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姑娘,你莫不是真的愛上我了吧?”夜黎忽而一笑,“怎么樣?是不是被我隨口編排的悲傷身世嚇到了?這招真是百試百靈,你們女子就是喜歡這樣的故事?!?p> “哦,這樣啊……”暮湘放下停滯在他臉上的手,微微一笑,“也是,你堂堂魔族皇子,怎可能被人輕易下詛咒,是我想多了。”
真是差點(diǎn)著了他的道,一時挑逗,一時悲情,這樣的手段,想來是俘獲了無數(shù)女子的芳心吧。
她什么時候這么多愁善感了?居然會在那一剎那對他產(chǎn)生近乎心痛的悲傷之情。
這些年看過那么多的夢境,心應(yīng)該早就麻木不堪了,為何會對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產(chǎn)生那么濃烈的憐愛之心?
大概是……給她的感覺太像了,太像記憶碎片中的某個影子,刻骨銘心,仿佛是她前世的債。
——前塵往事罷了,不必過于執(zhí)著。
霧海之前的話語,云煙般繞在她耳旁。
最近夢魘太多,零星的記憶饒了她的心緒,讓她變得太過浮躁,細(xì)細(xì)一想,夜黎與她不可能見過,怎么可能是她記憶中之人呢?
其實,何必想那么多,過去的種種,忘了就忘了吧。
她頷首點(diǎn)頭,心結(jié)已解開,忽然覺得神清氣爽。
“再見了。”她微笑著,與眼前的男子告辭,此時的她,心已變得平靜如水,再無一絲波瀾。
“再會?!币估栊Φ?。
“呸呸呸,誰要跟你再會了?應(yīng)該是再也不見!”暮湘道,微微拉起裙角,盈盈走上二樓雅間。
夜黎佇立在樓下,靜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眼神撲朔迷離,想起女子最后那怒嗔的神態(tài)時,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們很多年前……是不是有見過?
他當(dāng)時細(xì)細(xì)想了一想,記憶中,似乎真沒遇見過這女子,可看到她明亮的眼眸時,心居然微微一震,彷徨了許久。
抬眸仰望,浮云籠煙,迷離了月色,也迷了他的眼眸。
夜幕已深沉,星月光輝閃耀,染了一地銀白,溫潤的白玉酒杯瑩瑩微閃,流淌著碎銀般的光。
暮湘剛進(jìn)雅間,就見一只白色的鴿子從窗外飛入,盤旋了幾圈后,定定落在霧海身前。
霧海抬眸,熟練地從白鴿腳上取下信箋,讀過之后,淡淡道:“五日之后?!?p> 暮湘一愣,多年的默契,她一瞬間就理解了霧海話語中的含義,五日之后,要進(jìn)入某個人的夢境。
言外之意就是,這幾日你們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但是五日之后必須見到人影,要是敢忘了或是耽誤了你們就完了。
暮湘繼續(xù)喝著酒,濃烈的酒味在雅間飄蕩,過了許久,她才想起了什么,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糟了,忘記下注了!被那呆書生和那風(fēng)流公子一攪合,竟然把正事忘了!
“先生……能問你個問題么?”暮湘悻悻然。
霧海冷冷瞟了她一眼。
暮湘知道那是霧海示意她繼續(xù)說,“你覺得,當(dāng)今人間最舉世無雙的公子是哪個?”
霧海沉默了,手緊緊握著白玉酒杯,久久無語,微風(fēng)拂過,房間里一時靜得可怕,暮湘心里發(fā)悸,她真是糊涂了,居然會問霧海這種事。
北巖受不了這死寂的氣氛,大大咧咧道:“暮湘你糊涂了,先生怎么可能會關(guān)注這些東西?”
“柳少陽?!膘F海卻是幽幽道,隨即把白玉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哦,是那個楚國神童?”北巖驚訝,“他真有這么了不起?”
“肯定比你厲害?!蹦合娴?,“你在他那年紀(jì)有他的聰慧和絕世之才么?”
“我以前或許比不了他,可我五十年的學(xué)識見聞難道還比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他的年歲不過就二十,又一直生活在楚國一隅,哪有我見識廣泛?”
“你這是倚老賣老,跟一小孩子比見識,害不害臊?”
“我老么?估摸你年歲比我還老,六界幾千年前的事兒你都知道,說起來如數(shù)家珍,說不準(zhǔn)你早已是個幾千歲的老婆婆了?!?p> 這倒是真,暮湘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熟知六界千萬年的過往,那些知識就如烙印一般刻在她記憶深處。
“呸呸呸,有我那么年輕貌美的老婆婆么?少咒我。”
“別不承認(rèn),其實你就是所謂的千年老妖吧,平日里幻化出年輕貌美的容顏,每天晚上熟睡時,就會變成白發(fā)蒼蒼的老嫗。”
“你……”
兩人貧嘴之時,霧海靜靜凝望著天上蒼穹,淡淡嘆了口氣,平靜的眼底泛起無數(shù)漣漪。
那遙遠(yuǎn)的天界,他曾經(jīng)的故鄉(xiāng)。
一千年過去了,天界的云海是否依然如初?
那不周山萬年不化的皚皚白雪,是否依舊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