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興握著手中的茶,雙目低垂,一副不辨喜怒的樣子,“你們……你把翁谷家的小廝給打了?”
干的好!
心中的小人兒已經(jīng)手舞足蹈,但臉上依舊四平八穩(wěn),沒讓人看出他內(nèi)心的小激動。
自從來了龍州,處處被翁谷壓了一頭,老東西還特別會賣慘,面子上的功夫玩兒的那叫一個溜嗖,挑錯處、找茬,根本挑不出,但時刻在你面前提醒著他的存在。
很多事情,避又避不開,硬懟回去,翁谷就一臉“你無理取鬧,你不尊重長輩”的神情看著他……真是癩蛤蟆跳腳背……不咬人,膈應人!
“……是他們先動的手!”
李春花聲如蚊蠅一般,她知道,二皇子和善,但真正面對皇親國戚的時候,內(nèi)心根深蒂固的恐懼,讓她拘謹?shù)呢E起身子,不停的吞咽唾沫,雙手緊緊抓著衣襟兒,心跳“砰砰”的,砸的胸腔子都疼。
“一開始,我們只是女人間的口舌之爭,后來,因為那個廚娘的名字奇葩,周圍人笑她……她就讓身后的小廝打我們……確實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只是還手……算是正當防衛(wèi)!”
花花見她快把自己卷縮成一個大肉球兒了,便開口跟拓跋興描述事情的始末。
不是說……西夏民風彪悍?
不過是打幾個小廝,至于嚇成這個樣子嗎?
“他們也真是好不要臉!”她氣哼哼的掐腰,“今天要是那個廚娘動手,也不至于將事情鬧的這么大。
那一個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撲上來就要打,我如何能讓他們得手?
……將他們打趴下后,我就帶著春花回來了?!?p> 邱梨在旁邊聽的直皺眉,翁谷與二皇子不和,這事兒已經(jīng)成了軍中公開的秘密。
現(xiàn)在府邸下人之間的紛爭,很容易就會影響二皇子與翁谷之間微妙的平衡,讓外人覺得是二皇子刻意找翁谷的麻煩。
翁谷若是趁機再向二皇子索要東西,二皇子豈不是無法拒絕……物資都給了翁谷,這鹽州還如何能打得下來?鹽州城打不下來,皇上那里交不了差,二皇子未來的日子還能好過?
“嗯!”拓跋興放下茶碗,“你把那幾個小廝……打的很嚴重?”
反正也打了,不如打的嚴重些,好歹出口氣,他給東西給的也不虧。
“?。俊?p> 花花愣愣的看著他,為什么感覺他有一種小孩兒在外面打架,只要不輸就是好孩子的錯覺?
“表面看,不算嚴重!”
又不是正主兒,像這種無足輕重的爪牙,打的多嚴重,翁谷也不會心疼半分。
“哦~~~”
拓跋興再次拿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掩住自己失望的表情……打的嚴重些,翁谷上門的時候,他給東西好歹也痛快些……不輕不重,不如不打!
“拓跋興,你別失望??!”
花花上前幾步,坐到了他身邊,小小聲的說:“我打他們都是往不易出傷痕的地方下手,他們都是內(nèi)臟受傷,現(xiàn)在表皮兒頂多有點兒紅,看著根本就不嚴重!
等他們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最快也要三五天,那個時候……誰還會認這事兒跟我們有關系?
再說了!
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將那幾個大漢打出內(nèi)傷來?
說出去,也沒人信不是?”
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做大家閨秀的蒲柳之姿,由于平時不練習,導致業(yè)務不熟練,看著不倫不類,憑地好笑。
“弱女子……你辛苦了!”
拓跋興無語的看著她,順手將手邊的茶碗推給她,見旁邊邱梨瞪圓了眼睛,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推的是自己的茶碗。
剛想重新給她換一下,這位得勝歸來的女英雄豪氣的將一整碗茶灌了下去,“嘭”的一聲放回了桌上。
他盯著茶碗上晶亮的水漬,轉(zhuǎn)頭握拳咳了一聲,耳朵尖兒上微微發(fā)熱,好在今日他半散著頭發(fā),擋的嚴實,無人看見。
“不辛苦!不辛苦!”
花花一擺手,笑得有些傻氣,見春花還是一副害怕的樣子,便懟了懟身邊的拓跋興,抬下巴比了比,示意他安撫兩句。
整個府里除了她,就屬春花跟著他的時間最短,平日里都是待在廚房,很少能見到他……這次出了事兒,會害怕主家罰,也是正常的。
“李廚娘……”拓跋興暼了花花一眼,隨后掛上官方微笑,“今日的事兒也不全怪你……只是,日后出去買菜,莫要理會那些宵小了?!?p> 打一次也就算了,要是次次都打,他也不好交代?。?p> “是!”
李春花急忙行禮答應,心中微微焦急,不僅僅是怕二皇子訓責,她更怕銀劍會利用職務之便,賄賂相熟的小廝打上門去。
她現(xiàn)在既想回家,又怕回家,一時心里便亂成了一團兒。
“春花,你不要怕!”花花手掌托著下巴,笑瞇瞇的安撫,“你今天放心的回家去,銀劍即便是想要報復,她現(xiàn)在怕是自顧不暇,沒工夫騰出手來找你的麻煩!”
“真的?”
“自然是真的!”花花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嚨,“你當我喊那么大聲……是給誰聽的?
西夏每一寸國土都屬于皇上,他翁谷能在龍州盤踞這么多年,靠的不過是小心謹慎,沒碰了皇家的底線。
‘土皇帝’……這三個字一喊出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掀了龍的逆鱗。
更何況,翁谷在民間風評一向臭的很,干的那些事兒,多也不是人干的。
這段時間,他肯定會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的!”
這段時間,她的功課沒少做,茶樓幾乎每天報道,支棱著耳朵,聽五湖四海的聲音,從里面出來,腦子幾乎塞的滿滿登登的,走路都發(fā)飄。
“啊~~~”
李春花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腰桿子也挺直了,臉上也掛了笑容,“二皇子,耽誤您良久,我也該去廚房做飯了?!?p> “嗯!”
拓跋興點點頭,見她胖乎乎的身影逐漸遠去,轉(zhuǎn)頭看向笑的一臉高深莫測的花花,“你似乎對翁谷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