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吳王是個頗通雅趣的人,他襲爵沒多久,就在太湖中的一個小島上建了園林,每年夏天,就到島上避暑散心。
現(xiàn)在不是吳王往年會來島上的時候,園子卻戒備森嚴,島上的哨塔里,也是配備了平常雙倍的人力。
一間被團團圍住的屋子里,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對著大門放聲大喊?!傲侄劐\呢?我想通了,我把秘方告訴你,你放我一家老小出島!”
奇怪的是,這個青年每喊一聲,就會看一眼他身邊的一個小女孩,等那小女孩點頭了,他才接著喊出下一句話。
“大膽!王爺?shù)拿M也是你可以喊的?”一個披著鎧甲,似乎是警衛(wèi)頭領(lǐng)的人按著刀,側(cè)身撞開門進來,語氣很是兇惡。
青年卻全然沒有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嚇住,神態(tài)更是高傲:“你要是懂得禮賢下士的道理,就不至于白白有一身好功夫,卻連個親衛(wèi)也當(dāng)不上,只能在這個島上和我這個囚犯作伴了。不過啊,我馬上就會成為你家王爺?shù)淖腺e,而你,永遠只能是個小小的護院。”
“你!你等著,我去給你通報!”那個甲士幾乎要拔刀出鞘,卻終歸是咬碎了一口鋼牙把這怒火壓了下去。用最狠的語氣甩下一句話,人卻只能憋著火去向他的上司匯報。
沒多久,他就帶著一個和那青年一樣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回來了。
“鄙人彭傳文,忝為吳王府左長史,封殿下之命,在此協(xié)助公子制造火藥?!蹦莻€中年書生對那青年倒是客氣得很,堂堂五品官員,也能彎得下腰來向一個秀才行禮。
“廢話少說,你放了我的家人,我就把更強火藥的秘方告訴你?!鼻嗄甑纳袂橐琅f傲慢得很。
彭傳文依然擺著笑臉,語氣卻強硬了起來:“張公子莫不是在說笑。不交秘方,你與你的家人,絕對不能離開此島。”
“我若交了秘方,怎知你等不會翻臉不認賬?我總要保證我這兩個孩子的安全。”青年卻也堅持著。
“張公子放心,你若真的有更好的秘方,王爺絕對保你們一家一世富貴。令郎以后會和王府的公子們一起讀書,令愛更是有機會嫁給大公子,那可是數(shù)不盡的榮華!”彭傳文道。
青年似乎有些意動,語氣緩和下來:“秘方,我有。但我必須看到你們的誠意。這樣,我制一些樣品給你,等你驗證了其威力,就放我父母離島可好?二老習(xí)慣了北方的氣候,來到江南本就水土不服,更何況在這么一個島上,更是難捱眼看著就要入秋,我聽聞江南秋冬之時潮濕陰寒,二老恐怕無法忍受。還請,放二老回家鄉(xiāng)過冬。”
彭傳文卻不信他這么容易就改變了態(tài)度:“火藥威力大,你不會想要借此逃出去吧?”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讓我?guī)е遗畠簡为氉鲞@個樣品,留下其他人做人質(zhì)。”青年卻早就想到彭傳文會有所懷疑似的,回答很快。
彭傳文打量著體態(tài)單薄,明顯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又看了看他身邊那個只有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像是確信這么兩個人翻不出什么浪來,最終點了頭。
青年和小女孩被帶到了園子另一面的一個小院子,接著一桶又一桶的原料被抬了進去。
青年卻絲毫沒有要看一眼那堆原料的意思,而是手里捏著一塊半透明,又像布又像紙的料子,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小女孩,道:“寧兒,這么塊布,真的能帶著你飛起來嗎?”
“爹,總要試一試。他們只要還惦記著秘方,就不敢動你們?!毙∨⒌恼Z氣帶著不應(yīng)該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成熟。
張寧附身到這個小女孩上,已經(jīng)六年了。她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應(yīng)該就是林延澤的世界,她還有些欣喜。但這六年里她花了很多功夫,卻一直沒有打聽到有哪一個皇室成員叫“林延澤”。她只當(dāng)是這個時間林延澤還沒有出生,就先開始了她賺點小錢的人身目標(biāo),打算慢慢等。
至于因為賣煙花而被吳王盯上甚至全家被抓了過來,她也沒有多大害怕。打入皇室內(nèi)部,反而更加方便她找林延澤。
外人只道一切都是張壽昌搗鼓出來的,根本不會想到張壽昌從三年前就已經(jīng)徹底被自己這個妖孽的女兒給折服了,對她是言聽計從。為了獲得更大的權(quán)益,上個月,張壽昌就在張寧的授意下給出了一部分的火藥配方。
至于淪落到被軟禁在島上,張寧也不在乎。總要先吊吊吳王的胃口,才能從他手里撈到更多的好處吧。
只是,前天張寧聽到了有兩個守衛(wèi)在議論:“那個新冒出來的叫林延澤的皇子一定不是王爺?shù)膶κ帧钡臅r候,她徹底蒙了。
沒有她,林延澤肯定會是吳王的對手。但現(xiàn)在,吳王手里至少有了三噸黑火藥,在這是時代,這可是足以左右一場小型戰(zhàn)爭的勝負了。
必須出去,去京城,給林延澤通風(fēng)報信!張寧不敢肯定林延澤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里唯一能夢到現(xiàn)代社會的,但她知道,這位未來的天子,一定是最強有力的。
幸運的是,她穿越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隨身空間。不大,就是她前世的房間,她可以拿出里面的東西,也可以把這個世界的東西放進去。
張寧前世常年住校,在家的時間不多,因此她的房間幾乎成了家里的儲藏室,床底下甚至堆了一摞不知道派什么用場的尼龍布。
也就是這塊尼龍布,讓張寧覺得賭一把。她現(xiàn)在還是六歲小孩的外表,身體很輕。用這塊尼龍布做一個熱氣球,應(yīng)該能支撐到她飛到岸上。就算上不了岸,落到了太湖里,她也可以抱著提前縫好的尼龍氣囊,漂到岸上。
風(fēng)險很大。但不論是吳王成功,林延澤死,自己一家被過河拆橋;還是吳王失敗,自己一家被當(dāng)成其黨羽被咔嚓,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逃,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不逃,卻百分之九十九死,張寧選擇: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