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指尖觸了下那羽翎,“倏”一下,羽翎瞬間落下,停滯腳邊,時間如同靜止。
赤翼望著她眼睛,輕啟唇道:“以后,我會陪著你……再也不分開!”
最后五個字,白曉悠只看到一個口型,她聽不清,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只笑意魘足的點頭,緩緩閉上眼。
辰王府
百雪閣內(nèi),香爐內(nèi)燃著“忘憂草”熏香,裊裊輕煙,縈繞著紅羅賬影,虛虛實實。
龍千染負手而立,瞧著昨兒個剛表好的那幅繪有大王八的畫前,瘦小的鳥兒踩在王八背上,盛氣凌人模樣,不禁揚起唇角。
他執(zhí)筆沾墨,在鳥翅上描繪幾筆,轉(zhuǎn)至嘴上時,指尖一頓。
淡然道:“進來!”
英招一身黑衣從屋頂落下,懷中抱著一身白衣的女子進了屋。
他不敢怠慢,直接將人放在榻上,跪在龍千染面前:“王爺,英招去晚了,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
龍千染手中的筆“嘭”掉到地上,腳步不由踉蹌下。
“王爺,您沒事吧!”英招上前要扶,龍千染抬手。
“你先出去吧!”
英招擔憂地看了一眼龍千染,還是退了出去。
龍千染薄唇顫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坐下,半晌,只是靜靜凝視著她。
寅時已過,月色黯淡光線從窗子打照進來,落在白曉悠安靜的臉上,她就像是沉睡,臉頰還透著紅潤。
然而,她的手,她的臉,卻是冷的。
龍千染握住她小手在掌心里,良久,他俯低頭,在她手上呵氣:“小白,你可還冷?”
白曉悠仍舊安安靜靜,完全沒了往日的活潑,冰冷的手饒是如何呵氣都暖和不了。
龍千染伸手撫過她額前發(fā)絲,耐心地繼續(xù)為她暖著雙手。
晨曦暮靄,點點雪花飄進窗子,龍千染微瞇起眼,替她揩掉落于額上的雪,唇角勾起。
“小白,你看,外面下雪了!”
“你不是很喜歡下雪嗎?”
“本王應(yīng)該還沒有帶你去看過親手為你堆的雪人!”
“本王應(yīng)該還沒有跟你說等的那個人就是你……”
龍千染目光重又落回懷中安靜睡著的白曉悠,指腹撫過她額頭、下頷,落在她唇上。
他俯低頭,心頭一陣絞痛,眼底模糊:“怎么,七日都等不得么?”
龍千染閉眼,兩行淚滑落。
白曉悠胸口一陣_抽_痛,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屋子。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自己如今身在桃源,這個簡陋的屋子,便是她度過余生的地方。
安靜,自然,清新……
沒有勾心斗角,沒有世俗偏見,最重要的,還有一個人會一直陪著她。
不過,她為何會來到這里?有些記憶像是被封存,怎么也記不起來。
她下床,出了屋子,陽光下,一身紅衣的赤翼正執(zhí)劍而舞。
他劍如落雪,氣貫長虹,片片五色翎羽縈繞旋轉(zhuǎn),帶動衣袂翩躚,風姿龍翔。
倏地,他一躍而起,劍氣穿透千里云海,所經(jīng)之處燕雀四散,落英繽紛。
白曉悠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記憶片段,曾幾何時,她好像見過如此景象,紅衣少年仗劍云間,春露秋霜,寒來暑往,不爭名利,馳騁天下。
她也曾如此相望,那感覺很近,觸手可及,可又一時無法拼湊完整。
頭,有點疼。
白曉悠不再去想,坐在門口赤翼為她搭的秋千上,輕蕩一下,吱吱呀呀搖晃起來。
一片柔軟翎羽輕蹭她臉頰,麻_麻_癢_癢,似有無數(shù)只小手輕_撫。
白曉悠知道又是這小家伙們兒調(diào)皮,伸手,任小翎羽在掌心兒_扭_動_腰肢,忽而旋轉(zhuǎn),忽而跳躍,玩兒的很是歡暢。
風起,小翎羽翻了幾個跟頭,暈暈乎乎空中旋幾圈后,直接撲到白曉悠手上,細細絨毛兒粘在她指尖,尾巴若有似乎搖了搖。
白曉悠被她逗笑,用指尖戳_了下它尾巴。
“你怎么不陪赤翼哥哥練劍,在偷懶吧!”每次都是它,白曉悠都可以從它身上紋路認出。
小翎羽扭了扭尾巴,沿著她手臂爬到她發(fā)間。
白曉悠任它鬧,再看赤翼,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
“赤翼哥哥!赤翼哥哥!”
她跳下秋千,朝他剛才舞劍的地方跑去。
盡管一路都未發(fā)現(xiàn)他身影,但直覺他就在前面不遠,于是她一路奔跑,穿過一小片竹林,趟過淺澈潺潺的小溪,最后置身一片空闊而平坦的綠地上。
這里,如同無垠草原,山川錦銹,峰巒疊障,一條河自西流向北方。
白曉悠從未見過如此天靈地秀之處,心生極為欣喜,胸口_隱_隱有_熱_血_在翻騰,似有什么力量,引她走向那水邊。
水,清可見底。
白曉悠蹲下身,水中魚兒游得酣暢,指甲大小魚兒,渾身呈淡紅色,越是體形大,越是艷麗。
一條足有掌心大小魚兒直奔向她腳邊,輕_吻她赤著的腳趾,白曉悠笑著小心捧起它,小魚兒到是不怕人,在她掌心吐著泡泡。
驀地,那泡炮里帶出一顆珠子。
那珠子圓潤通透,如淚如丹,發(fā)出淡淡清輝。
白曉悠正仔細瞧著,發(fā)間安靜多時的小翎羽突然變得活躍,它滑下發(fā)絲,緊緊抱住珠子,然后尾巴一揚,攜珠子升上半空。
“哎,你去哪兒,小翎羽?”
白曉悠拎起裙擺跟上小翎羽,被翎羽包裹的珠子不時發(fā)出光亮,似有某種無形的牽引力,往河水的上游奔去。
越往上游,越有一種莫名壓迫感,使得白曉悠有些喘不上氣。
腳步也沉重起來,她抬頭瞧著小翎羽,飛得越發(fā)的快,她已經(jīng)跟不上它的速度。
終于,白曉悠腳一軟,癱倒在水邊。
她大口大口喘氣,尋不到小翎羽,她開始有些緊張,這里如此陌生,她甚至還找不到回去的路。
天,漸漸暗沉下來,不消片刻烏云遮天蔽日,陰_風陣陣。
風卷起地面的落葉,齊齊飛向半空,形成一道屏障。
似在阻擋著什么,也似醞釀著什么。
白曉悠抬頭,看著那屏障外,無數(shù)翎羽蜿若游龍呼嘯而來,與那落葉屏障展開撕殺,此消彼長,半晌也未分出勝負。
她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那些撕殺或因為自己,亦是因為在撕殺中央裹著那顆丹珠的小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