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端上飯菜。慕容劍秋邊吃邊聽常瑾瑜碎碎念他不懂的詞：“蘿莉、萌妹、森女、御姐、熟女、人妻、女王……”
除了她，旁邊的食客們也在不停地發(fā)出噪音：
“最新消息，陳首輔辭官回老家啦！”
“我跟你們說，本來我們要贏的，西北突然發(fā)了桃花汛，輸啦！”
“怎么可能？”
“圣旨都降下啦！北戎要我們割地賠巨款，陳首輔不愿加稅，天子讓他回老家啦！”
“去年起了蝗災(zāi)，今年又發(fā)桃花汛，多災(zāi)多難！”
“賠款有一就有二??！北戎要多少錢？”
“這個數(shù)?！?p> “這么多？！”
“有的州縣已經(jīng)有流民了，你們小心點吧。”
“那邊放話了，不給夠繼續(xù)打，打到給夠為止。”
“天子竟然答應(yīng)了？”
“不答應(yīng)又怎樣？打不過！”
“蒼天啊蒼天，何時再出衛(wèi)、霍將軍？”
“對對對，海邊很多海寇。”
“老兄，有感慨的時候，不如點點家里的東西夠不夠交稅的?！?p> “我老婆有個堂弟以前學(xué)做生意，聽他說再學(xué)幾趟就不跑了，好像是路上強盜比以前多了不少?！?p> “你確實要考慮。我可是洛陽人！加稅輪不到我?！?p> “嘁！”
這頓飯的聲音很大。
常瑾瑜也聽到了，她小聲對慕容劍秋道：“你們這邊的皇帝也太廢了吧！”
慕容劍秋瞅了她一眼，喚小二結(jié)賬。
兩人起身出店，就聽旁邊一桌有人道：“加稅輪不到你，鬼肯定輪得到你。聽你口音，老家西川吧？那邊最近鬧鬼，兇得很嘞！”
常瑾瑜不由得看向慕容劍秋，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吧。”
慕容劍秋帶常瑾瑜來到另一家布店買衣服，恰好店里有套現(xiàn)成的青色衣服，原是城中一富戶的妻子嫌式樣老舊不要的，慕容劍秋見常瑾瑜不嫌棄，直接買下，按頭讓她換上。
在常瑾瑜換衣服的當(dāng)兒，慕容劍秋又跑去給她買了一根銀梅花簪，回來見她換好衣服，慕容劍秋讓她把臉洗了，讓老板娘為她綰了個簡單的發(fā)髻，插上簪子。
常瑾瑜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有點小傷感。好不容易走了一次美艷風(fēng)，現(xiàn)在又回到溫柔古典風(fēng)了。她在心里哀嚎：好想走性感風(fēng)呀！
街上吵吵嚷嚷，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店外，就聽一個女人喊“老爺”，常瑾瑜順著聲音望去，喊話的女人披頭散發(fā)朝這邊跑來，看到常瑾瑜，她兩眼放光，三兩步?jīng)_上來，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夫人、夫人行行好，求你別趕我走！”
常瑾瑜一頭霧水，蹲身扶起她，她卻不管不顧，朝慕容劍秋磕頭：“老爺、老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發(fā)燒了，身上好燙好燙，我沒錢看大夫，老爺求你帶他看大夫！”
“你先起來先起來?！背ｈっ饋戆矒崴拔襾淼臅r候看到那邊那條街上有大夫，孩子是在家嗎？你告訴我你住哪里，我好帶大夫去。”
邊上一位賣菜的大娘道：“姑娘別管她，這是個瘋子，瘋了好些年了。”
常瑾瑜一時釘在原地。
“就是個瘋子。”對面古董店里的伙計也道，“年年都這樣，她男人大概在干活，醒了就會來找的?！?p> 常瑾瑜還沒想明白中間關(guān)節(jié)，這個女人見常瑾瑜拉著自己，又對她磕頭，“夫人，求你救救孩子！我保證以后每天都砍柴燒水，洗衣做飯，床、床、老爺讓我睡，我也不睡！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慕容劍秋瞅了瞅常瑾瑜的表情，道：“隨你處理。”
常瑾瑜一怔，反問聲小小的：“你著急回去嗎？”
慕容劍秋沒回話。常瑾瑜以為他急著回去，便道：“那你先回去，我把她送回家再回去?！?p> 知她會錯意，慕容劍秋冷哼一聲，沒有解釋。
常瑾瑜試著拉了兩三次，女人均不理會，還一個勁喊她夫人。她一狠心，用真元制住，扶起來坐在墻下，找布店老板借來水給女人洗干凈手和臉。
女人的手上有層厚厚的繭，是雙勞動人民的手。常瑾瑜以手做梳幫她梳順頭發(fā)，帶她去衙門報官。
縣令見了，揮手讓衙役去喊她老公來。常瑾瑜問：“她的瘋病是天生的么？”
一旁的衙役搖頭道：“真是天生的倒好了。她家窮，為了養(yǎng)家，她男人把她典給劉老爺生孩子。劉老爺?shù)姆蛉耸浅莾?nèi)出了名的妒婦，知道這事，連人帶娃趕了出去，還要她家倒賠錢。那個娃病死了，她也瘋了。”
典妻！
常瑾瑜沒想到，教科書上的文字竟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另一個衙役大概也不屑地道：“她自己生不出孩子，還不準(zhǔn)男人找人生。”
好半天，常瑾瑜無奈地問：“劉家為何不過繼一個？”
“劉老爺那家私，哪里愿意過繼。夫人你太年輕啦。”衙役笑道。
“什么夫人?！背ｈつ樢患t，不禁用眼睛尋找慕容劍秋的身影。那人站在角落，望著樹梢。
常瑾瑜將女人拉到一邊，偷偷地給她輸點靈氣看看能不能治瘋病，沒想到還真有些效果，只是女人的老公很快來了，常瑾瑜只得放棄。
女人的老公對眾人千恩萬謝。常瑾瑜一旁觀察，他的臉黑紅黑紅，衣服臟臟舊舊，手上滿是繭子，鞋子同樣磨損了許多。
事情既已了結(jié)，慕容劍秋帶常瑾瑜回天劍院。途中，他瞧常瑾瑜若有所思，便道：“凡人的困難應(yīng)由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只是，我只是沒想到課本上寫的是真的?！背ｈるy過地道，“原來真的有典妻這種事。”
慕容劍秋頓時好奇常瑾瑜接受的教育。他問：“你們的課本上還寫了什么？”
“學(xué)醫(yī)救不了我國人?！辈恢醯?，常瑾瑜腦海中蹦出這句。
慕容劍秋不明就里，笑問：“你很認同這句話？”
“經(jīng)過剛才的事，我忽然覺得，這句也適合這邊?！?p>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
常瑾瑜思考了很久，認真地道：“天劍客，我想……我想在人間學(xué)當(dāng)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