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會

　　時間已近黃昏，太陽西斜，還在朝著金陽城中揮灑著光輝。傍晚的暖風(fēng)也能略微緩解白天的炎熱。

　　袁烈回到家中，卻見父親袁青祿正在廳上?？吹絻鹤踊貋砹?，袁青祿將袁烈招呼過來，問道：“烈兒，我讓你母親給你去博益侯家提親，你怎么又不同意？”

　　袁烈一聽又是這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哎呀父帥，我明年想要去軍中歷練，現(xiàn)在定親豈不是耽誤人家嘛！”

　　袁青祿無奈地看了看兒子，緩緩道：“烈兒啊，你可知道為父為什么極力反對你入軍為官嗎？”

　　“為什么？”對于這個問題，袁烈也想了好久，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參軍又不是一定會戰(zhàn)死，也不是什么太過兇險的事，更不會敗壞了父親的聲名，怎么就一直死不松口呢？

　　“日大陸東南方的梁國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距今天大概二十多年前，有一將領(lǐng)擁兵自重，連他的五個兒子也都在軍中擔(dān)任要職，這一家父子在軍中威望越來越高，當(dāng)朝皇帝對他們的忌憚也越來越重，終于引發(fā)了一場驚天慘案，皇帝將這父子五人召進(jìn)京城，以謀反為名將他們?nèi)繗⑺溃B同在外面的那個也沒能逃掉。此事還引起了軍中嘩變，須知這才是最可怕的，這場嘩變向后世證明了，軍中將領(lǐng)的威望真的可以超過皇帝，也大大加劇了君對臣的猜忌?！?p>　　“這就是擁兵自重的后果，自古強(qiáng)臣不壓主，我之所以不讓你的兩個兄長為軍，反而請了鴻儒教他們?nèi)胧?，就是防止陛下覺得我威脅太大，現(xiàn)在若是我還年輕，就算是拿棍子趕你，也絕不會讓你進(jìn)入軍中！”

　　聽到這里，袁烈終于明白父親在擔(dān)憂些什么，便對袁青祿道：“父帥，我都記下了，以后一定會引以為戒?！?p>　　“還要多謝父帥準(zhǔn)我入軍！”

　　袁青祿笑罵道：“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你了？”

　　袁烈笑了笑，告辭離開，袁青祿在背后叫道：“別忘了考慮下結(jié)親的事！”

　　轉(zhuǎn)眼間，三個月的時間眨眼已過，白駒過隙。

　　金秋十月，金陽城中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一個消息：齊王殿下托皇后娘娘在京郊圍場辦了一場盛大的跑馬會，遍邀京城貴眷。

　　面積足足有幾公頃的圍場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是彩旗飄飄，兩側(cè)搭起看臺，桌椅、果子點(diǎn)心、玉器飾品、茶具應(yīng)有盡有，華光璀璨。

　　尹家大院之中，大娘子卓氏身穿一身華麗的綠衣，神色急切，在院子中來回踱步轉(zhuǎn)悠，時時向著內(nèi)院眺望，若看不見人，則又回到走來走去的循環(huán)之中。

　　“怎么還沒好啊，去晚了怕是馬會都開始了?！闭f著，一把拉過身旁低頭站著的侍女，“你再去催一催三姐兒，讓她快點(diǎn)。”

　　“來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精靈一般的身影從內(nèi)院跑出來，紅妝素裹，艷若桃李。正是尹瀟然。

　　卓大娘子長松了一口氣，道：“趕緊上車。我姑娘打扮的這么好看，是看上哪家郎君了？”

　　尹瀟然登上馬車，回頭一笑：“女兒看上齊王殿下了，母親去說吧！”

　　卓大娘子驚了個呆：“胡說！齊王那等人物，咱們家如何高攀的上，再說，人家也未必瞧得上你啊?！?p>　　尹瀟然得意的道：“你看看，我說我不想嫁人你要說我，我說看上誰了你還要說我?！?p>　　卓大娘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女兒分明是逗著她玩，于是乎甩了尹瀟然一個白眼，說道：“上次侯府壽宴，那畢竟是男女分開坐的，你也沒看到幾個人，這次齊王殿下辦的馬會可是云集了滿京城的好兒郎，你可要看仔細(xì)了。嫣然已經(jīng)跟著你祖母先走了，去晚了就要落在后頭了?！?p>　　馬車緩緩前行，家丁長隨步行跟著，朝京郊而去。

