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大會
祁鴻漸小憩之后,就收到了城內(nèi)譚府的回信,便讓宜明送去了西院。
祁凌兮拿到信后,見信上寫著:可來譚府,明日胭脂鑒賞大會,方見全貌。
見信上只有寥寥幾字,祁凌兮甚感無奈。只得吩咐琬琰他們收拾東西,再把安兒和祁文歌叫上,在天黑前趕到城中的譚府。
自嫂子去世后,就變成祁凌兮每年帶著安兒回譚府,去見見安兒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次日,祁凌兮幾人跟著譚府大公子譚川宗和二小姐譚錦繡,乘著馬車到了落香樓。
樓門兩側(cè)掛著一副楹聯(lián):胭脂鮮艷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這兩句道盡了胭脂之美,祁凌兮覺得甚好,暗自記在心里。
能進(jìn)此樓的都是各地有名號的胭脂商,亦或是專門的聞香師。且越好的胭脂,量也越少,這就需要胭脂商競拍而得。
為了能進(jìn)落香樓,祁凌兮穿著譚府聞香師的衣服,女扮男裝化名“棠梨”。
安兒從馬車上跳下,腿撒歡地往樓里跑,卻一把被自己的舅舅譚川宗抓住,告訴他:“這里你不能進(jìn),一會你和姨母還有你姑姑一起去那邊玩?!?p> 安兒順著舅舅指著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拉著剛下車的祁文歌大步奔去那里。
譚錦繡扶額道:“這兩個活寶,等等我?!?p> “好了,我們進(jìn)去吧。”譚川宗見安兒頭也不回地離開,放心地進(jìn)了落香樓,祁凌兮也跟著進(jìn)去了。
一進(jìn)樓內(nèi),譚川宗就遇到了相熟的外地胭脂商,二人攀談起來。
祁凌兮借機(jī)環(huán)顧四周,見此樓有五層之高,每層有八個小廳,全都面向一樓中間。樓內(nèi)陳設(shè)典雅,掛著多幅大家字畫。
“呦,今兒來得挺早呀!譚老板,怎么今天親自過來?”落香樓的掌柜子早就看見了譚川宗,還有他身后的祁凌兮。
“這不是朝中無事,來看看?!弊T川宗回道。
“譚三公子怎么沒和你一起來?他不是最喜歡生意嗎?”掌柜子邊說邊將譚川宗幾人引至廳中。
“他呀,被家父送去了太弘學(xué)院,好好準(zhǔn)備參加科舉?!?p> 掌柜子頭靠近譚川宗的耳邊,低語道:“之前的聞香師呢,今兒這個俊俏的很。這是口味換了…”
譚川宗急忙打斷,怕掌柜子說出男人那些混賬話。萬一被祁凌兮聽去,自己做為安兒舅舅的形象只怕是要?dú)У袅恕?p> 祁凌兮瞧著他二人竊竊私語,便往旁邊躲了躲。
一個時辰后胭脂大會開始了,各色胭脂各路人馬一一展現(xiàn),期間也有從南楚來的胭脂,只是香味都差了些。
小廳的門被打開,是小廝進(jìn)來添水的。那小廝添完水后,站在譚川宗身邊小聲說了些什么,才轉(zhuǎn)身離開。
“今兒最后展示的胭脂王,就是從南楚來的,掌柜子聞過說是與以往的不同,成色極佳?!弊T川宗將茶水遞給祁凌兮道。
“這都快結(jié)束了,大公子還沒出手,怎么都沒看上嗎?”祁凌兮見四個時辰過去了,譚川宗沒有競價一個胭脂,同他一樣安靜坐在廳里的胭脂商還有一個,看來這二人都在等著胭脂王。
祁凌兮從進(jìn)門就看見,落香樓的頂層有一掛著白紗的大廳,彎腰問道:“頂樓那里坐的是什么人?”
