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洪凌泉處理完金浦,高凡的案子,第二天就接了二十八張狀紙。
這二十八張狀紙,清一色都是狀告顯親侯余兀旸的。
這些狀紙里,陳述的事情可多了,搶男霸女,占地霸房,搶人家傳世珍寶,奸污良家婦女…。
洪凌泉把這二十八份狀紙細(xì)細(xì)看過,告訴原告,回去找保,聽候傳訊,并讓他們放心,本府一定為民作主。
當(dāng)天夜里洪凌泉一直沒睡,他想著這二十八張狀紙,熬盡腦汁考慮,自己該如何扳倒這個顯親侯余兀旸。
可是他的勢力很大,家中養(yǎng)著一把子綠林大盜,不法之徒,并且和寧王朱宸濠還有勾連,這可不是一件滴血認(rèn)子普通的民事案件,這才是捅馬蜂窩以卵擊石的大事,如何處理是好?
洪凌泉徹夜思考,直到金雞三唱,天色已亮的時候仍無睡意,這時,就見冷鋒利和宋玉從外面進(jìn)來了。
洪凌泉起身來問道:
“鋒燁,宋玉,你怎倆起這么早,辛苦了?!?p> 冷鋒燁笑了:“大人,您比我們還辛苦,昨晚一宿沒睡,都在想什么了?”
洪凌泉說:
“我是想了想余兀旸之事,這淮安府有他在,老百姓就沒法安居樂業(yè),必須鏟除這個吃人魔王,可是該用什么辦法好,我還沒有想出來?!?p> 冷鋒燁道:“把他抓起來!”
“事情不是這樣筒單,”洪凌泉又說道:
“他和許多高人有聯(lián)系,朝中有嚴(yán)榮老賊與他過往甚密,互相勾結(jié),大太監(jiān)劉謹(jǐn)和他也有交往,寧王朱宸濠那里,他們也頻頻暗度陳倉,此事關(guān)系重大,萬不能打草驚蛇,本府想了一夜,應(yīng)該有一個萬全之策,使鮑武陽伏法?!?p> 冷鋒燁不再多說了,因他剛下山來,對官場的事,基本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
宋玉,雖然聰明,但對官場的事,也是所知甚少,正說話間,差人進(jìn)來報:
“稟大人,顯親侯派人來,要求見您?!?p> 前面交代過,這府衙上上下下內(nèi)外八大班的班頭差人,甚至是監(jiān)獄獄卒,多半人是吃過顯親侯余兀旸的賄賂。
洪凌泉知道這個情況,準(zhǔn)備在以后我機(jī)會再教育他們,對于知過不改的,該治罪的治罪,該革職的革職,可是眼下,自己初來乍到還不好下手,因為吃賄賂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俗話說,法不責(zé)眾。
再說,過去的知府,本身就是余兀旸的人,何況府下的衙役差人呢?
今天顯親侯忽然派人來見,很可能是手下有人給通了氣,知道硬的不行,要來軟的了。
沉思片刻,洪凌泉道:“讓他進(jìn)來?!?p> “是!”差人應(yīng)道。
時間不大,差人就領(lǐng)進(jìn)一個人來,只見此人三十來歲,留著兩撇燕尾胡,一步三搖,文質(zhì)彬彬,一看便知是個有點文化知識的人。
那人進(jìn)得門來便道:“給大人施禮?!?p> 洪凌泉冷漠的問道:“你來見本府何事?”
“回大人話,我家侯爺差小人給大人送來書信一封,還有請?zhí)粡??!?p> “噢?”
來人將書信和請?zhí)噬虾螅⊙劬Φ瘟锪飦y轉(zhuǎn),不住地看洪凌泉的臉色。
洪凌泉接過書信拆開一看,見信上寫道:
呈知府洪大人閣下,您來到淮安,只因本侯適逄事多纏身,未能親自前往看望,今稍有閑空,略備水酒,請大駕光臨,以表你我同朝為官之情,并有事當(dāng)面商談,謹(jǐn)此余兀旸。
這要是別人,接到這封信和請?zhí)揪褪歉吲d得到祖先堂上燒高香了。
這么大個侯爺,又是天子的皇親國舅,這不是一張紙上只畫一個鼻子,好大的面子嘛。
洪凌泉看完信,略加思索,面帶笑容說:
“本府本應(yīng)前去拜訪侯爺,怎奈我年輕無知,初次為官,禮節(jié)不周,侯爺不怪罪于我,反而請我過府,焉有不去之理?!?p> 他這些話,也不像是跟下書人說,倒像是自言自語,卻又讓下書人聽得清清楚楚。
實際上,洪凌泉就是要讓他聽見,回去好轉(zhuǎn)告余兀旸。
“來人哪,快去取些銀子來,”龍寶山說道。
差人去取了一小錠銀子來,龍寶山接過銀子,轉(zhuǎn)手遞與那個下書人說:
“請回稟侯爺,明日本府一定過府拜訪,向侯爺問安,你來送信多有受累,這銀子就賞給你買酒買茶了。”
“哎呀,大人如此破費(fèi),小人受之有愧,既然大人賞賜,小人多謝了。”
這個人把銀子接過去,便歡天喜地地走了,外面的差人,不知結(jié)果如何,小聲向下書人探問。
下書人得意洋洋的舉著銀子笑道:
“你瞧,看來這個洪大人也不是榆木疙瘩,他答應(yīng)明天過府去拜見咱家老爺了?!?p> 差人們聽了,又咬耳朵了:
“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原來這洪大人剛燒了兩把火,第三天就滅火了,剛一到任,看樣子氣勢洶洶,打南霸天,滴血認(rèn)子,廣收狀紙,好像是要和侯爺針鋒相對,如今一封書信,一封請?zhí)?,他也就稀軟了,現(xiàn)在看起來呀,他那兩把火也全是假的?!?p> 把那個下書人打發(fā)走以后,又把差人支出去,洪凌泉叫宋玉曉喻外班差人,今天不升堂了。
宋玉傳話完畢,返回屋中,三人坐定,冷鋒燁問:
“洪大人,他請客您就去,這不是前功盡棄嗎?您本想叫老百姓知道,您和余兀旸是兩碼事,可現(xiàn)在剛見了一點成效,收了二十八張狀紙,他得知消息就派人請您,不管大人您心里怎么想,您只要去了侯府,他就會借此機(jī)會向說你到侯府赴宴如何如何,這不是又給老百姓頭上澆涼水嗎?”
洪凌泉笑著說:
“峰燁,宋玉,咱們?nèi)擞貌恢倏蜌?,有事,本府也不能瞞著你們,你們還要為本府多操心,多受累,這次本府去侯府的意思就是深入虎穴,摸摸余兀旸的底,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不去也可以,但知已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因此我認(rèn)為去一趟還是有必要的,這次還要大張旗鼓,宋玉,你隨本府一同前往?!?p> 冷鋒燁聽了急道:
“我也隨大人一同前往吧,以防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