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誰都逃不過
天圣大越的十年。
此刻正值十月的初期,也是京都的陰陽節(jié),云家軍正準備將將軍的骨灰運往至京,而途中經(jīng)過之處,皆是十里長街的痛哭之聲。
百姓皆跪在地上,哀嚎聲彌漫著整個街道,招魂聲更是不絕于耳。
此刻鎮(zhèn)國將軍府肅穆一片,白縞圍繞,灰白的燈籠因著冷風而左右搖晃,一陣涼意襲來,空中伴著幾滴水珠慢慢凝結(jié)開來,不多時,白雪緩緩落下,很快便覆蓋了青石板和灰瓦。
“小姐小姐,鸞煙已經(jīng),已經(jīng)……”
忽然一陣陣凄厲的痛哭聲傳入耳中,云姝緊緊周期眉眼,耳邊嗡嗡做聲,她趕緊抬起雙手捂住雙耳,可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傳來,讓她猛然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周圍傳來的一切訊息。
她的身體傳來些許疼痛感,腦海中閃過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冥府?
此刻周圍一片白素,兩只白燈籠詭異的搖曳,里面閃爍的火光猶如鬼火竄動,她下意識捏了一下身旁的東西,隨后湊上去聞了聞。
這明明就是混著青草味的泥土啊,咦,這不是來自后院菜地的土嗎?
正準備細想,可一個熟悉的女聲隨后從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了過來。
“把那小賤人趕緊給我處理掉,一會兒我還得去佛堂誦經(jīng)念佛,可不能有人打擾,你們別老這么吵吵,一個小蹄子死了沒什么影響,今日之事你們就當沒看到,如若讓我在他人那里聽到些什么,都給我小心些!”
這熟悉的聲音,可語氣卻令人生畏,狠毒狠厲至極,讓人聽著就略帶著瑟瑟發(fā)抖。
云姝依舊仰躺在地一動不動的裝死,此刻忽然一滴溫熱的東西滴至她的額頭上,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一眼望去,竟像是流出了鮮紅的血淚。
她緊閉雙眸,月光下的她,在雨水血水的淋濕下,將完美的身形全都展現(xiàn),此刻云家那表面上看來一直都溫婉儒雅的表小姐卻一臉厭棄的捂著自己的嘴和鼻子。
此刻云佩嬌嫌棄的忘了一眼身旁的“尸體”,那語氣里更是透著惡毒,“賤蹄子,就憑你也配得上祁哥哥,簡直就是找死,不枉費我花了這么多的功夫才弄死你,你活該!”
此刻她身邊的侍女蘭溪早就嚇的瑟瑟發(fā)抖,雙腿一陣哆嗦,好半天得知云佩嬌走了以后,這才緩緩站起。
可轉(zhuǎn)過身卻看到身旁睜開眼睛的“尸體”,她頓時嚇的花容失色,好在被云姝一把堵住了口。
“噓,別叫嚷!”云姝一臉凌厲的望著眼前的女孩子,她記得這個小丫鬟。
“玉溪……我還活著!你別怕!”
