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來空山客,不怨人自艾,千里羅裙落,何處離弦聲。
彼處不相思,,琴音不絕耳。
黃花覆古樹,不是離愁,更是煩憂。燭影幽幽,長夜燈火紛紛,何時休。
路過“離弦思”。
黃泉見那門前的花傘做工精致,玲瓏美艷,傘上的丹青也栩栩如生,花鳥魚蟲,琴蕭瑟瑟,僅此就能看出店主人的蘭心蕙質(zhì)。黃泉心想,這店主人若是對王清離有意,只是一個招牌上的離字和蕙質(zhì)蘭心怕是遠(yuǎn)遠(yuǎn)不能入他的眼的。可里面?zhèn)鱽碛挠牡厍俾暎缙绺?,低吟婉轉(zhuǎn),暗沉悠揚。這時黃泉才明白了一些。
王清離似乎是看懂了黃泉的神色,便問道:“情姑娘是個好姑娘?!?p> 黃泉也便懂了王清離的心思,淡淡一笑又戲謔地說到:“若不是我有婚約在身?!闭f完還故作悔恨地?fù)u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可王清離的笑卻帶了一絲苦澀,也不知因何而苦,也不知道他所說的碧海青天和窮途落月是何景象。
“走吧!”王清離說到。
“去千丈崖嗎?”
“回客棧,無涯城的夜里,只要出去,便四方都很難分清?!蓖跚咫x說完便大踏步向客棧走去了。留黃泉一人在原地,他看了看“離弦思”的匾額,又看了看除了這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城里,還有城外那漫無邊際的黑夜,在濃云之下的夜晚,月色慘淡,那昏昏沉沉的暗,似乎一踏足便會被吞噬。
荒州無度,無涯無欲。眾生皆苦。
翌日。
滿城昏黃,日下皆白。
城里是滿眼蕭瑟,城外是萬里風(fēng)沙。城里毫無生機(jī),城外的黃沙分外惹眼。邊境也僅僅是一兩座用來御沙的廊房。風(fēng)過之后沙堆里露出森森骸骨,動物或者人類,在這個地方喪命也是不足為奇。骨沙吹得陣陣響,大風(fēng)肆虐,塵沙驟起,黃云沉沉,天地一色。
茫茫黃沙之下,能看到一人影,跌跌撞撞,長巾繞身,一雙黑靴已經(jīng)被黃沙覆滿,如不是齊膝的邊緣還能勉強(qiáng)看得出來原本的黑,幾乎已經(jīng)難分辨了。那人便是黃泉幾人之前見過的那名姓余的刀客,余伯野即使是滿臉沙塵也遮不住暗黑的眼圈,長刀也似乎變得格外沉重,在他一步一蹣跚中在沙地上化出了他走過的路。顯然,他已然從深夜一直摸索到現(xiàn)在,才勉強(qiáng)找到了北方,然而千丈崖到底在哪里?這一夜,他走了不知多少個三十里。
隱隱約約,他能聽見身后有人的聲響,他凝神靜聽,才知道他身后跟來了一位牽著馬匹的江湖術(shù)士,寬大的竹帽低垂,烈日的光影下,幾乎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好歹能有個活人作伴了。
“兄臺?!庇嗖皫缀跏浅吨ぷ酉蛏砗竽敲g(shù)士喊道。
那術(shù)士也是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了距離自己不遠(yuǎn)處的余伯野,他使勁地拉了拉馬的韁繩,快速地跟了上來。
“兄臺也是昨晚聽聞江先生所說來尋千丈崖?”余伯野絲毫不忌諱跟志同道合的人提起此事。
“正是?!边M(jìn)了才看到那術(shù)士形容消瘦,但體格不錯,臉頰的兩側(cè)深陷,看起來年紀(jì)不大,但面容至少比形體看上起老了十來歲,他接著說到:“出了城,便不知為何明明是向北而行,卻趕了一夜也未曾見到過先生所說之地?!?p> 余伯野看了看他身后的馬匹,已然是累得口吐金津,雙眼無神,身上也臟的看不清原本的毛色,說它在沙地里打過滾也不足為奇。
“兄臺是燕川人氏吧!”余伯野問到。
那人一直低垂的頭向上抬了少許,光能照到他眼下,露出了下半張臉到:“正是。閣下如何得知?”
