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響了一聲又一聲,簡易這才從被子里把頭探出來,摸到床頭的按鈕,將電動窗簾打開。
房間由暗轉(zhuǎn)明,窗外黃浦江江岸永遠(yuǎn)是這一副游人如織的景象。
孟高是早班機(jī),不到凌晨六點(diǎn)就起床出門了。簡易只記得迷糊之間他好像吻了自己幾下,又交代了幾句話,自己好像當(dāng)時也是回應(yīng)過的,只是睡醒了再想,卻想不起到底說了些什么。
門外的門鈴還一聲接著一聲急促響動著,簡易撿起昨晚被孟高暴力扒下來扔到地上的家居短袖,光著腳跑出去。簡易趴在貓眼上一看,心中一驚,急急忙忙地又轉(zhuǎn)身回去換衣服整理頭發(fā),整理妥當(dāng)這才敢開門。
門外兩個人,一前一后,是簡易的爸爸和媽媽。
“你們怎么來了?”簡易將門打開四十五度的門縫,站著對爸媽說話。
“怎么,還來不得了?我要是不來,你能主動回簡家么?”說話的是簡易的爸爸,一個瘦高的中年男性,穿著素色中山裝,手中捏著兩顆文玩核桃。
簡易的爸爸,簡鐘華。歷史學(xué)博士,全國頂尖的歷史學(xué)教授,全國學(xué)科領(lǐng)軍人,國家津貼獲得者。至于簡易的母親,邢玉麗,簡易多半時候都是稱呼她為邢女士。
“怎么?養(yǎng)你二十幾年,連杯水都不愿意給我們喝?”簡鐘華看著簡易完全沒有要請人進(jìn)門的姿態(tài),語氣十分不悅,操著他那雄渾的男中音怒問。
簡易沒吱聲,將門縫開得大了一些,閃身讓出位置請父母進(jìn)門。
簡鐘華進(jìn)門之后就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了沙發(fā)正中間,簡易的母親倒是沒落座,反而幾個屋子來回巡視了一圈。
“家里沒有熱水,我剛燒上,待會給您泡茶了。您將就一下?!焙喴啄昧藘善砍戎?,放到茶幾上,在稍遠(yuǎn)的沙發(fā)上坐下來。
簡易的母親披著兔毛皮草,扭動著她不算纖細(xì)的腰肢從臥室出來,表情有點(diǎn)嫌棄:“鐘華,我看啊,這姑娘家家的還沒結(jié)婚就睡到人家家里去了,傳出去可是不太好聽哦?!?p> “什么叫人家家里?這房子確實(shí)是孟高買的,但貸款是我們倆一起還的。”
“那你這個小姑娘還是腦子瓦特,婚都沒結(jié),就要同野男人一起還債。再過幾年貸款還完了,一腳把你踢開了,你能落得下什么?”簡易的母親抖了抖自己的兔毛披肩,翹著屁股坐在半邊沙發(fā)上,臨落座前還要翹著手指將簡易擱在沙發(fā)上蓋腿的小毯子嫌棄地甩到地上。
簡易看著她嫌棄的眼神,直接嗆了回去:“關(guān)于房子的事情,我和孟高咨詢過律師,簽過財(cái)產(chǎn)協(xié)議,法律程序上這套房子屬于我們共有財(cái)產(chǎn)。即使房產(chǎn)證沒有我的名字,以后也不耽誤行使權(quán)利?!?p> “嘖嘖嘖,說得好聽哦。小姑娘小心點(diǎn)的好哦,被騙了人還要被騙財(cái)?!?p> 簡易心里很想說一句“關(guān)你屁事?!钡强戳丝春嗙娙A陰沉的臉色,簡易還是選擇了不同邢女士計(jì)較。
對于這個矯揉造作的邢女士,簡易真的喜歡不起來。簡鐘華中年出軌,與簡易的親生母親離婚之后將小三邢玉麗扶正。對于簡易來說,邢玉麗是罪大惡極的第三者。但對于簡鐘華來說,邢玉麗卻是他半生漂泊之后終于尋得的真愛。
她只是深深為自己的親生母親感到不值得。半生錯付,一生孤苦。
“爸,您過來,是有什么事嗎?”簡易不理會邢女士。對父親,簡易還算是敬重的。
邢玉麗還想插嘴說什么,被簡鐘華打斷:“小易,這段時間的新聞,我也看過了。我們簡家是書香門第,容不得不正統(tǒng)的東西。所以我和你爺爺?shù)囊庖娺€是希望你能和小孟分開?!?p> “不正統(tǒng)?”簡易實(shí)在想不通,三代軍人的軍旅世家,究竟有哪里不正經(jīng)。就只是因?yàn)槊细哌x擇了演員這個職業(yè),就注定了不被古板的父親和爺爺接受嗎?!叭绻覉?jiān)持要和孟高在一起呢?”
“爺爺年中要分家,如果你堅(jiān)持,分家你的那一份你一分也拿不到?!毙嫌覃愑制炔患按夭遄臁?p> 爺爺分家的事情說了好幾年了。簡易的爺爺做了一陣子買賣,手上有些閑錢,于是叔叔伯伯們都惦記著。簡易冷笑了一聲:“爸,我想知道。這是您的意見,還是爺爺?shù)囊庖?,或者說是邢女士的意見?”爺爺是疼愛簡易的,簡易不相信這是爺爺?shù)囊馑肌?p> 果然,簡鐘華不說話了。簡易這就全然明白了。只怕是邢玉麗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爭取更多的錢,在父親耳邊吹了不少的枕邊風(fēng)。
簡易看了看廚房沸騰的熱水壺??磥恚@茶也沒有泡的必要了。
“爸,我的態(tài)度很明確。首先,我不可能和孟高分手;其次,孟高不是你們口中不正統(tǒng)的人;最后,不是我簡易的我一分也不要,但是該是我的我一分也不會讓。爸您若是后面還有事,就先去忙吧。以后有事情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回家去也方便,不勞煩您親自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