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陽光順在明亮的鐵窗透進來,形成一條條光暗相間的光影。
窗臺本來是有花盆的,但不知被誰拿走了,只留下花盆長期擺放后遺留的土漬,一個黃褐色的圈。
在光影下倒顯得有些好看。
張越站在窗邊看了半天。雖然是來監(jiān)視,但他也不好意思死死地盯著他們敘舊,那多不近人情啊!
而且上面說孟元康可能會翻案,也讓他多照顧著點。
床上的孟元康不敢相信地攥著白若璃的手,輕聲問:“倩倩,你沒事吧?”
他自從聽到新獄友說他的倩倩被白宗杉綁架,還有可能被殺,只覺得心里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光滅了。
每天猶如行尸走肉一般,因為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值得留戀了。
白若璃緊緊攥著那雙粗糙的手,使勁搖了搖頭,“我沒事……您怎么能做傻事?您讓我以后怎么辦?”
孟元康干裂的嘴唇泛起一絲苦笑,“你沒事就好……”聲音沙啞得仿佛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這次,他是趁獄警不注意,偷拿勺子,并趁著出去勞動時掰斷了把……
白若璃看他這受罪的模樣,突然想起門外的兒子,立馬抹了把眼睛,指著門外說:“爸,您就算不是為我,也得為您的外孫好好活著吧!你看看門外……”
“外……外孫?”
孟元康愣住了,呆滯地看著女兒數(shù)秒鐘,才順著她的手指看向門外,頓時激動地坐了起來。
門是隔音的,但門上面有一塊四方的透明玻璃,里面印著一大一小兩張面容,而小孩臉上那雙桃花眼與自家女兒如出一轍,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白若璃見外面的兒子懂事地跟她父親打招呼,還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心里是又心酸又欣慰。
“他……是我兒子,那個男人是……孩子的爸爸……”
孟元康又是一愣,不敢相信地問:“你結婚了……你小姨怎么沒跟我說啊!真是的,你這孩子,怎么把人領這里來了?”
在激動過后,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陣擔心,門外那男人一看就很優(yōu)秀,萬一嫌棄自家女兒有個服刑父親怎么辦?這孩子真是太傻了!
白若璃復雜地看了一眼門外的紀澤洋,說著安慰的話:“爸,他早就知道您,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放心吧!”
孟元康眼眶微紅,拍了拍女兒的手,表情有些欣慰又有些舍不得。
“好……好……好……只要他對你好就行……”
只字片語,包含了一位父親對女兒最深的愛,白若璃感受到了,但卻心如刀割。
紀澤洋是紀明慧的侄子,而紀明慧又是當年陷害父親的元兇之一。
她在七年前好不容易查到一絲線索,卻被紀明慧發(fā)現(xiàn)了端倪。
為了自保,她故意將紀明慧的注意力引到她貪圖紀氏集團股份上。
果然紀明慧在發(fā)現(xiàn)她的野心后,故意設計讓紀澤洋知道她們之前做的金錢交易,讓他徹底恨上她。
而她在與紀澤洋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后,在小姨的幫助下倉促逃到美國。
但是諷刺的是當年她和紀明慧的金錢交易卻是紀明慧一手策劃的。
……
往事的記憶如風般在她的腦海里飄過,淡淡地留下一道輕痕,但卻加深了上面已有的印記。
探監(jiān)的時間有限,張越說了句時間到,便率先離開屋子。
她在給父親仔細地蓋好被子,并囑咐幾句后,戀戀不舍地離開屋子。
張越在外面又跟她細細交代了幾句:“白女士,你上次說翻案的事,我問過我們獄長,還是需要孟元康親自申請再審,才可以走相關流程。當然如果他愿意的話也可以全權委托給您做申請!”
白若璃今天沒敢再和父親說這事,怕他聽了又激動地想不開,這事只能來日方長,正好也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找到更多的證據(jù)。
離開鐵門后,紀澤洋這才一把拉住了白若璃,表情很嚴肅地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白若璃看了他片刻,平靜地回:“你確定要在這里說嗎?”
