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什塔，在當?shù)氐恼Z言中又被翻譯為沙子。
這座位于白鹿山西面，緊貼著月影沙漠的城市，也被稱之為沙城。
很多年前，此地其實并沒有城鎮(zhèn)，所有的，不過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罷了。
在白鹿書院建立后，為了抵御來自月影沙漠的沙蟲潮，書院一些后輩和附近的鄉(xiāng)民們一起，跋山涉水來到此地，從無到有硬生生在這里建起了一座軍事城鎮(zhèn)。
為了讓這座城不至于被荒廢，當年那些個墾荒者們毅然決然將自己乃至后代都扎根在了此地。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座位于沙漠邊緣的城市也越發(fā)壯大了起來。
只不過在這座城里土生土長的人們，很多一輩子都未曾翻閱過白鹿山，踏足過中原的凈土。
但他們無悔。
因為他們，是那一批墾荒者的后代；因為他們，是帶著為中原守邊關的任務出生于這個世上的。
當然，除了這些墾荒者的后代以外，中原的一些好漢，也會不時加入沙城來，或為了提升自身實力，或為了替中原百姓守得一方平安。
不管怎么說，這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當方月聽完東方明對庫什塔城的介紹之后，心中也開始對這座獨立于中原卻又服務于中原的沙城開始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只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在東方明介紹庫什塔城的時候，身邊的李知凝也會不時開口，替東方明做出補充。
但聯(lián)想到這白鹿山以往本就屬于大楚境內(nèi)，方月倒也是沒有多想，權當故事來聽了。
“方月小友，你可知道老夫為何盡管自稱文士，但卻這樣一幅五大三粗的模樣嗎？”
聽得東方明的問題，方月一時間有些發(fā)懵。
“這……晚輩倒是真沒想過……不過之前聽說院長雖愛讀書，卻是一名搏擊者，想來應該是這個原因才對吧?！?p> “呵呵，小友這話倒也說得通。”東方明一邊笑，一邊單手一張，手心處有一團靈力球緩緩旋轉(zhuǎn)。
“這是？”方月看得心驚，“院長莫非是雙修職業(yè)不成？！”
“哈哈哈，并沒有并沒有，老夫確實只是一個搏擊者?！?p> 東方明聞言笑了起來，隨手將剛才的靈力球給打散。
“小友有所不知，其實老夫剛接觸修煉的時候，也是以操控者為目標去修煉的。實不相瞞，老夫當年對靈力的感知能力，在同輩當中還算得上是佼佼者呢?！?p> 方月聽得迷惑：“可為什么……”
“因為啊，老夫就出生在這庫什塔城。”東方明一邊說，一邊抬眼看著山腳下隱約可見的那座城，“方月小友，你沒有見到過沙蟲潮，永遠不知道面對那鋪天蓋地的蟲潮之時會是一種什么感覺。”
說到這兒，東方明微微瞇了瞇眼。
“沙蟲是月影沙漠里一種極為特殊的生物。普通的沙蟲長得像蠕蟲一般，不過長度卻有兩三個人那么長，寬度也有兩人合抱這么寬。每當沙蟲潮來臨的時候，整個月影沙漠幾乎所有的沙蟲都會匯合到一起，試圖通過庫什塔城后越過白鹿山去往中原地帶覓食。你很難想象得到，那么大的蟲子，突然集中到一起，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頭。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絕望?！?p> 說著，東方明嘆了口氣。
“但是身為庫什塔城的一份子，這些沙蟲咱們又不得不去面對。老夫的父親，便是當年城中的一名搏擊者。每當沙蟲潮來臨之時，他都會一馬當先站在城門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一波又一波沙蟲的攻擊，為身后的操控者同伴們創(chuàng)造足夠大的輸出空間。當他每一次從前線撤下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口和血跡真令老夫覺得心驚?！?p>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憶，東方明神色暗淡了下去。
“后來有一次，家父在抵御沙蟲潮的時候，不幸遇到了一只變異沙蟲，在這沙蟲的攻擊之下，受了重傷。當同伴把他從前線救回來稍微包扎了一下之后，他又起身想要再站到前線去。那時候老夫還小，很害怕失去父親，便抱著他的腿死活不讓他走?？勺詈笏€是去了。臨行前還告訴老夫，他是一名搏擊者，他必須要用自己的身體，為身后的同伴擋住對手的攻擊。若是他們這些搏擊者都退縮了，那這沙蟲潮，還怎么擋得?。咳羰菐焓菜菗醪蛔∵@沙蟲潮，那白鹿山后面的中原百姓，又將怎么辦？”
方月咽了口唾沫，遲疑著問道：“那令尊……”
“沒錯，那一次他一去不回。”東方明點了點頭，“從那一刻起，老夫便決定。既然總有人要沖到最前面，那為什么不能是老夫呢？老夫自問是一個讀書人，但讀書人一輩子所追求的，不就是那四句話嗎？”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方月突然開口，和東方明一道說出了這經(jīng)久不衰的橫渠四句。
東方明含笑看著方月：“看來小友也明白老夫的意思。老夫一生所求，便是想將這四句一一落實?，F(xiàn)在看來，雖不敢說完全做到了。但至少，老夫也為這中原百姓，守過幾十年平安。也為這天下，教授出了不少優(yōu)秀的后輩。這么一想，老夫也算是無憾了?！?p> 方月聞言，心頭有些澎湃。
面前這個五大三粗的老者，內(nèi)心竟如此細膩偉大。這是方月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的。
“小友，關于你的傳聞，老夫確實聽了不少。”東方明再一次開口，“但老夫更感興趣的，其實是從梁正那里傳過來的關于你平日里上課的內(nèi)容。”
方月聞言一愣，這東方明還知道這些東西不成？
見得方月的反應，東方明不由得笑了起來。
“呵呵呵，小友不必緊張。老夫年輕的時候曾和梁正一起守過這庫什塔城，關系自然還行的。這老頭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對你很是上心，也和老夫說過很多關于你的事。在老夫看來，你那些授課的方法以及課堂上所講的故事，應當絕不是光靠自己就能編出來的。因此老夫也在想，小友你，應該也算一個讀書人吧？”
方月沉默片刻，隨后點了點頭。
“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