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兩人扒上房頂，掀開霧滿月房間的瓦片卻發(fā)現(xiàn)底下人行為怪異。
“你說明明在房間里霧滿月為什么還要蒙著面紗？”
流影搖了搖頭。
陸靈楓繼續(xù)道：“他剛才訓(xùn)斥小二時，我似乎看到他面容有損。莫不是……他真的受傷了？”不等流影回答，陸靈楓又自顧自推翻自己的想法：“不對啊，舞臺上的人從來對自己的形象都十分在意，沒道理他受了傷還置之不理?！?p> 流影向下一暼：“有人來了?！?p> 于是陸靈楓只好先放棄這頭，飛身下了房頂。
戲班這邊沒有什么重要收獲，陸靈楓只好轉(zhuǎn)道去了劉府。劉翰禹縱火一事已經(jīng)傳遍整個京城。他之前為了絲絲得罪過不少百姓，這次在有心人的攛掇下都自發(fā)聚集在劉府門口，等著要一個說法。
劉尚書正是焦頭爛額，自從他和劉翰禹從宮里回來后就一直閉門不出。陸靈楓和流影只好從后門進(jìn)了劉府。
兩人找到劉翰禹，劉翰禹闖了大禍被禁足在自己院中不能離開半步，正是愁悶的時候。
幾人選了個風(fēng)景不錯的涼亭，陸靈楓開門見山：“劉公子，還請你把那天你的一舉一動都詳細(xì)說予我聽。”
劉翰禹一五一十老實說了，和那夜在勤政殿的說法并無出入。
這下子可讓陸靈楓頭疼了，她心中毫無頭緒，只好從旁聊些題外話以期能有些線索。
“京城的人都知道劉公子愛狗如命，本殿下也十分好奇。劉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同我聊聊？”
劉翰禹苦笑一聲，他自然是知道京中與他有關(guān)的傳聞的。平時對這些他不屑理會，可今時今日，這已經(jīng)關(guān)乎整個劉府，他不可能再無視。
“京中傳聞?wù)嬲婕偌?。與我有關(guān)的，幾乎都是真的?！?p> “外人說我愛狗如命，其實也沒說錯?！?p> “當(dāng)年，母親難產(chǎn)去世。父親與母親青梅竹馬，母親去后他未曾納妾，只將整副心思都撲在了他的前途上?！?p> “或許是因為恨吧?！闭f到這時他難得露出一分悲傷表情：“他恨我的出生奪去了母親的性命，所以在我小的時候他從來都沒管過我。在他心里，我能有口飯吃，有一身衣服穿便是他給我的最大的愛與仁慈。”
陸靈楓靜靜的聽著，不知該用個什么表情來面對劉翰禹。
“那時候，身邊的貴公子們都嘲笑我。正因為他的不看重，所以身邊的仆人、還有那些公子哥也都敢隨意欺負(fù)我?！?p> “我在外受了委屈挨了打也沒人愿意替我出頭，那些家里的仆人……不和別人一起欺負(fù)我已經(jīng)是萬幸了?！?p> “所幸后來我遇到了絲絲?！眲⒑灿硐菰诨貞浿?，臉上掛著笑容。絲絲，是他昏暗生命中一道溫暖的光。
“絲絲是別人丟在巷子里的，那天我又挨了打，無意中跑到了絲絲在的巷子里。那時候我看它可憐，就把它帶回了府中?！?p> “我每天都仔細(xì)照顧，它仿佛是我并不無能的唯一證明。那時候它剛好出生，實在是太弱小了，我甚至從來不敢想它能平安長大?！?p> 不知怎的，陸靈楓想起另一個時代里那些愛狗人士，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了一群弱小的生命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劉翰禹繼續(xù)說著。
“絲絲體型很小，很通人性?！?p> “說來可笑，我以前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么通人性的動物。”
“是我一手把絲絲養(yǎng)大的，它認(rèn)人，從來不肯讓不熟悉的人靠近半步?！?p> “后來又一次，那些人欺負(fù)我。我怕絲絲受傷就讓它先逃。可是沒想到它根本沒有逃，反而跑到我身邊想幫我嚇退那些人?！?p> “那天我依舊受了傷，絲絲也傷的不輕?？墒撬麄兊谝淮螞]討到好處。”劉翰禹眼中露出一絲痛快笑意：“沒想到他們也有這么一天，哈哈哈哈?！?p> “從那天以后就沒人敢再來欺負(fù)我?！?p> 也是從那以后，他越來越離不開絲絲?；蛟S絲絲在他心中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比這世上任何人都重要。
聽了劉翰禹的話，陸靈楓可謂是百感交集。
“劉公子，你恨我嗎？”陸靈楓突然道：“因為我，你失去了絲絲?！?p> 劉翰禹的目光有些奇怪：“殿下，我為何要恨你。如果真的要恨，也應(yīng)該恨我自己。是我的過于縱容才會讓絲絲犯錯喪命?！?p> “不過幸好，我雖然沒有了絲絲，可是還有它的孩子?！?p> 陸靈楓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才那一瞬間劉翰禹的表現(xiàn)在她看來已經(jīng)有些不正常，甚至……令人生寒。
她不敢再多作停留，告辭離開了劉府。
回到悅來客棧，陸靈楓終于能歇息一會兒，她灌了口水又開始梳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突然她靈光一現(xiàn)。
“走走走，快去找慕小姐?！?p> 流影一把按住她：“找她做什么？”