紀澤洋低頭看了眼正一臉擔憂看著他們的兒子,彎腰再次把他抱起來,率先向車子走去。
一路上,紀澤洋沉默得如同老松,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只有紀天行問了一些問題。
“美女,那個人真是我的親姥爺嗎?”
“對……”
“那他為什么姓孟不姓白?”
“我以前姓孟,后來改成你親姥姥的姓。”
“哦哦,那你以前叫孟若璃?”
“不是,我叫孟倩!”
白若璃的聲音很輕很柔,聽在耳朵里像是一根羽毛在輕輕撫摸心頭,酥酥癢癢,但此刻卻讓紀澤洋感到猶如涼水澆灌全身,打了個冷激靈。
扶著方向盤的手驀然收緊,眼里閃過一絲暗光。
一問一答仍在進行,白若璃像是刻意說給他聽。
“美女,親姥爺為什么被關在那里?”
“因為他們認為他有錯,所以就把他關進去了。”
紀天行有些沒聽明白,想了半天,才繼續(xù)問:“為什么?”
白若璃笑了笑,回身撫了撫兒子的頭發(fā),“很復雜,長大了就懂了?!?p> ……
從第九監(jiān)獄回到城里已經(jīng)過了中午,紀澤洋帶著母子倆去了一家常去的酒樓。
紀天行很愛吃烤鴨,邊吃邊稱贊:“為了烤鴨,我一定要留在這里。老紀,我們一會兒就去上戶口吧!”
紀澤洋給他擦了擦油光锃亮的小嘴,笑著又給他包了一個。
“成,一會兒咱們就去!”
紀天行飲食習慣跟紀澤洋很像,愛吃肉,不愛吃蔬菜,白若璃曾經(jīng)不知頭疼了多少次。
為了讓他多吃蔬菜特別制定了一個營養(yǎng)餐食譜,但是現(xiàn)在有紀澤洋護著,白若璃也沒有辦法,只能時不時地給他夾幾筷子青菜吃。
“老紀,你應該早點帶我來吃烤鴨。”紀天行接過新的鴨卷,再次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白若璃見紀澤洋寵兒子寵得有點沒邊,喝了口西瓜汁,忍不住地提醒道:“紀天行,你都吃幾卷了?肚子不撐嗎?”
紀澤洋見兒子的小臉垮了,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她,“兒子愛吃就讓他多吃點,老不讓吃肉怎么長個……”
“紀澤洋,你是在懷疑我不會養(yǎng)兒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你沒出現(xiàn)前,他照樣被我養(yǎng)得很健康,不要剛開始當父親就對我指手畫腳!你沒這個資格!”白若璃突然拿起桌上的煙盒,直接站起身出了包廂。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從監(jiān)獄回來后,胸中就壓著一股對紀澤洋的邪火。
酒樓門外特意留出一小塊區(qū)域是給煙民抽煙用的。
白若璃拿著煙盒和打火機,走到吸煙區(qū)域,點燃抽了起來。
有快兩個月沒抽煙,她是真的有些犯煙癮了,但剛吸一口就被跟下樓的紀澤洋奪走了。
“不要身體了?剛才不是還為兒子多吃肉生氣嗎?”說完,紀澤洋將那根女人愛抽的細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
白若璃微怔,鼻尖泛酸突然有些想哭,隨即別過眼看向別處。
她一直覺得自己挺堅強的,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扛過去,但是這次父親的輕生,像個信號一樣讓她積壓十幾年的委屈如大壩泄洪般涌了出來。
她控制不住想找個地方狠狠地發(fā)泄一番。
“媳婦兒,難受就哭出來,憋在心里會生病的……”
紀澤洋看著白若璃那強忍著要哭的臉,很想將她抱在懷里安慰,但一想到她的禁區(qū),他只得無奈地站在與她兩步遠的地方用語言安撫她。
突然,白若璃上前一步,摟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里,悶聲哭了起來。濕潤的淚水燙進他的心。
紀澤洋驚得愣了片刻,才一把環(huán)住她的身子,將懷里的女人緊緊地摟在懷里,像是將她劃入自己的羽翼牢牢地保護起來。
心底一片柔軟……

蘇家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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