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杰在酒店的床鋪上坐起,在他的右側(cè),吳桐把被子踢到地上,身體也幾乎調(diào)轉(zhuǎn)180度,卻依舊保持著熟睡的狀態(tài)。
他支撐起身體離開床鋪,拉開窗簾看去,太陽已懸于地平線之上,街道上的行人還很零星。
要先去地鐵站報道嗎?
他這樣想著,又回頭確認(rèn)了一下吳桐地狀態(tài),卻只能看到吳桐流出口水睡覺的不雅姿勢。
算了......還是等等他吧。
這樣想著,他取出手機(jī),給吳桐發(fā)了一條預(yù)備的信息,告知他自己先出去一會兒,隨后悄悄地打開了房門。
由于時間還很早,走廊里的光線非?;璋?,但一些稀疏的聲音引起了方杰的注意。
樓梯間里好像是工作人員在搬運(yùn)著什么,總是有碰撞的聲響。
方杰不想去關(guān)心這些有的沒的,他來到電梯前,按在下樓的按鈕上。
電梯上的數(shù)字從“1”跳動起來,這紅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讓人感到些許不安。
看著那個跳躍的紅字不斷變化,逐漸攀升到20以上。
方杰現(xiàn)在所處的樓層是23層,在這么高的地方,那些工作人員卻還是不乘坐電梯,而是通過樓梯來搬運(yùn)物品,或許是因?yàn)槟菛|西的規(guī)格超過了電梯承載的極限?
再怎么想下去,方杰也不可能知道正確的答案。
“?!保娞蓍T打開了,方杰低著頭走進(jìn)去,卻不想撞到了什么。
他抬頭看去,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
“抱歉?!彼拖骂^誠摯地說,然后趕快閃到左側(cè)給男子讓道。
但隨著他挪動腳步,那個男子就像是故意難為他一樣一起移動。
他立在原地,那人也駐足停留。
沒辦法,他最后選擇后退讓出一條路來,但西裝男子還是沒有行走,反而掉頭來到電梯內(nèi)。
搞什么......
方杰清早還算不錯的心情被男子的這些舉動攪亂。
“走錯了......我是要下去的......”男子說,臉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微笑,這讓方杰感到非常另類。
但他也不打算再胡攪蠻纏下去,只得老老實(shí)實(shí)地走進(jìn)電梯里去。
密封的空間中,不銹鋼倒映著二人的身影,方杰按下了紅色的下降按鈕,一陣輕微的抖動之后,電梯的門合攏起來。
在無意之間,方杰撇向電梯前端,那銀色的金屬上可以清楚地看出,男子帶著微笑,眼睛瞪得像是燈泡一般大,注視著自己。
但還沒等他來得及發(fā)問,男子就先他一步開口。
“歐爾加......”
“什么?”
“我叫歐爾加......”
男子只是這樣說道,方杰感覺非常奇怪,他所聽到的男子的聲音里帶有許多顫音,就像是有這什么東西卡在他的喉嚨中,男子的語氣更是平淡到像是學(xué)舌的鸚鵡,或者可以說是比鸚鵡更甚,簡直是機(jī)器。
“你......叫......”
西裝男子又開口了,但這次,電梯的大門打開,方杰如愿來到了酒店的一層,他現(xiàn)在只想離這個怪人越遠(yuǎn)越好。
他加快腳步,邁出到冰冷的金屬門外。
“方杰......”
冷不丁地,西裝男子的口中爆出了方杰的名字。
這讓方杰警惕起來,他回頭看去,男子依舊佇立在電梯之中,面帶微笑,只是這笑容讓方杰感到瘆人。
電梯的門突然又急速地合攏起。
“有緣再見吧......方杰?!?p> 男子說著,隨同電梯的關(guān)閉一同消失在方杰的視野中。
“搞什么......”
方杰的心中充滿了疑惑,為什么這人會認(rèn)識自己?他難道就是邀請自己前來參賽的白銀?他那樣如同人偶一般的說話方式又是為何?
他沖上前去,急切地按在電梯的按鈕上,但那愚蠢的機(jī)械不止為何并不聽從于他。
“?!保@時,反而是另一側(cè)的電梯起了反應(yīng),自動門撤向兩邊,欒枝從中走出。
“啊啦......方杰同學(xué),你在做什么?”她看著對電梯門無故生氣的方杰,十分不解。
“沒什么......”方杰搖了搖頭,十分懊惱。
要告訴欒枝自己的事情嗎?
方杰的內(nèi)心是抗拒的,他認(rèn)為這只是自己的事情,連累到其他人不是理智之舉。
這樣想著,他悶聲準(zhǔn)備離開。
“有什么事情就說出來嘛......”欒枝跟上他,作為班長,她十分關(guān)心班上同學(xué)的心理狀態(tài),“就算是再怎么堅強(qiáng)的人都沒法一個人承擔(dān)太多的,是不是和吳桐鬧矛盾了?”
“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我可以很明確的回答,吳桐他現(xiàn)在還在睡覺,我不可能和一個做夢的人過不去?!狈浇芗涌炝四_步。
“那是因?yàn)槭裁?,你才表現(xiàn)得那樣不自然呢?”
“......”
“唉......這還真是像你的作風(fēng)啊,無論發(fā)生再怎么大的事情都只會一個人憋在心里......”
“有些東西,不去知道反而會是一種幸運(yùn)......”
“那知道那么多的你就是不幸的嗎?”
“或許吧......”
二人不知不覺中步行到了酒店的噴泉處,現(xiàn)在是清晨,那宏偉龐大的設(shè)施還沒有運(yùn)轉(zhuǎn)起來,金屬的管道上倒映著一輪紅日,微風(fēng)吹過,撫在他們的面頰上。
“你這么早出來是想做什么呢?”方杰問向欒枝。
“只不過是想稍微走走,也是為了平復(fù)一下心情。”
“確實(shí),處于比賽的時候是難免會緊張的吧.....”
“方杰你呢?”
“我?”
“我在感到焦慮的時候,會散步,會吃甜食,會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欒枝說,“更重要的是,我會找人訴說?!?p> “......我之所以憤怒,并不是因?yàn)榻箲]......”
“只是你沒有察覺到罷了,積壓的東西太多就會有這種可能,試著去向什么人訴說好了,或許你對我還是有提防的心理,那么......向你的家人傾訴吧,他們總不會對你的話語置之不顧?!?p> 欒枝提出了非常尋常的建議,但這唯獨(dú)對方杰來說是行不通的。
“家人......嗎?”方杰的表情非常復(fù)雜,似笑非笑,也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悲情,這讓欒枝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
“你的家人......發(fā)生了什么嗎?”欒枝帶有一些歉意,試探性地問道。
“哼?!狈浇苻D(zhuǎn)身過去,但他又像是在思索著什么,沒有立刻離開。
欒枝被方杰這樣的反應(yīng)嚇得不知所措。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輪到方杰來反問她,“擁有【家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太陽雖然已經(jīng)升起,但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方杰的眼眸,欒枝只能看到,在方杰凌亂的頭發(fā)之下,是黑壓壓的一片,如同他的內(nèi)心一般。
“這.......”欒枝慌亂起來,她從方杰的舉動與話語中察覺到了言下之意。
“告辭了。”方杰揮了揮手,迎著太陽走去。
悠久的風(fēng)在他的身旁吹過,欒枝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難以理解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