此刻的玉溪早就大腦一片混亂,可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女子。
“我為何在此,云佩嬌為何在此,你如若能告訴我,便點頭示意?!?p> 玉溪一雙眼睛瞪大,滿眼的驚慌失措,淚水也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可依舊點了點頭。
云姝這才將手放開,然后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隨后玉溪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將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此刻她并未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全然不似一個丫鬟的眼神,云姝的眸光泛著冷意,瞇著眼睛仿佛抑制著什么。
她聽完這一切后,深呼吸,閉上雙眼后未曾再去多想,猛然深呼吸。
“好了,你可以走了,只是記住,今日之事你就當做全然不知,否則能不能活著就是你的造化了,你走吧?!痹奇瓭M眼的冷意哼道。
玉溪跌跌撞撞的轉(zhuǎn)身,此刻云姝癱倒在地,可心卻冷了,她雙手掩面,沒想到一切竟是這樣的結(jié)果,睜開眼,她的瞳孔放大,眼露精明之色。
很好,作為大越的第一戰(zhàn)神,作為驍勇將軍的她來說,竟是如此可笑。
當初她率領(lǐng)著一支騎隊卻遭到了西狄的大軍暗算,縱使一人可敵百人,可終究還是不能憑著一己之力將敵人鏟除。
最終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同歸于盡,所有人都以為她不過是身死戰(zhàn)場,可只有她記得,她是中了劇毒而亡。
中毒不可能無人知曉,這其中必定藏了諸多的秘密。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讓她能夠重新活了一次,讓她這一次有報仇的機會。
細思之后,她已然理清了些許思路。
這一次,她會將那些陷害她的人狠狠報復,這些新仇舊怨她都會一一算清,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此刻頭上的血跡已經(jīng)慢慢干結(jié)痂了,衣裳渾身上下都是斑駁的痕跡,她慢慢起身,非常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是鸞煙,不再是那個大小姐了。
此刻不再是云姝將黁,而是自己的貼身丫鬟鸞煙,那個愛穿青色衣裙的小姑娘。
可如今,鸞煙已經(jīng)香消玉殞,留下的只有云姝的靈魂,因此她必定要給她一個交代。
片片雪花墜入凡間,一股刺骨的寒風吹過,可云姝卻絲毫沒有感覺,她慢慢坐下,凝神運氣,可卻無法用力,只能輕嘆一聲。
到底不是自己從前的那副身子了,所以想要重新運用內(nèi)功,竟是一件如此難的事情。
自己的身體此刻正安靜的躺在佛堂里聽著誦經(jīng)聲。
好在鸞煙也不是一個繡花枕頭,當初在自己的帶領(lǐng)下,也算是學習了些許武功的皮毛,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黑夜很快侵襲了整個侯府,此刻黑霧彌漫,整個院子里盡是黑暗。
佛堂里只留下誦經(jīng)聲,那燭光搖曳下更顯得詭譎。
此刻門外一雙繡花鞋緩緩入門,動作很輕,猶如飄動,那閃動的燭光有意無意的映射在她的臉上,更是顯得陰森怪異。
她挪動腳步來到棺木前,只見棺木并未合實,她將一旁的蠟燭拿了過來,低頭照入靈柩內(nèi)那早已冰冷僵硬的尸體,目光死死的鎖定在那張不甘的臉龐上。
“你連死了都不安分,一定要跟我搶?!”云佩嬌露出那同往日迥然不同的猙獰的面容。
她的語氣狠厲,很是不甘。
“明明是鄭哥哥給你下的毒,他親手做的,卻要如此供奉你!憑什么?!”
苗族盛產(chǎn)奇毒,而這琉璃寇便是其中之一,毒性并不會一下子要人命,可是會慢慢侵入五臟六腑,最后深入骨髓,回天乏術(shù)。
尤其到最后,死者定然體無完膚全身流膿,可云姝的身體卻完好無損,定然不同尋常。
慕容祁究竟想做甚,云佩嬌斂起目光,猛然銀光乍現(xiàn),她試圖將其刺入云姝的面部。
可手一麻,被人將匕首打落在地,她齜牙咧嘴憤恨至極,轉(zhuǎn)過身果然看到慕容祁站在燭光下。
“我已經(jīng)告誡過你!”男子薄唇輕動。
云佩嬌猙獰的表情收了起來,隨后滿臉的委屈狀。
她望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卻見他目光冷冽深邃,盡是責怪之意,頓時往后挪動了幾步。
“祁哥哥你莫不是還在猶豫?今夜是頭七,自是不會有人進來,此刻丞相和爺爺也在議事,自是不會來,此時不做,更待何時?”
慕容祁目光微動,是啊,封月亭,如若被他這個丞相知道云姝的毒是自己這個兄長下的……
想到這里,他的心越發(fā)的發(fā)冷,雙手緊握成拳,似是在糾結(jié)什么,目光猛然一狠,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緩緩朝著棺木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