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隨時看見載重車輛往港口的方向駛去。車輛上載人或是包裹行囊,他們法蘭西軍官的家眷或是文職人員,下午五點整有他們的回國航班。
在一些主要路段,又增設了關卡。約瑟夫乘坐的馬車歷經了三次盤問。有特別通行證的好處是,只要一亮證件,對方馬上放行,避免了一番唇舌。
馬車在夏宮附近短暫停留,安娜夫人不肯下車,僵持在那里。
“聽著親愛的,我已經說過了,付給魯士的錢算我的,最遲會后天還你…”約瑟夫說。
他說話時,把手搭在安娜的膝頭,是為了看起來顯得親切。
“約瑟夫!后天你就要上船了,離開這個國家,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安娜一臉的慍怒說。
馬車夫有點焦急,催促說:“先生、夫人,您們究竟要去哪里?馬車要在天黑之前給您送到目的地。”
“請稍等片刻,好嗎?”約瑟夫探頭對車夫說。馬車夫無奈點頭。
“約瑟夫!我已經退了房,現(xiàn)在無處可去,房東說,在天黑之前見不到我,會把行李甩在大街上…”說著,淚水順眼眶漫出。好象誰欺負她似的。
“我們娘倆無處可去,你做父親的要擔負起責任!”她說。
約瑟夫感覺從一開始便踏入了是女人布下的陷阱。就這樣直視她,她反過來針對他。無可避讓。
“你是認真的嗎,安娜?”約瑟夫說。
“我是認真的!”安娜毫不妥協(xié)。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爭吵。
“我會還你錢的!”約瑟夫又說了句無聊的話。
“親愛的,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錢的問題!”她說著,把約瑟夫的手從膝頭拿開。
約瑟夫懷中的小約翰好奇地看著他們。他想把孩子遞過去,安娜不接受。
“小約翰不是我一個人的!”她說。
之后,安娜探頭對馬車夫說了地址。約瑟夫沒反對。馬車繼續(xù)行駛。
二人同時處在靜默當中,只有有小約翰依依呀呀說著什么,和馬車軸與轱轆磨合,咯吱咯支的聲響。
到了地方,女房東和她的侄子聞聲從公寓里出來。安娜特地向房東介紹他,說是她的丈夫,剛從外地回來。
約瑟夫沒吭聲,把三個牛皮箱的行李裝上了車。
房東是個肥壯的女人,尖嗓子對約瑟夫說:“這位先生,你可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哦,我希望你對你的妻子好點兒…”
“感謝您的忠告!”約瑟夫禮貌地揮手致意。多余的話一句都沒說。
一上車,安娜又把小約翰丟給了他。
下面的事,就是怎樣安頓母子二人,約瑟夫傷透了腦筋。
真實情況安娜是了解的,約瑟夫已經有了未婚妻,沒辦法再收容她母子。除非找一個理由,讓蘇術過得去的借口。
等快到地方,離駐地百米之外約瑟夫忽覺不妥。因為有些情況他不確定。他不確定蘇術是否認識安娜夫人。
當初帕夏的公子佳木,經常領留學生津門、瑪麗、蘇術、夢娜幾個同學出入上流社會的各種聚會。因此,實際上蘇術是認識安娜夫人的。這一點,約瑟夫不太了解。
在當時來講,約瑟夫與安娜的緋聞已經傳開了。而約瑟夫一直在追求蘇術,明顯的腳踩二只船。
也就是從那時起,蘇術對約瑟夫的印象極差,所以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這在前面的一些章節(jié)有過描述。
“安娜!還是找間旅館吧,等安頓好了,我去看你…”約瑟夫提議說,以商量的口吻說。
“不行!”安娜態(tài)度堅決。
“你在逼我,安娜!你是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可笑!破壞別人的家庭?”安娜把頭轉向一邊,揶揄加憤慨,“你沒有資格說這話,約瑟夫,我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無恥了…”
