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隸這番飽含了無限感慨的話語,聽在黎鳶的耳中,其實并未令她心中產(chǎn)生漣漪。
類似于這種話,她曾在老夫子的口中,聽過無數(shù)次。
本以為這個駐顏有術的老家伙,是傳說中的修行之士,結(jié)果令她有些失望。
倒是那句‘你將來倒是有可能’,讓她心頭凜然。
自從聽了老夫子臨終前的那番話,她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有了極大的變化。
黎鳶知道陶老夫子對自己寄予厚望,不僅是他,連楊鐵匠亦是如此。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但眼前這位觀風使程隸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難道自己有什么特別之處?
黎鳶腦海中念頭急轉(zhuǎn),思緒復雜。
沒等她再次開口詢問,躺在那里的紀安,突然說道:“你來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隸聞言灑然一笑,道:“不過是想要確認一些事情,卻不想你二人都是故人之后。只是聽到了老友離世的消息,令老夫始料未及。你們兩個小娃娃,且安心在此停留,老夫還要前去鳳凰山拜會老友,就不在這里耽擱時間了,咱們有緣再會?!?p> 說著,他就徑直朝外走去,那灑脫到極點的背影,黎鳶欲言又止。
對于這個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的觀風使程隸,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因此陶老夫子的死訊令她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開口。
“你覺得這老頭的話,有幾分可信?”黎鳶起身走到洞口,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回頭問道。
紀安瞥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愿跟她廢話,冷聲道:“把我的刀留下,你可以走了?!?p> 饒是被黎鳶救了一命,又聽了程隸的一番話,紀安依舊對黎鳶有著極大的戒心。
這與他素來一個人獨來獨往,不無關系。
黎鳶頓時有些不悅,皺眉道:“你這家伙不識好歹啊!再怎么說也是本女俠救了你一命,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
“把刀留下,滾!”
紀安的語氣越發(fā)生硬起來,但嚴重的傷勢,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十分虛弱。
黎鳶被他給氣樂了,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道:“你要是不想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就還得靠我給你治傷。何況那把刀,本女俠撿來的。你想要回去,可以。先回答本女俠幾個問題?!?p> 這番略帶威脅的話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紀安閉目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黎鳶微微瞇起眼眸,緩緩道:“你的刀,是從哪兒來的?”
楊鐵匠此人看上去性情暴躁,動不動就罵人祖宗十八代,但黎鳶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知道楊鐵匠那是粗中有細。
否則,他若真是個直腸子,也不可能跟胸有丘壑萬千的陶老夫子,你來我往的斗了這么多年。
黎鳶其實一直都對楊鐵匠和陶老夫子二人的過往,有極大的興趣。
可不論是老夫子陶笠,還是看似粗枝大葉的楊鐵匠,對于過往之事,十幾年來幾乎只字未提。
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線索,黎鳶自然不可能放過。
現(xiàn)在,黎鳶不僅興致盎然,他還對方才程隸口中的‘紀遼’,也產(chǎn)生了幾分好奇。
若程隸所說都是真的,那么,紀遼的來頭可謂極大。
能坐上禁軍統(tǒng)領的位子,絕非一般人物!
可紀遼與楊鐵匠二人,是否也是熟識?為何從未聽楊鐵匠二人提起過?
紀安沉默片刻,道:“你救我,是為了這個?”
“沒錯。”
黎鳶眼眸明亮,掀起右臂衣袖,亮出那個護臂,而后指著那有些不明顯的烙印,說道:“我想知道,這烙印為何會出現(xiàn)在你的刀身之上?!?p> 紀安睜開眼,看向黎鳶,繼而臉色微變,急促道:“這護臂,你、你從哪兒得來的?”
黎鳶一挑眉頭,心道:他認識這件護臂,果然有貓膩!
從去年冬日龍問秋等人到了西鳳寨,這件護臂就一直被黎鳶帶在身上,其中的隱秘自然也被她研究的七七八八。
護臂為手工鍛造,佩帶之后能夠?qū)?nèi)息引到體外,氣血翻涌,奔騰不休。
饒是以黎鳶尚未踏入先天境的修為,也能發(fā)揮出不輸于先天境的強大破壞力,實力可謂暴漲。
很明顯,護臂與王朝兵器監(jiān)所鑄兵刃的功效,如出一轍。
唯一的不同之處,兵器監(jiān)出來的東西,皆是成批量鑄造,而護臂則是出自楊鐵匠之手。
按照常理來說,護臂應該為左右一對。
可楊鐵匠給她的卻僅有一件,另一件哪去了?
黎鳶瞇著眼睛沒有說話,紀安則是盯著她的右臂,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我家楊大爺曾說,當年有個瘸子,從他那里贏走了兩樣東西。”黎鳶看著陷入沉默的紀安,道:“楊大爺那次輸?shù)耐K,說是賠了東西還應了一件事。聽完這些,你有什么要說的?”
這番話,無疑是確定了程隸此前之言。
因此,話都是真的,可黎鳶稍稍有些多疑的性子,讓她并不信任程隸。
紀安目光微動,看著黎鳶沉默不語,只是眼神越發(fā)古怪起來。
黎鳶口中的瘸子,應該就是他的師父。
當確定了這件事情,由此卻讓他聯(lián)想到另一件事,一件說來有些兒戲的事情。
兩人就這么互相看著對方,過了許久,紀安才有些猶豫的開口,道:“你可知,他應了什么事?”
因知曉護臂的強大之處,黎鳶最關心的便是另一件護臂的下落,以及那把刀的來歷,還有眼前之人與那瘸子的關系。
要是,能說出點跟楊鐵匠以前身份有關的內(nèi)容,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等了半天,卻換來這么一句詢問?
黎鳶迎著紀安那越發(fā)古怪的眼神,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紀安繼續(xù)追問:“真沒跟你提起過?”
黎鳶眨眨眼,搖頭道:“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p> 紀安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不過看上去他似乎挺高興,聲音不在如以前那般冰冷,咳了兩聲道:“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p> 感受到那難看笑容里,帶著幾分戲謔,黎鳶謹慎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沒告訴你,那兩樣東西,會在你未來夫君身上?”紀安閉上眼睛,慢悠悠地說道。
“你說什么?!”黎鳶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難以置信道:“未來夫君?”
紀安的這句話,著實把黎鳶嚇得不輕。
黎鳶也不是傻子,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驚疑道:“你不會是說……”
紀安冷哼一聲,道:“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