余伯野說到:“四方之內(nèi),能人各異,燕川林州林門一脈,人才輩出,善文能武,御射之道也無人能敵,又精滅鬼降妖之術(shù),在林州聲名顯赫,林州也因此得名為燕川第一州。兄臺這幅打扮,應(yīng)是從林州來的吧!”
男人見余伯野分析得有理有據(jù),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便說到:“不才,在下正是林門一脈庶子林棠羽?!?p> “在下西蒼邑城余伯野?!?p> 聽到余伯野的名諱,那人顯然是有些震驚,“西蒼第一刀客余伯野?”
余伯野大氣一笑道:“什么第一不第一的,這四方,能人眾多,我一鄉(xiāng)野刀客,不過是邑城百姓抬舉而已?!?p> “余兄真是謙虛了?!?p> 二人在你相互認(rèn)識之后又陷入了沉思。見林棠羽的馬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余伯野便說了一句:“這荒州人從來不養(yǎng)馬也是有道理的?!?p> “是啊?!闭f完,林棠羽松開了韁繩,拍了兩下馬背,那匹疲憊的馬便慢悠悠地往林棠羽來的方向走去了,與其讓他繼續(xù)蹣跚前行還不如放他歸去。養(yǎng)馬人都知道,馬是靈物,就算是這樣,他也知道自己的馬會在無涯城里等著他。
馬的影子消失之后,兩人卻抓耳撓腮了起來,放眼望去,這茫茫沙漠,何處才是千丈崖?何處才是前行的路。
思量之間,卻見一隊人馬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雙駝邁著安穩(wěn)矯健地步伐,嘴角還在回甘也許是昨天前天或者是很多天前吃下胃里的食物,滴垂的唾液拉得老長,看起來悠然自得。更是自得的確實駝車后面那一架精美的車駕,素雅別致,價格不菲。車前坐的兩人便是這許多前來荒州的義士最不愿看到的兩張面孔,生的一樣,但氣度卻完全不同,但不管是哪種氣度,都能讓人聞風(fēng)散膽。
“公子,前面有人?!睗M樓稍微側(cè)著頭向車內(nèi)說到。
之后,車?yán)飩鱽碛挠牡厝绫”话忝骼蚀嗌穆曇簦骸昂稳???p> 滿樓回到:“西蒼的余伯野和林州的林棠羽?!?p> 末了,車?yán)镉只氐剑骸斑@兩人都算出身世家,無奈無涯城卻正是一個顛倒眾生的地方?!?p> 聽了話,二人也沒做任何舉動,徑直地駕著駝車向那兩人走去。
林棠羽顯然是認(rèn)出了蘭舟滿樓二人,就知道敢由他二人駕車的,車?yán)镒囊欢ㄊ峭跚咫x,便上前一步對著駝車抱拳到:“王公子?!?p> 此刻,車?yán)锊啪従徤斐鲆恢皇謥硖糸_了車簾,露面的那人正是王清離。
“林公子,余大俠有禮。”
“林公子,昨夜拜訪江先生的人不下二三十人,今日怎得只見你我?guī)兹???p> 王清離抬頭看了看一望無際昏昏暗暗的天地,他心知,早是有心急的人已經(jīng)在這茫茫沙海之中葬送了性命,便說道:“兩位不也是找了一夜才到此處嗎?”
林棠羽和余伯野面面相覷,卻也不懂王清離這話的意思,也未知這沙漠的兇險之處,余伯野才說道:“是啊,這夜里難分東西,又有妖獸橫行,若不是我這刀有靈氣,哪里知道那個方向是北方啊。”
這時幾人才看向了他的長刀,刀的尾部劃在沙地里,絲毫不露鋒芒,包裹的布巾上能隱隱看得出有深色的污漬,那如果有顏色的話,一定是鮮紅的,因為那一定是他口中說所的妖獸的血跡。
時間已經(jīng)日過正午,王清離等人在陀車周圍歇息,不遠(yuǎn)處,蘭舟滿樓正在用他們手中的工具在沙地上丈量著什么,時而對著日頭比劃,雖然天地昏黃,日光并不是明顯,在日光里被折射得渺小而纖細(xì)。王清離眼見一直不見進(jìn)展,臉色已經(jīng)有了些不耐煩。他沖著蘭舟喊到:“如若實在不行,便用它吧!”
