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正在茶館聽人閑侃，鏢局的鏢師急急忙忙地沖進(jìn)來喊我回去，說是老跛子終于蘇醒了。
趕回鏢局后堂的時候，老跛子正在吃稀飯，見我來了只是瞟了我一眼。按理來說不該這樣的，老跛子跟我最是親近，畢竟這么久以來還是我照料的多些。可此刻竟好像根本不認(rèn)識我一般，就自顧自地在那吃粥。
我也沒有急著和他說話，坐下等他吃完再說，叫我回來的那個鏢師湊在我耳邊說道：“這老跛子自從醒了就沒說過話，會不會是讓人打傻了？”我沒理這個鏢師，但是看老跛子的表現(xiàn)絕對不是癡傻的狀態(tài)，反而處處充滿著警惕。
老跛子終于吃完了粥，把碗放下，我將其他人趕出房間。
“這是什么地方？”老跛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來老跛子神智恢復(fù)了，但是卻不記得我了。我回答道：“鏢局?！?p> “黃氏鏢局？”老跛子眼中寒芒一閃。
“不是，八達(dá)鏢局，最近剛成立的?！蔽乙娝孟窈忘S氏鏢局有仇似的，連忙解釋道。
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那你是誰？”
“張攸。”
老跛子的瞳孔猛地一縮，愣了半晌才顫聲問道：“你爹是？”
“張隆。”
“玉龍幫二當(dāng)家張??？”
“嗯。”
老跛子兩個眼窩里瞬間流出兩行熱淚，一時竟泣不成聲。
他心情稍稍平復(fù)之后，我問道：“敢問前輩是？”
“錢懷民?！?p>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很難把老跛子和記憶深處的那個錢懷民聯(lián)系起來，小的時候錢叔經(jīng)常來我家和父親喝酒，當(dāng)年錢叔高大威猛，時隔多年再見竟然佝僂成這個樣子。
“錢叔，這些年你是怎么了？”我眼角帶淚問道。
“都是那黃玉！”錢叔的語氣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一樣，”若不是他張隆大哥怎會丟了性命，若不是他我又怎會在牢里過了十余年暗無天日的日子！”
“賢侄這些年又是如何過來的？想必吃了很多苦吧?！卞X叔把話題扯到了我身上。
我苦笑著把黃大當(dāng)家收留我，娶了黃英，后來又被逐出黃府的事情和他簡單講了遍。錢叔的表情變了又變，可能是我的故事太曲折了吧。聽我講完，錢叔惡狠狠地說道：“黃玉把你趕出來正好，咱們叔侄攜手把黃玉殺了。”
“這件事還是要徐徐圖之?！蔽蚁确€(wěn)住錢叔，別他一個沖動就殺到黃府里去了，雖說他過去武功的確高強(qiáng)，但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同樣黃大當(dāng)家也今非昔比。
“錢叔，我父親究竟是因何而死？這些年我都無從知曉?！蔽医K于提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錢叔回憶道：“當(dāng)時你還小，大概那個時候你才五六歲吧。當(dāng)時玉龍幫已經(jīng)是京城江湖的龐然巨物，和官府甚至皇族都有很多的往來。只是這等達(dá)官貴人自然不會讓玉龍幫幫著做些體面事，我們一直都是做些犯禁之事。當(dāng)然我們也清楚這并非長久之計，玉龍幫強(qiáng)大之后我們一直都在想辦法把玉龍幫洗白?！?p> “有次張隆大哥領(lǐng)著我們?nèi)リ兾髋芴松?，路上遇到了一個叫侯平的紈绔子弟，他和你差不多大，屁本事沒有就上來挑釁張隆大哥，被張隆大哥打斷條腿。后來我們得知此人就是陜西總督的獨子的時候都一陣后怕，好在當(dāng)時張隆大哥出手的時候是在河岸上，打完就跑好不快哉，而且當(dāng)時也避開了其他的幫眾，就只有我和張隆大哥知曉此事。”
“我們回到了京城之后，和黃玉喝酒的時候提起過這茬事?？隙ㄊ屈S玉向侯亮透露的消息，張隆大哥和很多幫眾被官府抓去了，我因為正巧出了趟遠(yuǎn)門躲過一劫，回來的時候玉龍幫都已經(jīng)解散了，我聽說好些兄弟都被殺了，但是黃玉還在城中居住，我趕過去想著問問怎么個情況?！?p> “到了他那個黃府，他見到我吃了一驚，直接讓人給我扭送到官府，我也是在受審的時候聽獄卒說起侯平的事才知道這么多兄弟的死就是因為黃玉向侯亮傳的消息。這么多年來我在牢里才算是想明白了，黃玉就是靠著犧牲這么多兄弟包括張隆大哥，把玉龍幫做過的惡都讓我們來抗，好讓他的所謂的‘黃氏鏢局’洗白！可真是好算計！”
我聽完這一席話，感到周圍都有些不真實，不是我不愿相信，實在是錢叔所言完全顛覆了我這些年來的認(rèn)知。
“那……黃大當(dāng)家又為什么留了我一命，還讓我娶了他的女兒？而且我前一陣聽侯平所言，黃大當(dāng)家似乎還在那邊出面保了我一命?！蔽姨岢隽宋业囊蓡?。
“這……我就不知了，也許他還有點良心，心里對張隆大哥還有所愧疚吧?！卞X叔沉吟良久才說道。
……
我離開了鏢局后堂。
我沒理由懷疑錢叔，他被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一個跛腳老乞丐，又并非是裝瘋賣傻，是真真地得了癔癥。倒是這番話是不是患了癔癥才說出的胡言亂語倒是值得懷疑。
我請來了劉建棟之前推薦給我的那位郎中，郎中一番望聞問切后驚奇地問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讓癔癥完全痊愈，我只能苦笑回答是被人一棍子打暈昏迷了一個月醒來就好了。郎中一臉費解地離開了鏢局。
我必須得正視錢叔的一番話語了，更何況我也該給劉建棟一個答復(fù)了。
目前關(guān)于父親的死因一共只有三個人和我提起過，錢叔的說法和侯平的相互印證，倒是黃大當(dāng)家和我說起來時支支吾吾地。若真是黃大當(dāng)家、侯亮同謀害死我父親，我就必須為父報仇，侯亮必須死！至于黃大當(dāng)家對我也算有養(yǎng)育之恩，待到他身上的謎團(tuán)完全解開的時候再說怎么對待他吧。
仔細(xì)說來，侯平死在我手，黃肖也死在我面前，也說得上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吧。
……
我來到劉氏商行，找到劉建棟。
“我想好了，我要跟著朱公子做事?！?p>