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吃了大虧,眼前橫著俄西里斯的尸體,幾人都心有余悸,看著這黑衣鬼面男子,哪個還敢貿(mào)然輕信?伯克涅叫上刻利烏斯,兩人搭手,撿來那騎兵丟掉的白袍給俄西里斯的尸體收殮了,頭顱畢恭畢敬的也一并裹在裹尸布之中,又要伯克涅背負著,他看也不看那黑衣男子,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
那男子見狀高呼:“尊駕意欲何往?要出沙漠可不是這個方向?!笨汤麨跛菇贪栠瘡浬叭r下伯克涅,他對黑衣男子行了一禮道:“還未謝過這位恩公......恩公是......”那男子還了一禮道:“鬼頭刀門下列昂尼達斯,少俠是?”刻利烏斯道:“晚輩......唉,晚輩索薩尼亞的刻利烏斯,這個暫且不說,恩公怎么知道那是俄西里斯長老?”
列昂尼達斯嘆了聲氣,背著手看向地上殘留的血跡,沉聲道:“長老穿的是圣言堂護教隊的法袍,用的是圣言大刀,在下不才,倒也識得這身打扮。那女子想必是銀雀宮的少宮主阿爾忒彌砂,那位爺臺定是第九軍團軍團長伯克涅大人了。且慢......少俠是俄琉斯老爺?shù)亩硬怀擅??”刻利烏斯頷首稱是,列昂尼達斯目光順勢變得深情起來,他道:“果然,在下與布羅斯托領(lǐng)主大人情同兄弟,多年前還隨大人一道去過索薩尼亞出使,那時公子還是個小娃娃!唉,也不知大人可還安好么?王都那夜過后,人人都說大人被公國王室斬首,我卻不信?!?p> 阿爾忒彌砂好歹把伯克涅勸了回來,伯克涅已然有些癲狂了,這也難怪,他一生叱咤風云,想不到陰溝里翻船,給人暗算,心里一定是不服氣。更何況,他背后的尸首不是旁人,正是東海三劍之一的俄西里斯。他才回到兩人身邊,立即劍指道:“你這小賊什么來路?你也是赫斯曼番狗么?”
列昂尼達斯遞出懷中伯克涅親筆寫的書信和他手下兵士寫的轉(zhuǎn)交一行人的書信,伯克涅這才信了一半,列昂尼達斯手往旁邊一請,回道:“咱們還是邊走邊說,我?guī)熋迷谇皫е勱牭群?,此處乃是流沙帶,稍有不慎便會給黃沙帶走?!笨汤麨跛诡h首道:“是了,恩公您身手了得,走在流沙上也是健步如飛,像是蜻蜓點水一般!”列昂尼達斯道:“這是恩師獨創(chuàng)的一門沙上飛的功夫,不僅走在流沙上毫不費力,得道之后,在水上行走也不在話下!”
幾人隨著列昂尼達斯走了不多遠,耳畔果然再度響起駝鈴聲,駝鈴聲悠遠哀慟,直催人淚下。帶領(lǐng)駝隊的同樣是一著黑衣戴鬼面的人,幾人走的近了些,那人便喚道:“師哥!”列昂尼達斯招手回應(yīng),領(lǐng)著幾人上了前去,言道:“師妹,東海三劍的俄西里斯長老歿了!”那黑衣人取下鬼面,是一頗有姿色的美婦人,年紀也在四十上下,她先給幾人行禮,沉聲道:“諸位節(jié)哀!小女鬼頭刀門下索萊亞,家父是本門師尊達斯希莫,見過阿爾忒彌砂少宮主,見過伯克涅大人,這位少俠是......”列昂尼達斯道:“公子是俄琉斯老爺家的二公子,刻利烏斯?!彼魅R亞也是一聲嘆息,言道:“原來是二公子......多年未見,已經(jīng)這樣成長了!眉眼間果然有令尊的風采......”刻利烏斯苦笑幾聲,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這話若是說給別家公子千金聽了那是受用的??伤惠呑佣疾豢赡芘c他父親俄琉斯相像,今日聽人這樣客套,心底陣陣不是滋味。