“花廳廳長?!?p> “他也來買胭脂?”祁凌兮甚是疑惑,花廳是民間所有娛樂場所的管理機(jī)構(gòu),怎么還要親自來競價胭脂。
“當(dāng)然不是,他是為了胭脂商來的。若能與他談成生意,這今后一年的胭脂就不愁沒人要了。”譚府手里的胭脂鋪,有一大半生意來自花廳。
樓下突然傳來敲鑼聲,就聽見掌柜子喊道:“各位,今年的胭脂王是來自南楚,名秋影。起價一兩黃金??捎腥藢僖?,當(dāng)然大家先聞聞面前的胭脂,再定?!?p> 祁凌兮從沒見過這么鮮艷的紅胭脂,就連譚川宗也是一驚,這南楚胭脂品相上等。
“這胭脂的香,香的迷人,甚好甚好”譚川宗對今年的胭脂王滿意至極,不住地點(diǎn)頭稱道。
何止是譚川宗滿意,在坐的胭脂商個個也是贊不絕口。
祁凌兮只覺得惡心,這胭脂王的異香,便就是紫蘇草藥和尸臭混合的香味。她將胭脂王從譚川宗面前拿走,說道:“這就是我要找的胭脂?!?p> “什么,哎呀!”譚川宗使勁揮著自己的手,想讓鼻尖的味道散去,心里止不住地反胃想吐。拿起手邊的清茶,仰頭一飲而盡,心中才覺得好受些。
“我能將這個帶走嗎?”祁凌兮問道。
“不能,胭脂王從來都是只給一家,連你手中的這點(diǎn)也要還回去的?!?p> 要是以前遇到品相滿意的胭脂王,譚川宗都會買下,無論多貴??山駜旱碾僦踉俸茫膊荒芤?!用死人養(yǎng)胭脂也不怕遭天譴,真夠邪的。
若是不能帶走,也是無妨的。至少現(xiàn)在可以確定,南楚商隊中藏了具尸體。
最后這胭脂王是被另一個人競價獲得,譚川宗也裝裝樣子拍了幾下。
從落香樓離開之前,譚川宗被花廳廳長叫去頂層。原本祁凌兮是想自己先離開的,但是廳長也要她一起上去。
譚川宗領(lǐng)著祁凌兮一同上樓,那廳中站著一少年郎,身著青云紋路服。見他二人上來,問道:“今兒譚老板什么都沒要,連胭脂王都沒有拍下,這花廳的生意你是不想要了嗎?”
“怎么會,只是今日的胭脂都不甚好?!?p> “我看是你身后的聞香師無用吧,連胭脂王都覺得不好。叫何名字?這樣的人還不趕緊讓他走?!睆d長瞧著祁凌兮,只覺得他一個男子,身段卻像女人。
譚川宗忙怯身,回道:“他叫棠梨,是個啞巴。我回去后,就將他攆走。”祁凌兮也跟著彎腰低頭,沒想到這個廳長年紀(jì)輕輕,脾氣不小。
若在朝中,譚川宗的品階是同他一樣的。在朝堂之外,卻要對其點(diǎn)頭哈腰的。
譚川宗又回了廳長幾句話,便帶著祁凌兮退出大廳,離開了落香樓。
祁文歌,安兒和譚錦繡三人早已等在馬車旁,見他們出來便上了馬車,回到譚府。
是夜,幾人聚在譚家老爺?shù)脑鹤永锍燥垺?p> 祁凌兮一直對今天見到的花廳廳長感到好奇,便向譚川宗問道:“今兒見到的花廳廳長是什么來歷,年紀(jì)輕輕就坐到這個位子?”
譚川宗聽到祁凌兮問自己這個問題,只覺得好笑。一個從小進(jìn)宮的人,竟不知這花廳廳長是誰,笑著反問道:“你真不知道嗎?”
“怎么了?我應(yīng)該知道嗎?”祁凌兮一愣,心下不解,難道那花廳廳長是自己以前見過的人?
“他就是譽(yù)王,你以前在宮里沒見過嗎?”
“什么!他就是譽(yù)王?!逼盍栀庾屑?xì)回想,驚道:“我想起來了,大哥曾提過譽(yù)王做花廳廳長的事,是我沒有記在心里?!?p> 祁凌兮在皇宮里一次都沒有見過這個王爺,人們都說他性格孤僻,不愛與人交談。
譽(yù)王是老皇帝最小的兒子,其母德妃是位才絕天下的女子。那譽(yù)王隨了自己的母親,自小被老皇帝夸贊聰慧過人。
譽(yù)王在十四歲時,就出宮建了自己的府邸。也是當(dāng)年最有力爭奪皇位的皇子,甚至一度壓過太子的風(fēng)頭。
祁凌兮只道是自己大意了,匆匆吃完飯,連夜趕回了祁府。而安兒留在了譚府,想要多陪陪外祖父和外祖母。
林下有漁
胭脂鮮艷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出自清代曹雪芹的《桃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