兩座墳,怎么只有一個碑?”自在拍了拍大俠的肩膀,就往下溜,想要下來。
“應(yīng)是觀主早逝的女兒和夫人。”大俠善解人意,推了推嵐升,“近些可以看得更清楚。”
不成想嵐升并不轉(zhuǎn)身,只顧與那護家犬眉目傳情,義正言辭道:“觀主自是比不得林逋詩人餐風露飲不與世俗,大俠行走江湖定是行俠仗義,如今世道不太平,也不知道哪戶人家丟了護家犬,不若就勞煩大俠仗義一次送還,我和師妹這就回去,不勞煩大俠保護了......”
自在本就孩子心性,轉(zhuǎn)瞬也就忘了遠處的墳包,這個時候并不理會兩人言談,自顧自在亭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將目標定在了青石匣子上,轉(zhuǎn)過身時一手指著匣子,笑容燦爛,道:“大俠,可以幫忙打開嗎?”
而今再上小曦峰,亭子還是那個亭子,就是不知那青石匣子,還在不在了。
“你來了。”觀主本是望著遠處的妻女,轉(zhuǎn)過身來亦是面容平和,一雙灰褐色的眼里是歷經(jīng)世事的滄桑和包容。
三個字不見任何生疏,就好似他一直在等她似的,自在沉默了一瞬,忽然就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的行了弟子禮,道:“觀主在上,世人都說您是天上的真君,今日得見真容,是弟子莫大的榮幸?!痹捖洌栽谟职萘税?,“弟子如今生了困惑,特來請教于觀主您?!?p> “且說來聽聽?!庇^主挨著石桌坐下,做好了長談的準備。
觀自在本就不是個能委屈自己的人,看到觀主點頭,立馬自個兒爬了起來恭謹站于石桌前,幸好腦子里尚有幾分清明,到是沒與觀主平起平坐。
“弟子聽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言,不知觀主能否指點一二?!毙毖劭慈ィ^主只是溫和的看著桌上棋局,“一是弟子被棄須臾觀壞了氣運得觀中人不喜,因而落居后山,二是弟子誤溫良師兄修行得......觀主不喜,”真真假假,觀主抬手落下一子,想了想又換了個位置落下,“三是弟子時來運轉(zhuǎn)將掌須臾觀,弟子無才無德無修行,不知何故能得觀主青眼。煩請觀主提點一二。”話落,又是深深一揖。
“可會棋?!庇^主只笑了笑,招了招手。
自在搖了搖頭,并未上前。
“那先去墳前拜上一拜。”觀主的目光依舊落在棋局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道:“兩座都要拜?!?p> 自在低頭不言,只得向不遠處的墳包走去。一路上行來對觀主生了無限想象,甚至是說三頭六臂都不為過,只是如今,觀主似乎比他想象的和藹得多。
轉(zhuǎn)身之際,她看見那青石匣子正靜靜的躺在石桌旁的小幾上,腳步一停,道:“不知這琴,可有名字。”
“鳳棲,后來我叫它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