幾人騎上駱駝,列昂尼達斯在前,索萊亞在隊尾,一行人筆直向著白月下沉的方向而去,路上列昂尼達斯說起這幾日的變故,原來白頭鷹門下十三劍士如今只余五人,本當由老二老四前來接應(yīng),卻不成想其余三人都暗中投靠了赫斯曼帝國,設(shè)計害死了老二老四,由赫斯曼騎兵假扮前來接應(yīng)東海群雄,意圖將群雄斬于大漠中。多虧了老四臨死前飛鴿傳書,知會他二人,他二人馬不停蹄趕來,還是晚了一步。
顯然,此一番搭救西奧波羅斯的計劃已然全部被敵人知曉,十三劍士的老三,老六,老七也都絕非善類,眼下要務(wù)是想出別的法子來。行宮之中的內(nèi)應(yīng)和細作應(yīng)當都被十三劍士的叛徒供了出來,且帝國勢力在西南領(lǐng)地經(jīng)營不就本就多疑敏感,行蹤暴露,勢必要有所準備,甚至可能臨時將西奧波羅斯轉(zhuǎn)移去別處關(guān)押。此時西奧波羅斯尚在亞蘭人的土地上,一旦被押送回帝國帝都,那便是神仙難救了。
伯克涅在大漠中吃盡了苦頭,差一點小命不保,還舍棄了騎士的臉面尊嚴,一想既然智取不可,那便強攻,他在駱駝上高聲怒罵道:“說什么也得給俄西里斯老爺子報仇雪恨,他不記恨咱記恨!將那些個阿卡賈巴蠻子趕盡殺絕老子才肯罷休,列昂尼達斯,咱們這就去,快馬加鞭的去,你給俺帶路,俺要殺他個干干凈凈!”
阿爾忒彌砂語氣有些鄙夷道:“大人好氣性,到底走出那流沙帶來了?!辈四溃骸澳氵@小丫頭不必說風涼話來,那時你也險些沒了命,眼下你損我有甚意思?”阿爾忒彌砂又道:“我哪里損大人了?我只說咱們從流沙中走出來了......”伯克涅道:“不錯,不錯,你是走出來了,若不是俄西里斯長老,咱們誰能走出來了?”
提起逝者,兩人都收斂了些,均是想起了手起刀落那一瞬間的血腥無常。市井小民彼此下詛咒時最為狠毒的一句便是咒人家黃沙蓋臉尸骨不全,不成想俄西里斯這樣舍身取義之人最后落得個如此凄慘的結(jié)果,實在令人唏噓不已。以圣靈教會的信仰來說,行善積德,侍奉圣靈之人會在圣靈降世的審判日那天死而復(fù)生,從此獲得永生,而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和褻瀆圣靈的異教徒則會被打入地獄中永不復(fù)生??墒レ`何時降世,又有誰人知曉呢?
人正是忌憚著這不知何時而來的審判才能遵守教條信義,嚴己寬人,以善為本。眼見如此之多的不公,刻利烏斯不禁想道,圣靈莫不是將人們忘了罷?那審判永遠也不會來了罷?君子不長命,小人活萬年,是非黑白早已顛倒。他跟是認定了自己的路,從此以后只過小人物的日子,有個安身立命的根本足矣,求得越多,走的越遠,危險越多。
路上刻利烏斯問起可曾得見術(shù)士協(xié)會的蹤跡,列昂尼達斯沉聲笑答:“咱們一路西去新月城,這新月城雖距離黑金領(lǐng)地還有些距離,但也是近墨者黑,城中妖人惡黨無數(shù),二公子若要尋術(shù)士協(xié)會,這新月城實在是個好得不得了的所在了。”刻利烏斯也覺得有理,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算在新月城找不到術(shù)士協(xié)會尊主和報喪女一行人的蹤跡,艾爾莉雅曾道,術(shù)士協(xié)會人數(shù)之多難以想象,找不到賊王,賊嘍啰還愁沒有么?想到此處,當下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教駱駝背生雙翼,就此飛了過去。