“讓她去檢查檢查劉翰禹的狗是不是真的被拴過。如果力量足以弄倒燈柱那么那繩子一定不會系得太松。這一定會在狗的身上留下痕跡?！?p> “現(xiàn)在只能希望那狗恢復(fù)的不快?！?p> 她匆忙收拾了一番，打算出門去找慕薇然。流影卻攔住她：“我去吧，你休息一會兒?！?p> “也好。”陸靈楓實在也是有些累了。
她沒坐一會兒，流影就回了客棧。
“慕小姐說，那狗后腿有一塊淤青，看痕跡的確是繩索?！彼€有個疑問：“你怎么確定那不是劉翰禹為了脫罪故意所為？”
陸靈楓神色嚴(yán)肅，很是篤定：“絲絲救過劉翰禹，可以說劉翰禹將它視若珍寶也不為過。如今絲絲沒了，那狗是絲絲留在這世上的唯一的痕跡。劉翰禹愛屋及烏，不可能為了脫罪對那狗做這種事?！?p> “也是?！?p> 天一黑，陸靈楓和流影偷偷溜去了云喜班的所在的客棧。
他們又一起扒開霧滿月的房頂，他們在房頂上受了好一會兒，終于等到霧滿月摘下面紗。
這次她倒是看清楚了霧滿月臉上的傷痕：“果然如此。”
那是一道新傷——被火灼燒的痕跡。不大的傷口上竄起幾顆水泡，霧滿月正在小心敷藥。
“可是為什么霧滿月明明受了傷卻要瞞著別人？”
“這背后究竟有什么隱情？”她腦海中又浮起無數(shù)疑問。
不過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霧滿月的事，陸靈楓有的是時間來了解真相。于是她回了客棧，好好睡了一覺。
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云喜班的人找上門來。
來人正是班主。
見到陸靈楓他一臉神秘的將‘他’帶去了包房。
“殿下，草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卻不知這事和案子有沒有關(guān)系。只是草民覺得奇怪，才來打擾殿下?！?p> “無妨，你說吧?！标戩`楓料想這故事很長，干脆叫了壺茶水。
“殿下，最近霧滿月行為怪異，草民心中怕他有個什么閃失所以日日小心關(guān)注。沒想到昨晚竟讓草民發(fā)現(xiàn)一個大秘密?！?p> “霧滿月他的臉……被那天昌平樓的火燒了?！?p> “哦？”陸靈楓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是她聽這班主口氣，背后似乎還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班主喝了口茶水，仿佛還沒從那個震驚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中回過神來：“他平時做事一向囂張，不任何人放在眼里?？蛇@么大的事若是放在從前，他肯定是不會隱瞞的?！?p> “可是這次他卻反常的瞞著云喜班上上下下。草民想不明白，卻在今早想起來班眾從前偶然提過一句話?！?p> “那時我們云喜班剛來京城不久，就有云喜班里就有個人說他見到了故里霜?！?p> “故里霜？”陸靈楓從來沒聽過這個人：“他是誰？”
往事浮沉明滅，班主想起當(dāng)年那個名滿河西的故里霜，頗嘆世事弄人。
“故里霜，他從前也是云喜班的人?！?p> “當(dāng)年他家鄉(xiāng)遭遇饑荒，父母都死在了逃荒路上。上一任班主見他可憐，一時心軟把他收入班中?！?p> “那時我只是班中一個小小的管事先生。他進(jìn)班后，班主就為他取了故里霜這個名字?！?p> “沒想到這個半路進(jìn)班的人會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他嗓音極妙，是難得一見的角兒。老班主說，他就是天生為戲臺子而生的人?！?p> “后來呢？”直覺告訴她這個故里霜背后的故事一定不簡單。
“后來？”班主一嘆：“他果然不負(fù)所望，一舉成名。他待人謙和有禮，有了不少的戲迷。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有一次他在臺上排練時，不小心摔下去摔上了腿。從那以后他就不能再唱戲了?！?p> “那他現(xiàn)在還在云喜班？本殿下怎么從來沒聽說過這么個人？”
“不在了?！卑嘀鞯溃骸八芰藗?，從班主那兒贖回了自己的賣身契，從此不知所蹤?！?p> “那這個故里霜和霧滿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們？他們倆是云喜班最大的對頭。故里霜來之前，霧滿月一直是云喜班上下唯一的女旦?？墒枪世锼獊砹酥?，這一切就變了?！?p> “霧滿月處處看他不順眼，時時與他做對。甚至有人說，故里霜的意外就是霧滿月所為。雖然霧滿月從來沒有承認(rèn)過，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沒了故里霜，霧滿月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風(fēng)光?！?p> “云喜班在京城首唱那日，有個跑腿的雜役說他看到了故里霜?！?p> “據(jù)那雜役說，故里霜的腿似乎已經(jīng)好了?！?p> “你的意思是說……”陸靈楓接過他的話：“霧滿月也知道了故里霜來了京城？他怕故里霜重回云喜班奪去他現(xiàn)在的位置？所以才一心隱瞞自己的傷？”
“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