“你到底想干嘛?想要我怎么做,才肯放過我?”約瑟夫說,聲音大了點。
“這句話你早該說了,是你的真實想法,不是嗎?”安娜說,再度直視約瑟夫。
“在女人面前,你總想扮演一個好男人;在孩子面前,你裝做一個好父親,約瑟夫你的表現(xiàn)讓人很失望,你太虛偽了?!卑材日f起來一點也不留情。
“對,我虛偽!我就虛偽了!”約瑟夫悻悻地說。
“呵呵!承認了!是餓狼總是要露出它的爪牙…”
這時,馬車夫絕于忍受不了,“咚咚咚…”敲了幾下木制的車廂。
“先生和夫人吵夠了沒有?該下車了!”馬車夫說。馬車夫還忙著回家呢,幾個人都有點餓了。
馬車已經停下,路口二邊是花壇。青石塊地面。中間的道路直通駐地正門,十幾步遠的距離。
站崗的士兵向這邊望去。
這么快?約瑟夫的腦袋里仿佛都是漿糊,不得不下車,不忘紳士地攙扶安娜下來。約瑟夫按過孩子,安娜付給馬車夫酬勞。
他一抬頭,正看見駐地的三層樓房里,未婚妻蘇術和阿邁德夫人正從窗口往外探視。
“那孩子對約瑟夫很親熱…”阿邁德夫人說。
“是的!我看見了,這女人我也認識…”蘇術說著,火氣馬上飚升。
阿邁德夫人選擇了無語和回避。她能感受即將到來的爭吵,那爭吵的場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里面有許多空房間,原來考古隊學者住過的地方…”約瑟夫介紹說。
樓道里,有人經過,還有從二、三樓層下來的,都是些低級軍官和文職人員,其中也有穿制服的女性。約瑟夫與對方點頭招呼。
“這位是我朋友的夫人,暫住這里…”他向一個熟人介紹說。
安娜夫人獨具的優(yōu)雅氣質,和成熟女人的風韻,任誰都要多看一眼。被介紹時,她也向對方頜首致意。
一樓的的118房間,是留學生瑪麗住過的房間,里面的擺設完好。值班的管理員,一個小胡子的埃及人,給了他們門鑰匙。
樓道的盡頭是一扇門,人們的去向,經過一個小院子到達一個獨立的餐廳。每日三餐,人們都會到這里吃飯。正是吃晚飯的時間。
他盡量克制住情緒,及時組織語言,來應付即將發(fā)生的任何變化。
把安娜夫人送到餐廳,吩咐侍者上餐。讓其在餐廳等候。自己去接蘇術下樓。
餐廳有上百個座位,人不多十幾個人。在鼎盛時期,約瑟夫剛來時,餐廳座位爆滿,去晚了需要排隊的。
二桌是軍官,戈林少尉在當中。米勒少尉正在陸軍醫(yī)院病房里,陪護受傷的夢娜。
一桌有三個女性文職人員。來了新人,引人注目是很正常的。他們有了新話題,開始交頭接耳。
“你看!那女人的孩子是黃皮膚…”后勤處的工作秘書赫黛琳小聲說。
餐桌上的牛扒和面包片、什錦萊湯都堵不住女人們的嘴。
另一個女子,機要處的布蘭妮吐了一下舌頭:“我敢斷定,孩子是約瑟夫的,同樣的皮膚,看來有好戲看了…”
在院子里,約瑟夫迎面遇上結伴而來的蘇術、阿邁德夫人和加依、貢布二個小家伙。
加依、貢布先后向約瑟夫問好,他微笑回應。
“噢!親愛的,呆會兒給你介紹一個人,你是知道的,棉花商人的老婆,他們打算在這里住二天,然后和我們一起乘船離開…”
這句話,約瑟夫組織了無數(shù)遍,自我感覺沒有一點紕漏。
“唔!親愛的,你做主就好!她在哪里?”蘇術說。
“在餐廳!”約瑟夫說。
蘇術莞爾一笑,伸出手臂,約瑟夫稍加思忖,還是象往常一樣,挽住一起。
這一動作,約瑟夫顯得很不自然。蘇術眉毛暗暗一擰,旋即展開,與未婚夫有說有笑,進了了餐廳。
第一眼,只是第一眼,蘇術見了那女人,面無表情。安娜針鋒相對。二邊的目光,很容易凍結一切,讓整個餐廳陌入冰窖。
另一桌的幾個女士停下私語,渾身汗毛直立。
第一眼不過十秒,很快各自和顏悅色。
走到近前,蘇術感覺頭腦眩暈的厲害。剛要出聲,召喚約瑟夫。一個靈魂馬上占據了她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