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堅守
殘陽如血。
呼嘯的寒風掠過戰(zhàn)場，帶著冰涼的倒春寒席卷了每一個人的溫度。
龍興城下，楊國將士們人人帶傷，渾身浴血，卻不約而同地將那充滿激動、敬仰的目光投向他們的少帥。
那個浸紅了白袍的少年將軍，已然征服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不遠處，北戎軍隊停下了腳步。
攔截未成，他們已經不可能阻止眼前這伙敵國騎兵的離去。想起剛才那讓人熱血沸騰的一幕，就連身為敵人的石慶虎也有許多人對袁烈產生了敬畏之情。
人，都是敬重強者的。
袍澤之間的生死與共，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
龍興城之上，堅守城池的戰(zhàn)士們歡聲雷動，高喊著袁烈的名字，放肆地慶賀這來之不易的短暫勝利！
冷冷地瞥了遠遠頓足的敵軍一眼，袁烈手中長矛一揮，率軍入城。
身上的甲胄多處被劃傷，更有數(shù)支箭矢刺進了血肉。鮮血染紅了衣袍，也不知道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敵人的。
經過半天的浴血廝殺，袁烈已經是筋疲力盡。
這一戰(zhàn)之后，雖然挫傷了北戎軍的銳氣，但遠遠沒有傷到他們的筋骨，更不至于令他們就此撤退。
明天，將是更加慘烈的戰(zhàn)斗，而且，再也沒有退路可言。
旭日東升，一抹光亮從東方的魚肚白緩緩射出，沿著長長的山脊緩緩蔓延，直到照到了龍興城下，也照亮了這血氣沖天的戰(zhàn)場。
龍興城之上，袁烈披甲執(zhí)劍，早早地喚醒了士兵們嚴陣以待。
毫無疑問，昨天袁烈的主動出擊大大提振了楊國守軍的士氣?？墒请p方鴻溝一般實力差距如此的明顯，幾乎讓人失去抵抗的欲望。
城內守軍滿打滿算只有不到兩萬五，而北戎來的大軍卻有足足五六萬。
今天的防守依然兇險，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遙遠的天山交接之地，出現(xiàn)了一列長長的隊伍，如一條蜿蜒前行的黑色巨蟒，帶著沉重的壓力迫近。
最前面是一排盾兵，盾兵身后則是無數(shù)的弓箭手。戰(zhàn)陣之中點點坐落著高聳的云梯，最中間的一輛沖車由十幾人推著，尤其引人注目。
袁烈面色肅然，看著敵軍帶著如山的壓力慢慢逼近，不斷地命令城上的士兵做好防御準備。
對于這場戰(zhàn)爭，袁烈心中實在沒底。
如果敵軍不依不饒，硬是要啃下龍興城，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想要守下來相當困難。
可是，北戎數(shù)萬大軍饒了這么遠的路突襲楊國東部邊境，若說他們糧草十分充足那袁烈肯定是不信的。
所以他在賭，就賭這幾萬大軍的糧食供應已經快要告竭。
在他來到這里之前，龍興城已經被圍攻了十天，袁烈相信，最多幾天之內，北戎的糧食就將耗盡，從而不得不撤退。
思考之間，北戎茫茫多的軍隊已經兵臨城下。
沒有遲疑，沒有喊話，隨著北戎主將石慶虎令旗揮動，士兵們向面前這座吞噬了無數(shù)人的生命的絞肉機發(fā)起了沖鋒。
一時之間，城樓之上萬箭齊發(fā)，檑木滾石雨點般砸向爬城的北戎士兵。楊國士兵們三人一隊，每一個弓箭手旁邊都有一個左手盾牌右手鋼刀的步兵保護，還有一個身披重甲的長矛兵負責殲滅爬上來的敵人。
十余架高聳的箭塔車之上，北戎弓兵居高臨下，精確點殺楊國守軍。城樓下，載著龐大撞城槌的沖車已經開始對城門發(fā)起攻擊。除了玩命登城的步兵之外，還有無數(shù)的弓兵在城下列隊放箭。
戰(zhàn)場之上硝煙四起，一邊，是嚴令今天必須破城的北戎軍；一邊，是勝則生、敗則死的楊國守軍。
袁烈手持龍泉劍，親自帶領守軍與登城敵人搏殺。這樣的戰(zhàn)爭，他必須要帶頭上陣以提升士氣。
剛剛用手中劍刺進一名敵人胸腹，暫時壓力一減。袁烈高聲喊道：
“去兩個人，看看南城和北城什么情況，回來報給我！”
城內兩名士兵應聲離去，轉眼間，又有敵軍堪堪爬上城墻，袁烈來不及多想，只能繼續(xù)拔劍迎敵。
不多時，兩名士兵接連回來，在混亂的城樓上連滾帶爬，終于找到袁烈，說道：
“少帥！南城敵人攻勢較緩，羅將軍請少帥放心！”
“北城孫將軍猶有余力，少帥不必擔心！”
聽到匯報，袁烈稍稍松了一口氣，再度命令他們兩個：
“你們再去南北城，叫他們分別派五百人來東城幫忙！預備隊先不要動！”
“是！”
“是！”
東城正對敵軍，正面又是一片平原，不像南城北城地勢險要。敵軍大舉壓上，分明是將東城作為攻擊的重點，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袁烈深知以點破面的道理，可不想等到某處失守再叫人救險。
東城之上，在主將的以身作則之下，楊國士兵們受到主將的激勵與死亡的威脅，不得不搏命廝殺，人數(shù)、狀態(tài)都不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局面竟然傾向于防守方固若金湯。
目睹此景，石慶虎也不甘坐視，立刻又是一道道軍令傳達下去，籌備更強的進攻。
不一會，來自南城北城的援軍已經到來，在秦豪的指揮下加入了戰(zhàn)斗。
不是秦豪不想上陣，只是戰(zhàn)斗需要人指揮，袁烈給他下了死命令，叫他必須固守崗位，調度守軍。袁烈則親自上陣殺敵，提振士氣。
秦豪自然明白袁烈的一番苦心。守城戰(zhàn)，袁烈本就沒多少經驗，未必比他這個副將做的更好，而戰(zhàn)斗在前線身先士卒所起到的作用，秦豪又是遠遠不如。
有了這群生力軍的參戰(zhàn)，東城似乎更加難以被攻破，就看守軍能不能堅持下來這一天。
浴血廝殺之中，袁烈一身雪白的衣甲已被鮮血染紅。昨天的箭傷還未痊愈，今天又是舊傷加新傷，體力上也感到漸漸不支。
就在這時，城墻上帶領士兵們穩(wěn)住陣腳的袁烈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景。
遠處的北戎軍隊之中，來了一隊奇奇怪怪的人。他們沒有穿著厚重的盔甲，也沒有拿著馬刀或者弓箭，而是人手背一個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麻袋，在步兵的掩護下沖向龍興城。
這是……干什么？
袁烈心中疑惑，他不知道麻袋里裝的是什么東西，難道是燃燒物？用來燒城門么？
少時，那一隊步兵跑到了城下，并沒有如袁烈所想的去攻擊城門，而是將肩膀上的一個個大麻袋堆積到城下。
起初只是十幾個，隨著麻袋的增多，累積的也越來越高！
袁烈終于知道了敵軍的目的，不由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