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抹點藥
在小鎮(zhèn)里一家客棧歇腳時，馮步遠向小宋大人打聽了一下，突然覺得心情它又好起來了。
原的偷竊行為在回去以后是要被吏部記大過的，說不好的話還要降職外調出京。
但是現(xiàn)在這冬衣里的貓膩被發(fā)現(xiàn)，他馮步遠反而算是將功補過，功過相抵。
馮步遠正端著茶水沉思，回了京都之后，該去找吏部哪一位大人再說說情，爭取寬容處理。
宋昀已經起身，負手朝客棧后院的某一輛馬車走去，手里像是握著什么東西。
宋昀此刻身上穿著的衣服，已經不是昨夜那身。
昨夜那袍上不知道從哪里粘了像是血一樣的污漬，已經被宋昀換下來洗掉了。
宋昀昨夜里躺在床鋪上捉摸了半天，像是想到什么，孟俠夜里那一摔，肯定不輕。
也是因為夜里突然想起的那點什么，宋昀決定把自己從北軍大營里坑來的金瘡藥分孟俠一半。
北營的金創(chuàng)，南營的艾草，可都是好東西。
宋昀邊走邊嘆氣。
誒，孟俠真是太慘了，一定是從馬車上摔到地上，引發(fā)了舊傷。
孟俠因腿疼肚子疼得厲害，如果想在路上走兩步的話，得掛在小阿福身上才看不出瘸。
心情不好，沒三急，所以沒心思在客棧歇腳。
于是躺在馬車里百無聊賴，聽著李福給自己念那聽了早就好幾百遍的，耳朵已經磨出繭來，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的《詩經》和《山海經》。
孟俠正聽著犯起困，突然聽到馬車開著的窗子被敲了了幾下，“孟公公方便嗎？”
孟俠一聽聲音瞬間精神了，全身緊繃起來。
這人不是來挾秘密圖好處的吧？
滅口的事要趕緊提上日程了。
孟俠應了一聲，趕緊抹一把臉，動作麻溜地下了馬車。
與此同時，客棧里的霍啟軒霍將軍很納悶。
這位馮侍郎都黏了自己好幾天了，今天卻是一改前兩天的常態(tài)，搭理都不搭理自己？
雖然霍啟軒很不喜歡馮步遠，但是霍啟軒的父親霍元華任兵部尚書，和這個偷奸耍耍諂媚無比的老油條馮步遠也算是同朝為官。
而且戶部和兵部多有交接，馮侍郎也算戶部管事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霍啟軒決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是不是常年行軍打仗，行為和語言無意之間太過粗陋，所以得罪了馮侍郎這樣的所謂儒流而不自知？
真麻煩，小心眼子就是事多。
但還是得為了老爹去跟這姓馮的去道個歉。
客棧里人太多，行動不太方便。
于是等啟程眾人上車馬的間隙，霍啟軒找到馮步遠，寒暄幾句，又旁敲側擊自己是一個粗人，說話做事難免粗糙，請他見諒。
被道歉的馮侍郎雖然二張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客客氣氣受了這份歉意，只當這位小將軍閑的沒事干了。
馬車隊伍回程終于又走到了源合山一帶，山匪被剿滅的消息早在之前還在北營里的時候就已經送到。
坐在馬車里的孟俠拿著手里這包金瘡藥若有所思，有點郁悶。
剛剛宋昀怎么說的來著，昨夜摔得不輕，這金瘡藥你正用的上，也算是昨天那包甘草丸的回禮吧。
孟俠：“……”
思來想去，覺得這個誤會它還不錯，于是沒解釋，默認自己從馬車上摔下來，屁股墩摔禿嚕皮還流血了。
所以當時只猶豫了一下，就接受了這包金瘡藥。
但是，宋昀那個“你有點慘”憐憫又可惜的眼神，讓孟俠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外加上‘那包甘草丸的回禮’這幾個字，讓孟俠本來努力刻意遺忘不去想的尷尬場面現(xiàn)在時時刻刻在腦子里來來去去。
好在寶貝徒弟李福是個話嘮，并且和‘小老伴兒’的對話還具有非常不錯的催眠效果。
所以孟俠在李福的碎碎念中又快快樂樂睡著了。
宋昀坐在馬車里，手里正讀著的《文心雕龍》突然覺得乏味。
開了馬車的窗，冷風灌進來，看著源合山這一路的景色。
思緒不知道怎么，飄到了遭山匪的那天。
想到了避雨的山洞里抱膝而坐縮成一小團的孟俠，北軍營地里篝火堆旁孟俠的附耳低語，脖頸旁仿佛還存留著軟軟的氣息，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時那一臉活潑的幸災樂禍……
北行之前，似乎戶部尚書錢順昌錢伯伯講過，孟俠在宮里規(guī)矩安分得很，他的腿又是那樣，在宮里一定受過不少欺負，日子也一定過得不是很好。
也不知道那位李云利李公公是怎么照顧他徒弟的，受這么多欺負都不管一下。
思緒收回，宋昀覺得，以后多擔待擔待這個可憐的小公公，也不是不行。
對了，等回到京都，得趕緊安排人查一下孟俠的身世，萬一他真的和去病兄是兄弟呢？
此刻遠在京都的掌印太監(jiān)李云利突然狠狠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估摸著是寶貝徒弟小順想自己了，心里有點樂呵。
此刻在馬車里睡得不亦樂乎的孟俠在周公懷里打了個噴嚏。
李云利想，眼下入了冬，也確實該加件厚衣裳了，得趁著御前侍奉的空隙，趕緊吩咐底下的人，出皇宮到朱雀大街上置辦，自己兩件，寶貝徒弟五件。
不錯不錯，等衣服回來，寶貝徒弟孟俠也肯定從北疆回來京都了。
等寶貝徒弟一回來就能穿暖暖的棉衣狐裘，他李云利讓人專門置辦的可比尚衣監(jiān)置辦的好得不止一點半點。
前段時候氣焰囂張的死對頭秉筆太監(jiān)徐成階這段時間也安分不少，簡直不要太快樂。
不過最近朝廷事情還是挺多的，陛下心情也不怎么樣。
那個劉侍郎被緝拿到刑部天牢也有好多天了，怎么也沒聽見嘴里吐出個屁來。
這刑部的人到底行不行啊？
李云利心里悄悄對刑部那些人嘖嘖幾聲，這辦事效率真不行，沒有金剛器瞎攬什么瓷器活嘛。
不中用就趕緊送到他們東廠來，包一進來就把這輩子做的虧心事都搜腸刮肚干干凈凈。
這姓劉的戶部侍郎也是，凈不干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