蘭舟滿樓同時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望向王清離的方向,黝黑而細(xì)小的前身根本無法看清楚他們兩人的面色,倒也能從滿樓稍微開朗的性格里看出來他的一絲不安。他的神色似乎在向蘭舟反復(fù)的詢問王清離的說的是真的嗎?
末了,王清離從車內(nèi)拿出一四方錦盒,盒上雕刻著精美細(xì)致的三足金烏紋路,栩栩如生,在淺薄而灼目的光線下,紋路邊緣散發(fā)著淺淺的光芒,四方之內(nèi),獨獨一個金烏流沙隊,所以,黃泉一眼便能知曉此物件是洛雪城之物。那錦盒上的光芒也讓黃泉覺得似曾相識。與黃泉此刻衣衫上的光澤少有不同,一個是溫柔耀眼,一個是燦爛奪目。
“此為何物?”余伯野見狀,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錦盒問到。
一直在遠(yuǎn)處的蘇幻也聞聲趕來,見到錦盒,驚訝萬分,他不可置信得問到:“是傳說中的翎襲古鏡?”
聽到這名字,黃泉也抬了抬頭,若有所思得望著輕輕“嗯”了一聲便緩緩打開錦盒的王清離。
錦盒打開之后呈現(xiàn)的是一枚古銅色并覆著些許銹痕的如手掌大小的銅塊,顏色暗沉,但可見其原本也是做工用心,銹痕覆蓋的地方仍能見到深深淺淺地雕琢痕跡。可惜已經(jīng)無法全然看清是何物什了。
“古鏡在三百多年前便無人知曉如何使用,只知是尋金求方的法寶,我得它二三年也無法參悟其中?!?p> “早聽聞翎襲古鏡在十幾年前便消失于世了,沒成想?yún)s落到了王公子手里,也算終歸良主,若是王公子你都無法知曉這古鏡的使用方式,那世上恐怕再無他人能有如此能耐了。”蘇幻說到。
此刻在不遠(yuǎn)處的蘭舟滿樓二人已經(jīng)來到王清離身邊,王清離將古鏡遞給蘭舟道:“用上次我教你的方式再試一次?!?p> 蘭舟點了點頭接過古鏡,一人向空地處走去,滿樓用大半個身子擋住了王清離,雙眼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蘭舟的背影,仿佛連拿著古鏡的背影都會傷了王清離一般。
蘭舟一步一步向前,等到離幾人足夠遠(yuǎn)時才停下腳步,只見他將手中的銅塊將頭頂扔了出去,隨即便從袖中抽出一柄錚亮的劍,從黃泉幾人的距離,都只能看見劍身發(fā)出的光澤,而看不清劍的模樣。劍尖擊中銅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隨后又從銅塊的四面八方各擊了一劍,速度之快,銅塊仿佛剛停留在空中,幾劍揚起的灰塵便圍繞在了銅塊周身。世間萬物周而復(fù)始,不過一個易字云云,蘭舟這幾劍,從八方各來,最后一劍蘭舟一躍而起,直指銅塊正中心,力度之強(qiáng),以至于落地時,激蕩起的塵土瞬間將他淹沒蔓延至周圍百米開外。連相隔甚遠(yuǎn)的王清離幾人腳下也有了微微的震動感。
灰塵漸漸向幾人迎來,滿樓雖擋了大半,但王清離依然用袖口一直在扇散塵土。
灰塵將要消散殆盡之時,蘭舟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他周身裹滿灰塵,如在塵土中打過滾一樣,他低著頭,將古鏡遞給王清離并說到:“公子”然后搖了搖頭。
王清離接過銅鏡,幾人又無話了。不明所以的余伯野和林棠羽面面相覷,一直沉默寡言的蘇幻也在沉思,滿樓在忙著幫蘭舟拍掉衣衫上的灰塵,王清離,也無能為力。
古往今來,各種神兵利器的鑄成都少不了天地乾坤,玄黃晨宿之法。翎襲古鏡,便也是如此。正當(dāng)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時,黃泉說到:“王公子,不如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