列昂尼達斯領(lǐng)著群雄一行在新月城外給圣靈教徒用的墳地臟了俄西里斯長老,趁著夜色摸進了新月城,雖是該隱朝舊領(lǐng),然目力所及,俱是一派異國風光,似乎連空氣中的味道也與之該隱朝相比不甚相同。王都之中是酒香果香,這新月城里卻是處處蕩漾著香辛料與焚香的氣味。該隱朝多是尖頂白墻的小樓,此處卻儼然赫斯曼帝國一般,四四方方的泥土小樓頂著一個個透光的圓頂。唯有城中心一方新月形的池塘伴著唯一一幢該隱朝風格的城堡看上去還有些引人鄉(xiāng)愁泛濫。列昂尼達斯言講,那里便是新月城給王公貴族們住的舊該隱皇室行宮,如今上方飄揚的已然是赫斯曼帝國的旗幟了。
幾人匍匐著從事先挖好的地洞爬進了行宮院中,得見這行宮院落燈火通明,防守森嚴,五步一崗,均是帝國士兵,列昂尼達斯對幾人道:“咱們行蹤已然敗露,行宮崗哨也增加了,且看諸位什么主意。”幾人主意皆是一般,都以為夜長夢多,今日既然來了,也不怕他多些人手??稍掚m如此,敵眾我寡,仍需一個破敵之策。
群雄一眾貼著院墻高草前行,索萊亞玉指一點前方一鐘塔樓道:“咱們的內(nèi)應(yīng)在那塔樓之下開了密道,從密道可直達行宮城堡內(nèi)部,只不過想來這密道也被人看了個嚴嚴實實,貿(mào)然前去,恐中敵人奸計?!绷邪耗徇_斯頷首稱是,正待此時,一小頭目帶著兩個巡邏兵士路過幾人身邊,此處高草叢生,甚是隱蔽,列昂尼達斯與索萊亞二人四目相對,又轉(zhuǎn)過頭來對群雄低聲道:“還差一人,咱們將那三個蠻兵拖進草叢里悄沒聲的殺了,且看他們身上有無地圖一類的物什?!笨汤麨跛够氐溃骸拔以斧I丑取下那隊長首級?!?p> 眼看巡邏小隊三人走進跟前,列昂尼達斯與索萊亞果真如暗影惡鬼一般毫無聲息的將兩個士兵的脖子擰斷了拖進從中,那頭目也還不及呼救,刻利烏斯用石子做暗器,一發(fā)擊穿了其人咽喉,手從草中伸出,拖拽著那頭目的尸體也回了草叢之中。幾人均是一陣叫好。
將三人尸體探查一番,在那頭目衣襟中尋到一封書信,寫的是阿卡賈巴的文字,列昂尼達斯讀得懂,便交由他讀,得知此地守兵的確將西奧波羅斯轉(zhuǎn)移去了別處,只不過還未離開行宮,是擔心轉(zhuǎn)移途中有人埋伏。眼下行宮地牢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等來劫獄者去投,西奧波羅斯則在頂層城主居所與帝國派來的西南領(lǐng)地總督共處一室,想來也是精兵強將埋伏眾多。
群雄一番商量,決定兵分多路,刻利烏斯與阿爾忒彌砂兩人身輕靈巧,潛入宮中去搭救白頭鷹西奧波羅斯;伯克涅與列昂尼達斯則使一計調(diào)虎離山,在行宮院中與眾敵兵周旋,索萊亞則伺機而動,適時出手相助。商定計謀之后,伯克涅與列昂尼達斯便大搖大擺的沖進敵陣之中叫罵討戰(zhàn),索萊亞將行宮中警鐘及烽火臺全部損毀,耳聽喊殺聲越來越熱鬧,是伯克涅大叫一聲道:“殺你奶奶個干干凈凈!”
這一聲喊便是給刻利烏斯與阿爾忒彌砂二人的號令,此時大部帝國士兵已然在院中與三人周旋作戰(zhàn),刻利烏斯與阿爾忒彌砂便如貓兒一般在草叢間閃轉(zhuǎn)騰挪,來至塔樓之下,左右開弓將守兵一擊致命,潛入了塔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