　　到了辰時，京郊圍場已經(jīng)是熱熱鬧鬧，足足幾十家貴婦人大娘子帶著自家的兒女們互相致意問好，至少表面功夫做的相當(dāng)?shù)轿弧?p>　　在一處涼棚之下，袁烈早早就到了，倚著檀木桌，手中拿著精美的點(diǎn)心看熱鬧?！罢O，袁華，我讓你去把父帥的馬牽來，你去了沒有??？”

　　一旁小廝袁華回道：“公子，侯爺?shù)鸟R您若不去借，我可不敢牽。只將府中好馬牽來兩匹，都是戰(zhàn)馬，想必也要比這圍場養(yǎng)的要強(qiáng)些呢?！?p>　　袁烈瞪了他一眼，一手拎起一塊糕點(diǎn)朝袁華甩過去，“圍場的馬算的了什么啊，這次我們的對手是齊王府，世奇恐怕早已備好了一等一的好馬呢?！?p>　　“看，來了?！?p>　　可不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涼棚里視野還算開闊，只見圍場入口處，齊王府一眾人馬簇?fù)碇R王殿下拍馬趕到。身后還有數(shù)匹空乘駿馬，細(xì)看之下，真是身高體長，神駿無比。最前方的南宮世奇，頭頂金冠，穿著一身繡玉白袍，身后一展青黛色披風(fēng)，皇族風(fēng)范，霎時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袁烈見狀，冷笑兩聲，“這貨今天這么齊楚，想未戰(zhàn)先勝么？靠臉就想壓倒我？做夢去吧！”

　　東道主來了，圍場中也漸漸有序起來，各家各人在圍場侍仆引導(dǎo)之下進(jìn)了涼棚，整理衣冠，正襟危坐，或努力或自然的，使自己看起來家教良好、禮節(jié)到位、端莊大方。

　　齊王的位置自然是在中間，很快，就叫圍場主持組織了第一場賽馬，齊王當(dāng)仁不讓，身為東道主首發(fā)登場。

　　第一輪的對手自然不會找太厲害的，事實(shí)上也沒多少人肯立即就上場跑馬，大多是圍場自己人，陪齊王跑一陣，贏是不可能贏他的，皇子的面子自然要給，熱熱場罷了。

　　很快，南宮世奇拔得頭籌，拿著首戰(zhàn)告捷的彩頭又圍著圍場跑了一圈，算是向各位賓客致禮了，回到自己的涼棚，照舊是派人來找袁烈和其他幾個相熟的公子哥一起高談闊論。

　　“誒，我說世奇?！痹肄揶淼目粗蠈m世奇，指著他手中的彩頭說道：“拿著這玩意晃一圈不累么，左手交到右手看把你給樂的?！?p>　　南宮世奇喝了一口茶，回道：“像你這樣沒有辦過馬會的人自然是不懂得，這叫先拔頭籌，首戰(zhàn)告捷！恰恰是因為左手交到右手，既沒有勝負(fù)心，也不渴望這彩頭，才能全心全意享受比賽呢。個中滋味等你以后自行體會吧?！?p>　　次席一人應(yīng)和道：“嗯，齊王殿下說的對啊，如果只是為了彩頭才去跑馬，那感覺可就不是很舒服了?！?p>　　于會庸隨即道：“是啊是啊，你們大家都有沒有過在山路上原野中肆意奔馳的時候，那才叫舒爽呢?！?p>　　袁烈道：“會庸啊，祭酒大人管你管的那么嚴(yán)，我才不信你能去山野奔馳呢，怕不是在你自家院子里奔的吧？”

　　眾人齊聲笑起來，所謂“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談”，朋友之間的閑談聊天，互相挖苦的確是人生一大樂事，缺之豈不可惜？

　　日上三竿，場上越來越多的人玩了起來，一局又一局的跑馬不亦樂乎，釣魚、蹴鞠、投壺射箭應(yīng)有盡有。無論是少男少女們，一個個玩心大發(fā)，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風(fēng)采，時不時有快馬奪魁，騎手歡呼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