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xiàn)在有一個難題擺在陸漸的面前:
怎么找到陸氏舊部?
他們只是根據(jù)何欲盈的情報,來到了這個“據(jù)說”有陸氏背景的酒樓。但找到陸氏舊人的具體方法,何欲盈卻叫陸漸二人自己解決。
陸漸想了好一會兒,直到酒菜上齊,韓奕已經(jīng)開吃了,陸漸還沒想好。他的計劃是在和陸氏確認了聯(lián)合關(guān)系之后反戈一擊,殺死隨行殺手,但如果連陸氏舊部的影子都沒看到,后續(xù)計劃自然也就沒法進行了。
“師父,我們怎么見到,那些人?”陸漸嘗試性開口詢問韓奕。畢竟找到陸氏后人這件事,目前為止還是陸漸和死人寨的共同目的,所以他并不擔心會被殺手們偷聽。
韓奕剛從一尾鱸魚的肚皮上扯下來一塊白晶晶的魚肉,魚肉浸著深色的湯汁,湯汁上蒙著油水,在燈光下油光锃亮的。
“先吃飯,吃飽了再說。這里的鱸魚是一絕,夾一塊嘗嘗?!表n奕夾起一塊魚肉,放進陸漸的碗里。
陸漸也看得有點嘴饞,拿起筷子就把那塊魚肉塞進嘴里,魚肉入口即化,鮮香的湯汁好像瞬間在舌尖爆開了一般,噙的陸漸滿口鮮香。陸漸立馬連吃了幾塊。
酒菜的香氣飄出很遠,一直飄到六個殺手坐著的隔壁雅間,直到陸漸師徒大餐都吃了一半,那邊終究還是發(fā)出了呼喚雜役點菜的聲音。
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陸漸和韓奕的桌上終于只剩下了狼藉杯盤,六道葷菜、兩道素菜、一斤白飯,都搬進了兩人的“宰相廟”里長住。
可正當陸漸剛想開口詢問師父對策的時候,他卻被另一件事情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咚咚咚!
一連串腳步聲,非常突然地從樓梯上響起。
怎么了?
陸漸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探頭望向樓梯,他隱隱感覺,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慶空樓人滿為患,就連步行上樓,都要被迫隨著人流慢慢前進,哪有人會有機會連奔帶跑,發(fā)出這么一連串急促、雜亂、沉重的腳步聲?
陸漸的手摸到背后藏著的長劍劍柄上,他側(cè)頭看向師父,發(fā)現(xiàn)師父正斜倚在椅子上,優(yōu)哉游哉地躺著。
“放心,孩子。對于你來說,這里就是家?!表n奕輕輕捋著幾年來逐漸變長變茂盛的胡須,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隔壁的殺手似乎也有所動作,陸漸明顯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發(fā)出用餐動靜的隔間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了,殺手們顯然在最短的時間里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只見一個毛糙的帽子從樓梯口當先露出來。
隨后漏出半張臉、漏出絡(luò)腮胡、寬闊的臂膀、健碩的胸膛、熊虎般的腰身……
一個彪形大漢從樓梯間帶頭跑了上來。
彪形大漢一到二樓便停住了腳步,后面跟著他的幾個小伙子一個收勢不住,直接撞在了大漢的后背上。
這幾個小伙子明明一副隨從的樣子,卻反而放肆地對著大漢的后背拳打腳踢,抱怨他突然停步,甚至嘴上罵罵咧咧的。
大漢也渾不在乎,像個充滿了好奇心的孩子一樣,任憑小伙子們捶打后背,只自顧自地轉(zhuǎn)圈擰著脖子,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陸漸一直在盯著這個大漢,對他有些蠢笨的行為感到新奇。
大漢把頭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啊轉(zhuǎn),終于……大漢看向了陸漸這邊。
陸漸當時背后冷汗直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嚇得破窗逃走。
不是因為大漢轉(zhuǎn)頭看向了他,而是因為:
大漢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像是突然間撞了鬼神一般,臉色巨變,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亂糟糟的胡須根根倒豎起來,眉毛擰成一團、兩只大眼睛眼淚汪汪,大嘴巴一咧……
竟然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嗚哇……
嗚哇……
嗚哇!
不只陸漸,幾乎所有二樓看到壯漢的人,全都把下巴頦砸到了地板上。尤其是那些平時見慣了這壯漢兇神惡煞的客人,更是驚嚇得幾乎失魂落魄,不知這瘟神今天犯了什么癔癥。
壯漢的幾個同伴也有點失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連忙走上前去,要扶壯漢起身。
哪知他們剛剛走到跟前,原本坐在地上哭的壯漢,就像是一只巨型青蛙一樣,幾乎以彈射一般的姿勢沖向了陸漸這間包廂。
一路上的客人嚇得連忙向兩旁避讓,好多人嚇得也坐倒在地。
媽呀,這人要干嘛?
陸漸是全場最糊涂的人。這個向著自己高速移動的怪人,他根本就不認識,如果是簡單的刺殺者,他像在祀陽的時候,那樣一劍殺了就好了;可是現(xiàn)在這人涕泗橫流、連滾帶爬,怎么看都不像是腦子很好的樣子,直教陸漸拿不準主意該不該出手。
壯漢移動得極快,幾乎一瞬間,就來到了陸漸的包廂門口。
隔壁的殺手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沒有動靜。
大漢來到陸漸面前,就在陸漸幾乎就要拔劍的時候,停止移動,重新坐回了地上,不再看向陸漸,而是轉(zhuǎn)頭直勾勾地看著韓奕。大漢紅著眼睛,鼻涕被甩得滿臉都是。
“你奶奶的,我還以為你死了,你個狗娘養(yǎng)的雜碎……”大漢連續(xù)好幾個深呼吸后,終于把氣喘勻,當先開口說道。這句話是對著韓奕說的,聽語氣,二人竟是舊識。
莫非?
他是?
陸漸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大漢應(yīng)該是陸氏的舊將。其實他早該明白的,能在慶空樓這樣胡鬧打攪生意的,就只有陸家自己的人。
韓奕被狠狠罵了兩句臟話,卻毫不生氣,反而久違地笑了起來:“你現(xiàn)在這幅模樣,真不愧是萬陵城令長?!绷铋L是一種幫派職位,看來這個大漢竟是陸氏在萬陵城的負責人。
“老子任大同,不哭天不哭地,就只哭我們家主和主母,很丟人嗎?!”名叫任大同的大漢高聲反駁道,十分不服氣的樣子。
說完他轉(zhuǎn)頭看向陸漸:“奶奶的,兄弟們不提醒我,我還沒覺得,現(xiàn)在越看越像,真他媽像老主母和老家主??!”
這話音還沒落地,任大同的鼻翼又是一陣劇烈抽動,鼻涕在鼻孔里因為抽動而劇烈抖動,任大同又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
這次他哭的沒那么震天動地了,但一個九尺多高的巨型壯漢坐在自己面前看著自己哭,陸漸心里還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慌。
“他奶奶的!任大同!你給老子過來!”
竟是一聲嘹亮的女人叫嚷聲,自稱“老子”,遠遠地從樓下飄揚上來。
陸漸感到后背更冷了,一頭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這陸氏舊部,好像都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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